第240章 普罗斯佩罗余波
一切似乎发生了改变。
但一切似乎又没有任何的改变。
鲁斯拖着略显残破的盔甲，像摔跤手一样抓住了马格努斯的腰，怒吼一声将曾经兄弟高高抬过头顶。
猩红君王脊椎断裂的声音撕开了早已不见了千子踪影的死寂星球。
命运的终局已然敲定。
而这一次，参与的双方都获得了它们想要的东西。
狼王在胜利中仰天长啸，在呼啸的亚空间风暴中，他手中的银色利刃已然攻到了马格努斯的身前。
他没有急于挥下手中的利刃，因为他清楚这本就毫无意义。
他杀不死马格努斯，至少在这里不能。
从周围已经开始逐渐消退的亚空间风暴中，狼王已经窥透了祂的意图。
心口传来一阵绞痛。
那既是拜之前马格努斯的一拳所赐，也是拜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绝望所赐。
“看到了么，这便是我选择的理由。”
“而现在，你还有最后的一次机会。”
“跟我回去，你将获得一切的真相。”
这并非真的想要挽回马格努斯，只是狼王单纯的在完成帝皇所给与他的任务罢了。
而面对狼王的提问，马格努斯没有任何的回复。
因为他此刻其实还在与另一股力量做着抗争。
手上那道被审判者子弹擦出的伤痕，正在以剧烈的疼痛朝马格努斯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这甚至比鲁斯的友情断脊摔更加恐怖。
因为这道伤痕正在撕裂着马格努斯的灵魂。
他本可以直接借助四神剩余的赐福逃跑，但正是这股灵魂上传来的吸力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一颗钉子把他钉在这具躯体内。
如果不留下些什么，那怕祂也无法保证马格努斯能全身而退。
并且鲁斯可不管你这些婆婆妈妈的要求，对于背叛者他只有一个杀字。
不论之前太空野狼和千子有着怎样的微妙关系，那都是过去式了。
自从马格努斯背叛的那一瞬间，双方便走上了两条截然相反的道路。
手中的鲁斯之矛直刺而下。
它精准的贯穿了马格努斯的身体，也迫使祂必须花费额外的力量将马格努斯捞走。
这一刻，周围原本有些消停迹象的亚空间风暴如同回光返照般，再度呼啸了起来。
祂已经调动起了周围仅存的全部力量。
务必要将被未知力量钉于此处的马格努斯拉走。
双方就这样开始了漫长而又短暂的拉扯。
不过这些对于此刻的马格努斯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
太阳神之矛，有着看穿受击者“真相”的功能。
而与之相反，鲁斯之矛则有着让受击者看穿自己“真相”的功能。
本来以奸奇的权柄，足够扰乱这些预知最终传导到马格努斯眼中的画面。
但此刻，忙于争抢灵魂份额的祂也只好默许马格努斯获得短暂的清醒。
可也正是这份短暂的清醒，带给了他巨大的痛苦。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什么也没能得到。
=只要马格努斯保持对于祂的忠诚，那么血肉畸变自然会在普罗斯佩罗事件后自然解除，并且所有选择跟随马格努斯的千子们都能凭借收集完毕的灵魂在巫师星上逐一复活并重建军团=
然而事实情况是，马格努斯从来就没有忠诚于祂过。
因此所谓的解除血肉畸变从来都只是祂的一个骗局。
祂将最大号的奖票放在了抽奖机的表面，但却只字未提抽奖的指针被做过手脚。
解除血肉畸变？
这么好的狗链子怎么可能被轻易松开。
从一开始祂的目的便只是控制千子军团；
利用马格努斯的灵能，破坏帝皇修筑中的网道；
顺便剪除马格努斯这个唯一可以代替帝皇坐上黄金王座的备份。
而现在，祂已经获得了所有祂想要的东西。
野狼已经受到了不小的重创，而早已被祂做了备份的千子却可以立刻满血在巫师星上复活。
至少整个事情对于祂来说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种被算计到毫厘的无力感，甚至真的让马格努斯产生了一个疑惑。
