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岳涛的四合院后,聂云峰便带着彭凯旋,乘坐专车来到了翠湖酒店。
原本刘建辉准备了一大堆话来教训他,谁知聂云峰的认错态度竟非常好,上来就先道歉、检讨,还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表示自己再也不搞这些歪门邪道了。
“刘秘书,我真是想瞎了心,因为一直抓不到叶辉煌,所以才生出了找人冒充的念头……但是请您放心,这次回去一定将他逮捕起来!”顶着脸上两道巴掌印,聂云峰气势昂扬地道。
“……行,那就再给你一个星期!”看他这么诚恳,刘建辉也不好再说什么,坐在沙发上幽幽地道,“聂老爷子,你想开点,顶级高手虽然难得,但也不是特别稀罕……不要为了一个叶辉煌,闹得整个聂家完蛋!”
“是,我明白了。”聂云峰点点头,目光愈发阴沉,似乎已经下定决心。
“行,那就去吧!”虽然没能狠狠教训聂云峰一顿,但刘建辉对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摆摆手后又转头冲我说道:“阿力,你也一起去吧,到临沧好好督促聂老爷子。”
“好。”我应了一声,又道了声别,便和聂云峰、彭凯旋一起出了门。
聂云峰步伐匆匆,似乎急于办什么事,走路都带着一阵风,我和彭凯旋两个年轻人差点要跟不上。但他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出了翠湖酒店,力气便有些耗尽了,站在大门口弯下腰来,双手扶着膝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像是一扇受尽折磨的老风箱。
“干爹……”彭凯旋立刻走上前去,伸手搀住了他的胳膊,目光里露出关心的神色。
“哎,没事!”聂云峰笑了笑,眼神之中满是宠溺,显然很喜欢这个干儿子。
作为旁观者,我也能察觉的到,聂云峰已经完全把彭凯旋当成聂志豪的替代品了——主要是彭凯旋自己也争气,真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那种类型。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商务车无声无息地驶了过来,稳当当停在我们几个身前之后,车门也“滋滋滋”打开了。
聂云峰正要弯腰上车,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摸出来一看,立刻接了起来:“哎,岳先生……”
听到是岳涛打来的,我和彭凯旋立刻不动弹了,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生怕影响到聂云峰和对方通话。
“……好,好,我知道了。”不知道岳涛说了什么,聂云峰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等到挂了电话,他也没有上车,而是站在车门前面,一张脸阴沉似水,显然心情非常不好。
“怎么了干爹?”彭凯旋轻声问了一句。
“……还是之前那件事情,岳先生希望我能多收几个干儿子,从中挑选出最适合的继承人来。”聂云峰用手扶着车门,眼神有些阴鹫。
“那就收呗,公平竞争也行!”彭凯旋一点都不在意,反而露出灿烂的笑,似乎激起了强烈的好胜心。
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有竞争才更加有动力。
“关键是不公平!”聂云峰呼了口气,沉沉地说:“岳先生介绍了一个年轻人,说是他的远房亲戚,马上就过来了……和咱们一起回临沧。”
“……”彭凯旋说不出话来了。
站在旁边的我也皱起眉头,心想岳涛的远房亲戚,这不就是意图安排自己人接手聂家的家业么?怪不得聂云峰说不公平,这和“内定太子”有什么区别,岳涛的司马昭之心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聂云峰又呼了一口气,似乎重新振作起来,脊背都挺直了不少,转身拍了拍彭凯旋的肩膀,“放心,到底选谁继承聂家,必然是我说了算的!他想插手,肯定不行!”
说话间,便听“嗡嗡”的声音响起,一辆挂着京牌的出租车疾驰而来,“吱嘎”一声停在翠湖酒店门前,等到车门推开,一个年轻人走下来,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面容白净细嫩,穿着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干爹!”年轻人左右一扫,目光牢牢锁定聂云峰,当场双膝一弯便跪下来,“我叫岳清风,岳涛是我本家伯伯,他老人家让我过来找您的!”
