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医生和护士,他们语气焦急,“先生,医生正准备手术,你不能随意乱闯!先生,我们已经通知了警方!”
南亦没有理会他们撄。
他身上穿着黑色的长款大衣,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模样,高级定制,私人制作。
外面呼啸的寒风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冰冷的气息。
他的手紧紧地收拢着,因为极端的愤怒,脸上的肌肉隐隐颤抖着,他面部的线条冷硬,让他看起来不近人情又冰冷。
黑如点墨的眼睛里都是阴沉。
他向来克制,又沉稳,很少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候,可是现在,他身上仿佛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轻轻地一扫,让手术台边的医生的动作都有些僵硬。
毕竟他还是记得自己的职责。
医生皱眉,眉宇冷漠,“先生,请你出去,手术马上就要开始了。偿”
躺在病床上的白言尔手指还是攥紧了医生,恍然听到了踢门的声音,她全身都僵硬得无法动弹。
医生助手正准备要给她打麻醉。
可是所有的动作都因为踢门的人都定格了。
白言尔闭上了眼睛,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难过。
她闻到了他身上的薄荷味,甘洌的烟草味,只有他,南亦。
南亦一言不发,他的薄唇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直线,毫无温度和波澜,裹在西服里的肌肉,线条起伏彭张着。
他看到一切都还没开始的那一瞬间。
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后背却早已被冷汗涔湿。
他大步走了过去。
冷锐的视线扫过手术台上的女人,怒气就无法抑制地上涌,他血液里的怒意四处流窜着。
血脉喷张。
他弯下腰,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
是冰凉的。
他说:“白言尔,你好样的。”
白言尔的睫毛轻轻颤抖,洁白的牙齿咬住了下唇,她仿佛失语了一般,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医生还想拦住南亦。
南亦眯起了眼眸,声音冷硬,浸了凛冽的冰寒,“医生,门外的那个男人并不是这位女士的男朋友,也不是她的任何亲人,你们医院存在违法情况,所以还请你等着律师函。”
医生也怒:“先生,不管你是什么人,现在请你尊重这位女士的意愿,她现在……”
南亦根本不想听,他抱起了白言尔。
冷淡道:“请你和我的律助对话。”
荷兰医生也毫不畏惧,他坚信自己的所有流程都是正确合法的,但他也没再和南亦争执什么,因为那些事情都是病人的隐私。
在病人没有同意前,他不能随意散布。
南亦走得很快,他的手臂坚硬得如同焊住的钢铁,紧紧地箍着怀里的白言尔。
白言尔缩在了宽大的病号服里,脸色苍白,身体虚弱。
她闭着眼,眼角湿润,冬日淡薄的阳光下,可以看到起伏的尘埃和折射出来的细微光线。
一出医院的大门,冷风就灌了进来。
南亦下意识地用身上的大衣替白言尔遮风,他没看白言尔,只顾着走路。
坐上了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色房车里。
他冷冷道:“开车。”
司机得到了命令,车子缓缓地启动。
一路沉闷,南亦不说话,白言尔也不说话。
他仍旧紧紧地把白言尔束缚在了怀里,却分明地感受到了她的纤瘦,仿佛风一吹,她就会轻飘飘地倒了下去。
心底里的愤怒似乎少了些。
他需要一个解释,她解释了,不管是真是假,他都相信。
白言尔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在英国出差的南亦会出现在手术室里。
她也不知道南亦具体知道了一些什么。
只觉得刺骨的疼让她有一瞬间的晕厥。
南亦来了,她竟然松了一口气,她昨晚几乎一整晚没有睡觉,翻来覆去,却最终还是决定不要肚子里的孩子。
可是当真的不要了,躺在手术台上,她却心痛得差点无法呼吸。
五脏六腑都疼。
这是她的孩子,她却要当一个刽子手。
亲手杀死她。
最后她决定不做手术的那一瞬间,南亦就来了。
命运真是作弄人,南亦会觉得她冷漠吧,她嗤笑,她连自己都不爱,拿什么来爱孩子?
前面的司机目不斜视,“先生,回哪里?”