他又是为何答应下的这一通所谓交易？
毕竟血肉畸变虽然的确是千子们的心头大患，但也不至于这么急着跑去投敌吧？
况且死亡守卫那边的研究又不是完全没有进展。
假以时日，马格努斯相信所谓的血肉畸变也可以随着以太海洋中秘密的揭开获得最完美的解决。
正是这种违和感，驱使着马格努斯继续沿着鲁斯之矛展开的“真相”往前探索而去。
一副副过往的幻像展现在他的面前。
终于在那看似零散的碎片中，马格努斯发现了最有可能的真相。
那是大概半年前的事情。
=那是一场改变了他命运轨迹的遨游=
那一日，他如同往常一样追寻着以太海洋中的细微波动，徜徉于这布满奇迹与智慧的海洋中。
这是帝皇在尼凯亚会议上严格禁止的事项。
那怕（这个时间线中）一向支持灵能研究的死亡守卫也没能改变那场会议的结果。
帝皇依旧向马格努斯发出了最严厉的警告。
他此刻接触这些禁忌还为时尚早。
以他目前的状态，还不具备抵抗这一切的心境。
当然，就如同众所周知的那样。
这些警告对于马格努斯来说不能说没用吧，只能说左耳刚进右耳就飞出来了。
的确千子在明面上限制了智库的存在并严格的划定了使用灵能的边界。
这也是莫塔里安为他们争取到的极限了。
但求知欲这种东西，不论最初的原动力来自何处。
当那些知识放在伱的面前时，有的时候单纯的法令是完全没有用的。
这一点连下面的那些“前智库”们都了然于胸，就更别提根本没有约束者的马格努斯了。
循着以太海洋中熟悉的波动，马格努斯幻化成了一头狼的形状快速地穿梭于那丛林般的幻影中。
终于，他在那虚妄与现实的交界处看到了痛苦腐化中的战帅。
“噢不，我必须做些什么。”
于是自以为能以一己之力改变一切的马格努斯，立马招来了阿里曼以及阿蒙。
他必须完成一个极其危险的仪式。
通过这个仪式，他才能穿透那些布置在战帅身侧的咒语和屏障。
唯有如此，他才能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艾瑞巴斯当面对质。
为那被蒙蔽了双眼的战帅送去最后的警告。
这同样是一通电话。
只不过这一次的收件人并非帝皇罢了。
可这并不能改变那糟糕的命运。
一切似乎发生了改变。
但一切似乎又没有任何的改变。
巨大的灵能光柱普照了几乎整个金字塔。
在无数仆人的牺牲下，凭借着众人的帮助，马格努斯终于突破了那道被险恶灵能层层包裹的幻境。
可当马格努斯终于以灵能形态抵达战帅面前时，他却只看到了一团最香浓醇厚的黑暗。
那份“代价”他根本无力去承受。
随后整个“真相”编制而出画面便到此戛然而止。
他不知道这份极致的暗持续了多久，反正当他再度醒来时，已然换上了新的一副面具。
自始至终，解除血肉畸变都只是一个奸奇赐予他的“藉口”。
一张永远也无法被兑付的支票。
因为，他从未真正的忠诚于祂。
这一切只不过是祂的一场游戏罢了。
而现在，游戏已经到了即将落幕的时刻。
祂已经获得了大部分想要的东西，接下来便只剩依旧被死死钉在这里的马格努斯了。
纵然审判者射出的子弹有着神奇的帝皇赐福。
但这里依旧是奸奇的地盘。
从阿里曼的记忆中，马格努斯已经知晓了卡尔的计划。
但计划只是一方面，只有被完成了的计划才具有价值。
马格努斯用尽了自己的全力，试图死死的抓住右手上那最后一丝希望。
可奸奇显然不愿意就这样让他从指缝间溜走。
那怕这这是马格努斯的一小块灵魂碎片而已。
祂喜欢变化，但在这种大方向的问题上，祂其实和帝皇一样--总会选择更大的一块饼。
并且更加重要的是，祂此刻依旧还留着一张牌没有使用。
=反正那些漆黑色的利刃，祂还准备了另一份=
只有彻底杀死马格努斯的另一面，祂才能确保整个计划的万无一失。
远处的光芒近在眼前。
但马格努斯却没有从其中感受到任何的温度。
因为突然间，另一个浑身缠绕着巨大亚空间力量的黑影挡在了他通往救赎的道路上。
那仿佛就是他的一个复刻，或者说本就是他的另一面。
远处的黑影轻松地玩弄着手中的漆黑匕首。