暂且不说岳清风能力如何,单单这个“岳”字就太值钱了,哪怕只是本家的侄子,聂云峰也得罪不起,连忙伸手将他搀起,“哎,快起来吧,岳先生都跟我说过了……”
岳清风站起身来,转头看向我和彭凯旋,眼神里露出一丝迷茫。
聂云峰立刻介绍一番,待双方都认识后,岳清风便笑着主动问候一声:“原来是盛先生、聂公子,你们好啊!”
我俩便也打了一声招呼。
“你既然也是我干儿子了,同样改姓聂吧!”聂云峰跟着说道:“以后你就是聂二公子了,咱们一起在临沧生活吧。”
“好!”岳清风爽快地答应下来,但他看看左右,又低声道:“干爹,实不相瞒,我是被大伯逼过来的,其实对继承您的家业毫无兴趣……这样,我假装跟您回去,呆上一段时间以后,就说我不适合呆在西南,反正随便找个理由,将我退回来呗……但您放心!”
生怕聂云峰不高兴似的,岳清风拍着自己的胸口:“你永远是我的干爹!”
我们几个都没想到岳清风会这么说,一个个都有些愣住了。
“怎么了干爹?”岳清风当即有些慌张,“是不是我太佛系,惹您不高兴啦?”
“没有!”聂云峰很快笑了起来,脸上璀璨如花,皱纹都舒展了不少,毕竟之前还在发愁怎么应付这个强塞过来的关系户,转眼间对方就自己投降、躺平了,不知省了他多少力气,当即温声说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没事,我很开明,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心里能记住我这个干爹就好了。”
“干爹,我肯定永远记得您,以后三节两寿必来拜访!”岳清风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刚才还愁云惨雾的气氛瞬间得到释放,大家嘻嘻哈哈地上了车,随即便朝机场的方向去了。
岳清风性格挺开朗的,路上没少和我以及彭凯旋攀谈,年轻人在一起确实有更多的话题可以聊。
得知我比他大不了几岁,先是从小管家一步步做起,如今又做了刘建辉亲口指派的分身,当即惊呼出声:“盛先生,您太厉害了,简直就是我的偶像,什么时候能像您一样优秀啊。”
得知彭凯旋和他同岁,又详细追问了出生年月,才笑嘻嘻地说道:“那你比我大一些啊,以后就叫你哥哥啦!”
谁都喜欢嘴甜的人,岳清风显然符合这个特质,大家很快就混成了不错的好朋友。
当然,他也没少说自己的事。
因为是岳家的亲戚——远房亲戚也是亲戚,没少沾光,从小生活条件不错,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毛病,最大的爱好就是玩游戏,接到岳涛交代的任务,别提多烦恼了,但也不得不来。
“干爹,最多半个月,一定要把我赶回京城啊!大伯问起,您就说我实在是太懒了,不适合继承聂家的家业就完事了!”岳清风把头探到前排,郑重其事地道。
“行!”聂云峰笑眯眯地答应下来。
一路上,几人有说有笑,等坐私人飞机抵达临沧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回到位于乡下的聂家老宅,叶荣光第一时间迎上来,向聂云峰问过好后,便好奇地看向岳清风。
聂云峰介绍双方认识,叶荣光便九十度鞠躬:“聂二公子好!”