南亦冷着一张脸,原本想去酒店,可是现在这种情况……
他皱眉,“去运河区那。”
司机明白了,转了方向盘。
不一会,汽车就停在了一栋私人小楼前。
这是南亦姑姑的房子,姑姑现在人不在,房子就空了出来。
白言尔没有穿鞋,南亦稳稳地抱着她,喉结因为愤怒上下动着,形成了一道清浅的弧度。
司机为他开了门。
白言尔轻轻挣扎着,下了地,在门口的玄关处换了棉拖鞋。
她不想说话。
人有些晕,眼前的视线也突然间模糊了下,头晕目眩得有些恶心。
背脊却倔强地挺着。
淡淡道:“我想要休息。”
她拒绝谈话。
南亦的目光冷冽,脱外套的动作一停,胸口起伏了下,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了一旁的帮佣。
他声线也冷冽,克制着肌肉的抖动。
“白言尔,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白言尔觉得冷。
她的表情在南亦看来,却是毫不在意。
南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一用力,一旁桌子上的东西全被他扫落在地上,发出了刺耳又尖锐的声音。
客厅里所有人都噤声了。
南亦说:“言尔,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言尔脑海里一片空白,“反正都是要打掉,何必告诉你。”
南亦漆黑的眼睛里跳跃着火苗,“如果你不想要,最起码我也又知情权吧!孩子是我们俩的,他是一条生命,不是我们可以随意处理的。”
白言尔冷笑,忍着尖锐的疼痛。
“南亦,你凭良心说话,好,那我现在怀孕了,你的打算呢?要我生下来?那接下来呢?南家是养得起这个孩子,但你会娶我么?南家要我么?即便南家愿意接纳我,你是真心娶我的么?你南亦就不觉得你是被我束缚了?然后我们俩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么?还是你南亦就觉得我白言尔只配为你生孩子,不配进你家门!”
南亦的手里攥着钥匙。
只有尖锐的疼痛才能让他克制不要发脾气。
掌心里的血液顺着钥匙。
滴在了地板上。
“这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随意决定……”
白言尔闭了闭眼睛。
这个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她笑了下。
“够了。”
她重新睁开眼睛,面色苍白的可怕,“南亦,我不会替一个不爱我的男人生孩子的,孩子原本就是个意外,就应该结束。”
南亦定定地看着她。
眼眸里情绪翻涌。
“那你呢,白言尔,你对我有感情么?这么久,你有付出过一丝的情感吗?”
南亦拿出了手机。
因为他是律师,所以习惯所有的通话都录音。
他原本不知道白言尔怀孕的情况,今天早上,白言尔找那个男模帮忙,男模告诉了他,他才知道。
白言尔握紧了拳头。
录音里男模的英语流利,“你好,先生,Y.E找我帮忙,似乎准备打胎,我是一个虔诚的教徒,我不主张扼杀任何的生命,所以,还是希望你能阻止她。”
南亦的声音似乎很克制,只问:“确定?”
男模说:“是的,不过Y.E的理由我也是认同的,她说她太年轻了,事业又在起步,根本不可能这时候生子。”
南亦没再说什么。
那个男模似乎觉得奇怪,“先生,你们俩该不会都是玩玩的吧,感觉你似乎不是很着急?如果是这样,就当我多管闲事了,反正Y.E似乎也只是玩玩,她还年轻,应该没想过和你结婚生子,哦,上帝,之前那个男人或许才是她的真爱,毕竟初恋是个难关。”
南亦冷着脸,掐掉了录音。
录音戛然而止。
他眉目冷冽,挂满了霜雪,冰冷至极。
白言尔咬着下唇。
她觉得很累,她该说什么呢?说她爱他,很爱很爱?说她从几年前就开始默默地喜欢他了?
她对男模说的都只是客套的说法,却没有想到,原来男模早已经被南亦收买了。
南亦的眼眸里黑沉,没有光芒。
“你对我有感情么,言尔。”
白言尔抬眸,对上了他的视线。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胎么?”
南亦的视线一顿,逡巡着白言尔的面孔,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二楼却突然有声音响起。
“小亦?白小姐?你们也来了?”
两人听到了声音,都回过了头。
二楼的栏杆旁站着顾若,她穿着修身的睡衣,柔嫩又可人,似乎刚刚午睡醒,还带着一丝丝午后的慵懒。
“小亦,等了你好久了。”
她对南亦说。
边说边往下走,“你们怎么了?小亦怎么生气了?”
