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莉愣了一下,看了看面前笑意,目光却异常坚定的消瘦少年,悄悄叹息一声,无奈的点了点头,既然在孩子最需要母爱的时候抛弃了,那么自己也很难在他性格已经成形的时候再做纠正。
午餐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张黎生草草吃过几口,便打算上楼继续自己的实验,恰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电话是乔治打来的,这个刮噪的黑人少年一等张黎生接通电话就嘴皮麻利的嚷嚷道:“黎生你在家吗,下午没什么事情吧,快来杜泽肉食店找我,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乔治,你哥哥旅行回来了吗?”张黎生精神一震问道。
从亚马逊回来后,少年便一直为图巴林说的‘书签’、‘书册’之类的隐晦暗语伤透脑筋,想要找乔治口中也在研究‘书签’的天才兄长解惑,没想到这个很少离家的孤僻青年,竟然恰好去做长途旅行,消失的不见了踪影。
“我现在先不告诉你伙计,总之你现在马上来找我对了,我等你,赶快!”乔治用很欠揍的语气说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张黎生徒劳的‘喂喂…”了两声,把手机收进口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背上背包出了家门。
顶着寒风,他一路小跑来到离家不远的公共停车场,开着自己的‘领航者’,向杜泽肉食店驶去。
周末的纽约城道路拥堵,一路走走停停整整花了一个多小时,张黎生才终于把车停在肉店附近的路上。
他正要下车,突然车窗玻璃被人敲响,“伙计,快打开车门,外面冻死了。”
窗外站的竟是乔治,张黎生打开车门,看着急匆匆拉开门冲进副驾驶座的好友,忍不住说道:“乔治你冻傻了吗,天冷不会等在肉店里。”
“等在肉店的话,时间就来不及了,听着伙计,今天你走运了。
现在我来指路,我们去一家美味的披萨店,那里有两个美丽的女孩在等着我们。”
“刚才听了你最后那些故弄玄虚的话,我就感觉不是你哥哥回纽约了,可就算猜到了,我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来见你。
乔治,你能不能不要再玩这种无聊幼稚的游戏,我理解你的好意,但是…”
“先别但是了黎生,女孩们在等着我们,快出发吧!”乔治兴奋的大声喊道,之后竟然即兴唱起了饶舌,“呦呦,呦呦呦,前面的街道五彩斑斓…”
“闭嘴乔治,下次你再找我出来,除非有说的过去的理由,否则最好电话都不要打。”张黎生气恼的吼了一声,启动了汽车。
在乔治大呼小叫指指点点的指引下,张黎生开车在纽约街头兜来转去了好久,终于听到好友一声,“到了,靠边停车,就是这里。”,把车停在了路边。
下车冷风凛冽,正是下午两点多钟最温暖的太阳却好像没有一丝温度,张黎生跺了跺脚,突然看到乔治大喊着,“快,快就是对面那家‘约翰叔叔肉排披萨店’。”,快跑着穿过了马路,冲进一家快餐店。
“见鬼,就算现在正想过点平凡人的生活,可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可笑的事上也太奢侈了。”张黎生皱着眉头看了看披萨店招牌上那位赶着肥牛的米国翘胡子大叔,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走过了马路。
推门进店,一股暖意迎面而来,少年惬意的打了个寒颤,转着脑袋四下张望,一眼就看到乔治坐在披萨店靠里靠窗的一个位置上,正露着白牙向自己招手。
在黑人少年身边坐着一个带着牙套的矮小女孩,和一位金发碧眼,五官清秀,鼻梁高挺的少女。
张黎生诧异的楞了一下,走到乔治对面坐下,一言不发的望着对面那个金发美丽女孩。
“怎么样伙计,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现在不后悔了吧,”乔治得意的说道:“我去点餐,大家想吃点什么?”
“我在家吃过午餐了。
麦蒂小姐,没想到新年舞会后,你竟然和乔治还有联系,更没想到还有机会再次遇见你。”
“嗨,黎生,你对女孩讲话可不能这样粗声粗气,这段时间和麦蒂有联系的是琳娜,她们现在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在麦蒂身上,琳娜学到了很多…”听出张黎生语气不对,乔治愣了一下,本起脸来罕见的严肃说道。
“乔治,别怪黎生先生,有些事你不知道,能让我单独和他谈谈吗?”