黑影像看猎物般审视着依旧死死攥着右手中“希望”的马格努斯。
突然，他开口了。
“你并不想背叛帝国或者帝皇。”
“那只是战帅传导过来的腐化影响了你的判断罢了”
“你是想这么狡辩么？”
无可辩驳。
因为这便是马格努斯最真实最本我的想法。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
纵然他可以找到一万种理由来进行辩驳，但阿里曼记忆中的另一个时间线不会骗人。
“呵呵，像我们一样接受这个事实不好么。”
抱着看似是一本黑化版《马格努斯之书》的存在，一边如同马格努斯之前对鲁斯所做的那样开始蓄力那些漆黑匕首，一边继续尝试诱导马格努斯完成堕落的最后一步。
这一刻是如此的绝望。
通向救赎的钥匙已然被交到了他的手中。
可与那扇通向“希望”的大门间却充斥着浓厚到化不开的绝望。
从远处那些漆黑的匕首中，马格努斯仿佛听到了那属于自己的“审判”。
=“帮帮我们。”那些层层叠叠声音哀求道=
=“我不能，抱歉了。”=
那本该就是属于他的审判。
数十亿人的献祭，这其中的罪孽那怕他可能只占0.1%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这是他无可辩驳的罪孽。
“加入我们，或者死。”
伴随着回光反照的结束，周围的灵能风暴也逐渐平息了一些。
至少此刻马格努斯能独自站在这条通往“救赎”的道路上了。
而见此情形，远处的另一部分他也失去了最后的耐心。
这便是最后的警告了。
也许拒绝就代表着最永恒的终结与死亡，可马格努斯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意。
阿里曼已经给他上了最后一课。
他必须正视自己的一切错误。
马格努斯咬紧牙关说道：“我绝对不能。”
拼尽全力向着远处的光芒跑去，马格努斯尝试绕开那些漆黑的匕首。
可同样作为另一半，更加狠毒的黑影又怎能这样轻易地放跑马格努斯。
毕竟唯一性这种东西，才是他今后在混沌中最大的立足价值。
在这一点上，他可不喜欢所谓的变化。
那些早已蓄力完毕的黑剑，带着最恶毒的复仇诅咒，朝着妄图绕开黑影的马格努斯射去。
避无可避。
这一刻，马格努斯感到了那熟悉的绝望。
他很清楚这些带着诅咒的利刃其中所蕴含的威力。
讽刺的是，这些本该用于猎杀鲁斯的利剑此刻却反而射向了它的制造者。
没有机会。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些咒刃的威力。
如同被绝望之海淹没的无助灵魂般，此刻的马格努斯也只能眼睁睁的见证自己的末日。
可就在这时，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阿蒙？”
没有任何的回应，但他的动作已经给出了所谓的答复。
将马格努斯朝着希望的方向轻轻一推，阿蒙独自用肉身接下了所有袭来的漆黑剑刃。
这一刻，马格努斯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便是阿蒙在绝望中看到的所谓“变数”。
“如果世界上一切光辉灿烂的奇迹都仅仅是模糊难辨的幻像，那么这样一种困居在阴影中的生命又有何意义？”
默念着这句被刻在子弹壳上的寄语，阿蒙似乎已经有了自己决意。
将脑中原本的筛选条件擦除。
阿蒙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意。
=筛选所有能拯救整个千子军团的未来…………除了，我=
自然，早已知晓审判者功能的阿蒙。
第一枪便打向了自己的心脏。
也唯有借助审判者上浓厚的帝皇气息，他才能欺瞒四神的预言。
最终给千子军团的未来，注入另一种延续的可能。
“永别了，我的好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