她皱眉,忽然发现了南亦正在滴血的右手,小跑着下来,喊道:“快去拿医药箱,小亦的手受伤了。”
一旁的佣人连忙跑去拿医药箱。
白言尔心口一窒。
南亦淡淡地收回了看顾若的视线,重新锁定了白言尔,“言尔,不管什么理由,只要你同我商量了,我都能理解的,我理解你年纪轻,不想要孩子,也理解你想要发展事业,不管你靠近我,是想要钱还是想要机会,我都觉得没有关系,我只是不希望你骗我。”
他说话的语气平缓。
白言尔觉得有些恍惚。
所以他还是认定了她就是只为钱和机会了。
顾若弯下腰握起了南亦的手。
南亦轻轻地挣脱了,冷淡道:“我没事,不用了。”
顾若脸上的表情一僵。
不自在地直起了身体,也没再坚持,只是柔柔地看着白言尔,“小亦你怎么这么凶言尔,一点都不像一个绅士,言尔,你也别介意,小亦有时候就是冷漠了点,不过你们发生了什么吗?……”
南亦说:“没事。”
白言尔觉得难堪。
他们俩才像是一对情侣。
她才是第三者,才是外人,所以她才会傻乎乎地站在了这个属于她和他的公寓里,任两人羞辱。
她抿唇,冷冷地移开了视线,往外面走去,背脊挺直。
南亦一把拽住了她,压抑着怒火。
她的手腕纤细又脆弱,他单手就可以将骨头捏的粉碎。
“放手,南亦。”她回头,眼神带着清浅的妩媚,幽蓝得诡异,淡淡的光线落在了她的眼眸里。
“我不爱你,和你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钱,我也没有心,孩子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阻碍,我不想为你生孩子,也不想因为孩子而耽误学业和事业。”
南亦的手指冰凉。
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白言尔继续道:“你今天不让我打掉孩子,明天我还是会预约医生的。”
南亦没再阻拦,白言尔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往外走。
外面的风很大,凛冽得如同一把刀子,狠狠地割着她的脸颊,又灌入了肺里。
她的头因为风越发地难受了。
南亦吩咐司机送白言尔走,脸色冷淡。
只是没一会,门外就传来了司机的声音,“女士?女士?”他声音着急,然后就喊:“先生,这位女士晕倒了!”
南亦想也不想地冲了出去。
他的肩膀不小心擦到了站在他面前的顾若的肩膀,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顾若的脚步稳了稳。
黑眸里的温柔慢慢地消散,变成了偏执和阴沉,她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有些恍惚。
面前的一幕幕和以前混杂在了一起。
白言尔怀孕了?
以前那个贱人也怀孕了啊,后来呢,那个贱人的孩子呢?
顾若轻轻地笑出了声,觉得好笑,笑声却莫名地诡异。
南亦不过一会,就重新抱着白言尔进来,白言尔晕厥在他的怀里,只有小小的一团。
南亦往二楼跑去,沉声吩咐道:“立马叫马丁医生过来。”
马丁医生是南亦姑姑的私人医生,他做了简单的检查,挑眉对南亦道:“恭喜,她怀孕了,这一次晕厥是因为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进食,体力不支,我刚刚给她喂食了葡萄糖。”
“绅士应该对自己的女朋友多一些关照的。”
南亦抿唇,送马丁医生出门。
“她还有其他的问题吗?身体?”
马丁皱眉,“目前看没有,不过,如果要彻底检查,就必须去医院做。”
“知道了。”南亦的喉结微动。
他又叫住了马丁,“关于我女朋友怀孕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我的姑姑,可以吗?”
马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南亦重新进房间,顾若正坐在了白言尔的床边,盯着白言尔看。
南亦的眉心一跳。
他开口:“若若姐。”
顾若仿佛被吓了一大跳。
回过头,笑,“小亦,言尔怀孕了?”