“噢,见鬼,你,你们有我不知道的‘故事’!”麦蒂的
话让乔治错愕的恢复了嬉皮笑脸的表情,“抱歉伙计,我显然小看了你的‘能力’,没想到你除了背着我去了一趟亚马逊外,竟然还会背着我和麦蒂…
ok,别掐我了琳娜,我马上就和你一起离开,我们离得远远的。”
他说着竟拉起女友跑出了披萨店。
从窗户看着好友走远,张黎生面无表情的说道:“麦蒂小姐,我实在想不出来,你为什么还要找我,难道是觉得我那晚给你的酬劳不够?”
不知满足者最为人所不喜,少年表面上看没有太生气的样子,但实际对面的女孩回答的一言不对,很可能就不会再看到明天的太阳。
“当然不是,我从小就听过‘渔夫和金鱼’的寓言故事,作为一个普通人,我…”蒂娜激动的说:“我,我给你打过几次电话,可你都没有接,我…”
“别兜圈子了,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好吗?”
麦蒂沉默一会,艰难的说道:“我想你应该发现,我违背了那天晚上的承诺,把你给的那张两千元支票兑现了…”
“我没发现,请你说重点还吗,我时间有限。”张黎生平静的说道。
他这样平淡而居高临下的态度其实比傲慢更伤害人的自尊心,但因为自觉心里有愧,少女无法反驳,只能忍受着屈辱说:“张黎生先生,我,我,我的家庭遇到了困难,我实在走投无路,不得不,不得不兑现了你留下的支票…”
“我还以为你在骂我的时候,就把那张支票撕掉了呢。”
“我,哈,随你怎么说好,随你怎么说,反正从小我就被人瞧不起。
不管多么努力、上进,最后还是,还是,还是要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就因为父母的关系,我天生就低人一等…”
看到麦蒂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的样子,张黎生却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才又说道:“你好像真遇到了什么困难?”
“什么,你说什么,想嘲笑我吗,来吧,反正我都打算去东区‘站街’了,我认识的不少姑娘都这么做了…”麦蒂神情有些恍惚的说道。
“如果你还这么发疯,那我马上就走,如果你想要我帮忙,那就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少女一愣,喘着粗气呼吸了几口,竟真的慢慢冷静下来,讲出了一个老掉牙的悲情故事,无非就是父亲罹患重病,生命垂危,只有一线生机这些套路。
“米国不是有遍及全民的医疗保险吗?”
“可在公立医院,每年死掉的癌症患者数以十万,而在私立医院,只要能及时动上手术,保证术后治疗,就算是晚期癌症,一年死亡率也还不到30。
而癌症,只要闯过了第一年,就有了越来越大的生机。”
“是吗,还有这种事,”张黎生想了想说:“不过也不奇怪,既然是免费医疗,难免要打上几分折扣。
所以你被逼无奈,就想到了我。”
麦蒂无言的点点头。
“蒂娜小姐,我不是‘救世主’,而你和我只是有点复杂的雇佣关系…”
“黎生先生,我,我出生在纽约蓝领区,我,我懂得很多,而且而且什么都会做。
我求你,只有五万米元,你买一辆车就值这笔钱,而现在,只要你给我五万米元就能,就能得到我的一切…
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能,能救救我爸爸,求你,求你了!”
张黎生心中一动,仔细看着女孩突然说道:“什么都能答应,这可是个不能轻易说出口的承诺,特别是面对一位‘巫’时,更是如此。”
“我,我,我知道,但我愿意,我愿意起誓。”
“不用起誓,”少年沉吟一会,从衣兜里取出支票夹,开出一张支票,放到了桌上,“如果你真能下定决定什么都能答应,那就可以拿走这张支票。
记住,拿走它,你就是我的仆从了,以后必须听从我的一切吩咐,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看到桌上白底布满浅绿色花纹,用签字笔写着‘fiftythousand’(五万)的支票,明明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但麦蒂此时却怎么也伸不出手。
她很清楚,此时这张可能救得了父亲生命的支票,就如同魔鬼的契约,而拿了它,就等于在契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面前这个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干瘦少年,到时自然会有能力,让自己永远无法违背这份‘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