“哎哎哎,叶叔叔别客气,我可承受不起!”岳清风赶紧将他搀起。
简单的寒暄过后,时间也不早了,聂云峰给岳清风安排了房间,大家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
第二天一大早,我像往常一样起了床,照旧去一楼餐厅吃饭。
“盛先生!”岳清风在餐厅里,看样子也是刚到,餐盘里满登登的,显然还未开吃,看到我后,立刻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哎,聂二公子!”我微笑着招了招手,随即也打了份餐,和他坐在一起吃了起来。
这是我在聂家呆的第二个星期,越来越喜欢这里的食物了,尤其米线和破酥包子,简直好吃到爆。
不过岳清风刚来,肯定不太习惯,说还是怀念京城的豆汁儿,那股子让人作呕的馊味儿离开五环就不正宗了。
聊了一阵,才知道彭凯旋已经吃完早餐离开了。
“说是去院子里打拳,还说他们练武之人最看重这个时间,一天之计在于晨嘛!”岳清风打了个呵欠。
“是。”我点点头,“我一会儿也过去。”
“盛先生,您也是练武之人啊?!”岳清风一脸诧异。
“对。”我微笑着,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剩下的汤也全部喝光了,随即便起身朝院子走去。
“嘿,我也去,跟你们学两手!”岳清风来了兴趣,当即拔步奔了上来。
来到院中,果然听到“砰砰啪啪”的声音不断响起,彭凯旋正在清晨的阳光下肆意挥舞着拳脚,额头、前胸和后背都汗津津的,一举一动尽显朝气蓬勃。
不过岳清风反而被墙角的叶荣光吸引了。
四面墙上的爬山虎已经被叶荣光吃得干干净净,这时候的他正趴在某个盆栽前面,掏出里面的土,大口大口吃着。
这一幕对我和彭凯旋来说早就见怪不怪,所以谁都没有表现出意外的样子,岳清风却是极为震惊:“叶叔叔这是在干什么……”
我低声道:“没事,他有异食癖,就喜欢吃这些东西……”
“啊?”岳清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哈哈哈”地大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指着叶荣光说:“疯了吧,这种东西怎么能吃,简直比我们喝豆汁儿还离谱……”
叶荣光红了脸,站起身来唯唯诺诺地说:“不好意思聂二公子,我控制不住自己……”
“哈哈哈哈,什么玩意儿啊就控制不住……”岳清风仍旧大笑着,甚至笑得弯下了腰,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叶荣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两只手不断来回搓着,还有泥土不断簌簌落下。
“你笑够了没有?”一道冷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岳清风的笑声立刻戛然而止,一脸诧异地看向彭凯旋:“哥……”
“异食癖是一种病,不了解可以去查一查,而不是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嘲笑别人!”彭凯旋面色阴沉:“如果你是这样的人,以后别叫我哥!”
“不是……对不起……我不知道……”岳清风显然有些慌了,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试图解释但又不知该怎么办。
“算了,以后记住就好……即便别人跟你不一样,也不应该被你嘲笑!”彭凯旋呼了口气,转头冲叶荣光说:“没事叶叔叔,你继续吃吧!”
“哎!”叶荣光露出憨厚的笑,又蹲下身去,掏出花盆里的土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彭凯旋也继续打起了拳,“砰砰啪啪”的声音响彻在小院中。
岳清风一脸尴尬,脖子根都红了,现场如果有个地洞,怕是马上就跳进去了。
我正想安慰他几句,忽然听到堂屋里传来脚步声,显然是聂云峰起床了。得了,他继续尴尬吧,我还得办自己的事。
随即转头进入屋内,果然看到聂云峰坐在了那张略显老旧的沙发上。
自从有了彭凯旋这个干儿子后,聂云峰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奕奕、容光焕发,就连角落里的那只八哥也看出来了,在鸟笼里不断地扑腾着翅膀:“聂老爷子威武,聂老爷子威武!”
“聂老爷子,心情不错啊!”我走过去,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确实!”聂云峰同样笑呵呵的,整个人像是年轻十岁,虽然人坐在沙发上,可眼睛一直看着院子里正在打拳的彭凯旋,目光里是说不出的喜欢、欣赏和宠溺。
“聂老爷子收了个好儿子!”我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认认真真地道:“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虽然刘秘书又给了一个星期时间,但聂老爷子最好还是早点行动,别等到最后一天,再临时抱佛脚……”
“这是当然!”聂云峰将目光收回来,仍旧笑呵呵的,看着我说:“盛先生,你放心吧,昨天晚上,我就派人行动了……”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面色从容而又淡定地道:“喏,差不多了,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落下,院门便“咣”的一声被人推开,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随即由远及近地响起。
“来啦!”聂云峰脸上的笑容更甚,抬起头来,“盛先生,给你一个惊喜。”
我也抬头看了过去。
谁知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看清走进院中的人,我便露出满脸的惊讶和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