南亦帮白言尔掖了掖被角,示意顾若和他一起出门,让白言尔好好休息。
出了门才道:“是。”
顾若垂眸淡淡一笑,笑容有些哀伤,“原本我也有一个孩子的,如果不是我不小心,他现在也会跑了,会叫我妈妈了吧。”
南亦心里有些凉,他垂眸看着顾若。
头顶上的灯光倾斜在她的身上,笼着她的哀伤和伤痛。
如果不是他,哥哥就不会死了……那一串的连环反应,也让若若姐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顾若却笑了下,有些温柔和开朗,“没关系啦,小亦的孩子就是阿怀的孩子,当然也是我的孩子。”
她没有听到南亦的回答,眨眨眼,又问了遍,“对不对?”
南亦的声音艰涩,“嗯,是,我的孩子就是哥哥的孩子。”
*
白言尔醒来,只看到一片黑暗。
她伸手,要起床,一不小心扫到了桌面上的东西,突然倒地,发出了声音。
她一惊。
紧接着,房间的灯光倏然就亮了起来。
有些刺眼,她伸手遮住了眼前的光线,好一会,才适应了光线,却仍旧有些模糊。
她闭眼再睁眼。
才看清了站在床边的南亦。
他穿着黑色的丝绸睡衣,鼻梁上戴着眼镜,刚刚似乎在工作。
他先开口,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你晕厥是因为没有吃早餐。”
两人都知道白言尔为什么没有吃早餐,做人流手术前六个小时并不能进食。
“现在饿么?”
南亦问道。
“几点了?”
南亦看了下表,“晚上八点多。”
她要起床,南亦按住了她,“住下来,不用回去,这里方便人照顾你。”
白言尔笑了下,“顾若呢?”
“她睡了。”
白言尔嗤笑,“所以,你要一个笼子养两个女人?”
南亦的眼眸一黑,抿紧唇,“只养你。”
“是啊,我只能养在外面,如果顾若想要和你结婚,南大律师早就同意了吧?”
南亦不想争执。
白言尔笑了下,“我回自己的公寓。”
“你的身体需要人照顾。”
“我说我要回去。”她道:“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的!我不要他!”
南亦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言尔,你下床是要上厕所吗?”
他抱起了白言尔,往厕所的方向走去。
白言尔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
甩得她的手掌都疼,南亦却只微微蹙眉,步伐凛冽,让她去厕所。
白言尔觉得害怕。
“南亦,我不要你的孩子,你不让我打胎,可是我多的是机会流掉他!”
她越这样说,心里也是钝疼。
明明孩子还很小,她应该什么都无法感觉到,可是肚子却倏然一阵抽搐,像是孩子在抗议一般。
她感觉到了惴惴的心疼。
宝宝,对不起。
南亦把她放了下来,黑眸冰冷,没有温度,“生下这个孩子,不要打胎,我会和你结婚。”
接下来,不管白言尔说什么,他都当作了没有听到。
她不上厕所,他就干耗着。
最后把她抱回了床上,手脚轻柔却有力地禁锢着她,不让她动弹。
白言尔一直闹到了半夜,才无力地睡了过去。
南亦醒得早,他轻手轻脚地起床。
顾若就站在了门外,一抬眸,就对上了南亦的视线。
她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南亦早起有喝咖啡的习惯,她将咖啡递给了他,“言尔还是想要打掉孩子吗?”
她问。
南亦皱眉看她。
顾若笑,“不用介意我,我已经想开了,只是羡慕她,还有选择打胎的机会。”
南亦没有吭声。
顾若继续说:“小亦,你跟若若姐说实话,你对孕妇是不是有阴影了?是不是因为我?”
南亦浅浅地啜了一口咖啡,否认地很快,“没有。”
那就是有了。
“所以你是因为我,才那么害怕言尔打掉孩子吗?你害怕流产,也害怕言尔再也无法怀孕吗?还是你想把孩子给若若姐圆梦?”
南亦眉宇间的痕迹越发深了。
他抿了抿咖啡,往下走。
他的确害怕意外怀孕。
南怀的女朋友死的时候,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
而那一次若若姐下身全是血的样子更是吓到了他。
他害怕流产,不管是意外还是人工,他只要想起那个画面,就会心悸。
这一次是他的错。
没有做好防护措施,没有保护好言尔。
所以他会承担起责任的。
可笑的是,白言尔根本就不在意他,也不想生下他的孩子。
南亦皱眉,摸了下疼得一抽搐的心脏。
顾若跟在了他的身后。
“小亦,你要言尔生下孩子,然后和她结婚?你爱她么?难道就因为一个孩子,你就要葬送自己的一生?”
葬送?
南亦在之前的确没有想过和白言尔结婚。
爱么?
他不知道,脑海里有些空白,但他知道自己在乎她,想要保护她。
他踩下了最后一级阶梯。
顾若却一脚踩空了。
南亦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一转身,抱住了她。
却被她的重力,冲击得摔在了地上,下意识将自己当作顾若的垫背。
顾若撑在了南亦的胸口处。
怔怔地看着身下的他。
有些走神。
这是南亦的眉眼。
和南怀却越来越像了,这些年,以前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也长大了啊,长成了可以保护她的模样。
南亦问:“有摔到么?”
顾若笑了起来,摇摇头,“没事,你呢?”
南亦抿紧唇,和若若姐太近了,他有些难受。
下一秒,他就翻身,扶起了顾若。
一抬眸,却不知道白言尔站在那里看了多久。
她身上穿着和他一样的睡衣,肌肤胜雪,眼神慵懒,却是冰冷的,面无表情。
她慢慢地走下来。
南亦看到她没穿鞋子,光裸粉嫩的脚踩在了地上,拧眉,“言尔……”
走过去,就抱起了她。
白言尔倒是没有挣扎,只是笑了下,眼底清冷,“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顾若抬眸,和白言尔的视线对上了。
白言尔觉得胃里翻腾,太阳穴尖锐抽搐着,腹部蜷缩了下。
恶心的感觉上涌。
张嘴就吐在了南亦的身上。
只有一肚子的酸水。
弄脏了南亦的衣服,渗透在他的皮肤里,都是恶心的味道。
他却丝毫不在意一般,只是关心她。
顾若在一旁看着,神色越来越诡异,表情也越来越冷漠。
她的小亦。
小亦和南怀都应该属于她顾若的。
*
接下来,南亦不管白言尔说什么,或者做什么,都不同意她离开。
简而言之,白言尔被软禁了。
南亦在公寓里请了两个阿姨专门照顾她,说是照顾,却更像是监控,她去那里,两个阿姨都紧紧地跟着,公寓的门口还站着两个大汉,就是不让她出门。
公寓里的所有家具尖锐的角都被包上了柔软的布,所有可以伤害身体的尖锐物件也都被收了起来。
因为她总不爱穿鞋子,所以南亦还特地在地板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长毛地毯。
还专门配备了一个医生。
只是这个医生是专门的妇产科医生,医生说她的胎儿很健康,虽然之前抽烟,但现在停止就好了,今后的药物也要控制好。
白言尔冷笑,却什么都不说。
她的头越来越疼了。
不知道南亦知道了她会死,会病变,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大部分的时间,南亦都在公寓里陪她,只是他需要工作,需要出差,出差的时候,公寓里就只剩下了几个阿姨和白言尔讨厌的顾若。
顾若就是一块牛皮糖一样,怎么都不肯离开。
白言尔一看到她恶心的嘴脸就反胃。
这天,白言尔故意晚起了些,不想和顾若一起吃早饭。
没想到顾若还特意等她。
顾若看着白言尔走下来,白言尔却有些害怕,她冷冷地挑眉。
顾若笑了下,“白言尔,你是不是担心我伤害你的肚子?”
白言尔妩媚地勾眼。
“你想太多了呢,若若姐。”
顾若继续笑,“我不会伤害你的孩子的,毕竟那是小亦的孩子,也会是我的孩子。”
白言尔一阵反胃。
“大家都是女人,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你在小亦的面前总是说自己想要打胎,可是我知道,你对肚子里的孩子产生了感情,你想留下他,母爱是天生的呢,有谁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呢?”
白言尔没有理她。
顾若喝了口牛奶,优雅地擦了擦嘴。
“你生的孩子,会姓南,但你要知道,凭借着你的身份,你永远进不了南家。”
白言尔勾了下唇角。
顾若站起来,“我会夺走你的孩子的,而且会让小亦主动给我的。”
“白言尔,你长得这么好看,你的孩子应该也会很好看吧,我真是期待他叫我妈妈的样子,你就好好地怀孕,想想你放弃了学业和事业换来的孩子,变成了我的,我就开心。”
“白言尔,你以为南家不要你,就仅仅是因为你家穷么?还因为你爸爸和你亲妈是对狗男女。这个真相我准备留着以后一起打击你。”
“小亦对我除了爱,还有很深很深的愧疚,我们的羁绊这么深,这辈子他是别想摆脱我了。”
顾若笑得温柔。
白言尔觉得肚子很疼。
是宝宝在抗议。
顾若慢慢地走到了白言尔的面前,继续道:“你是不是很想离开,我能帮你离开,但我不会帮你,因为我不在乎你在南亦的心里是什么地位,我现在只想借你的肚子生下一个孩子。”
白言尔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她攥紧了手里的杯子。
浑身的怒火燃烧得她颤抖。
她第一次这么讨厌一个人。
连带着南亦她都觉得恨。
顾若说:“言尔,你可别生气,孕妇脾气本来就不好,你再生气,宝宝以后也会生气的。”
白言尔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多怒气。
想也不想地就将杯子砸在了顾若的头上。
杯子撞击了头之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顾若的眼睛眨了下,她摸了下头顶的伤口,白色的牛奶混着鲜红的血液流了下来。
好多血。
顾若漆黑的眼底映满了红色。
猩红。
可怕的红。
白色的雪映着红色的血。
她尖叫了起来,仿佛受到了刺激。
家里所有的佣人都冲向了顾若,“夫人,你怎么了?夫人!”
白言尔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立在那儿。
门外有汽车的引擎声。
南亦回来了,他刚刚进来,看了一眼白言尔,然后目光就移到了满头是血的顾若身上。
白言尔居住在这里的时间短,最近一段时间又很冷漠,所以公寓的佣人自然而然地倾向了顾若。
他们的心都偏向了南极去了。
“先生,夫人头被她砸了,现在流了很多血。”
南亦拧眉。
顾若的反应像极了几年前受到刺激的模样,医生也说过,她不能再遭受刺激了,特别是最近她精神状态很差的情况下。
顾若发起疯来,那几个佣人都不是她的对手,他更怕她伤害到白言尔。
南亦大步跨了过去。
一只手就按住了顾若,然后一把抱起她,吩咐佣人,“通知格林医生。”
格林医生是顾若的主治医生。
他最近在荷兰学习,所以顾若才跑到荷兰来。
顾若力气很大,在南亦的怀里也不停地抽搐挣扎,眼底很黑,尖叫不停,“好多血,我不要!南怀,小亦,我害怕!”
南亦低头,“别怕,我还在。”
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叫医生的叫医生,安排车的安排车,洗地板的洗地板,只有白言尔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仿佛被所有人遗忘了。
南亦离开的时候看都没看她一眼,他的若若姐才是唯一。
*
两个负责照顾白言尔的佣人说:“小姐,我们上楼休息吧,宝宝想要睡觉了。”
白言尔面无表情。
南亦虽然不让她出门,却没有禁掉她和外界的联系。
白言尔看着医生的回复,“最好还是来医院再次做检查,药物治疗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会影响胎儿,趁现在问题还不严重,是治疗的最佳时期。”
她手指动了动,“如果我生完孩子再做手术呢?会死吗?”
“女士,我的建议还是现在做手术。”
“我想要生孩子。”
白言尔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好吧。”医生已经尽力了,白言尔不听就是她的事情了,“如果你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和我沟通,上帝祝你好运。”
“谢谢。”
“你得庆幸,上帝还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吃药和抽烟了,但宝宝是健康的。”
微信里还有宁于怀的消息,“白言尔,你在哪里?南亦带你去哪里了?”
导师也发短信。
“哦,亲爱的,你摄影作品交了么?不要忘记哦,也要记得准时回学校报道,来自爱你的导师。”
白言尔头疼,因为孩子,不能抽烟,也不能吃药。
所以只能靠睡觉来忍着。
醒来的时候,她先是感觉到了肚子的上大手。
那双手是南亦的。
南亦还没说话,白言尔就淡淡道:“我讨厌顾若,我不会道歉。”
南亦仿佛在隐忍着怒气,“她头受伤了,她身体不好,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对着我来,她受不起刺激,言尔。”
白言尔还是说:“让她滚,这座公寓里有我没她,不然就让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