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君陌看到夏崇晟和江吟书一起出现的时候,惊讶地从凉亭的凳子上站起来。
“二皇弟怎么也来了?”
江吟书抢在夏崇晟开口前抿唇笑道:“他说当他不存在,说我们的便好。”
“……”听到这话,夏君陌的脸色却更黑了。很显然现在江吟书和夏崇晟的关系还不错,江吟书才敢当着他这么说话。虽然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今天才初次见面,就能关系那么好。
“吟书,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说,”夏君陌努力真的当夏崇晟不存在,“近日牡丹和梨花等都开了,我打算三日后在太子府举行一场赏花宴,特来邀你前往。”
太子府有一个很大的花园,当中百花盛开。
江吟书心头很清楚,所谓赏花宴,其实醉翁之意不在花,夏崇晟前脚才开了庆功宴,夏君陌便来开赏花宴,这些都是拉拢朝臣的手段罢了。
江吟书笑道:“就这事,你遣个下人送请帖来便是,怎么还自己专程跑一趟?”
“我就是想亲自邀你。”
夏君陌深情款款地凝视着江吟书,江吟书心中却暗暗有些作呕。就因为被这疯子惦记上,前世才会落得这般悲惨的下场。
“赏花宴?”忽听夏崇晟冷冷插嘴,“以我看来,大皇兄未免太过沉溺于这些风花雪月之中了,倒忘了身为国之栋梁真正该为国为民做些什么。”
“……你!”夏君陌顿时大为恼怒。
他本就有几分重文轻武,也正是这些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方面的共同爱好,才让他和同样温文尔雅的江吟书成为好友。
但在几个月前,邻国生事,边境战事忽起,文德帝在朝堂之上问起哪个皇子愿率领皇家亲军前往征战。实际上他当时心中的人选本来是夏君陌,一来可以锻炼一下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二来对除了太子之外别的儿子文德帝都不够信任。
然而当时夏君陌却犹豫再三都三缄其口。
最终是夏崇晟主动请缨。
夏崇晟在此之前在朝堂上可谓默默无闻,也不受父皇宠爱,而就在这一战他大放异彩,以少胜多将敌军打了个落花流水,立下赫赫军功,从而声名大噪。
这件事使得夏君陌被皇后痛斥了一顿,也成为了他心头的一根刺。如今夏崇晟说起这话,他又怎能不被刺痛?
“二皇弟!”夏君陌把脸一板,不得不拿出太子的架子来训斥他,“你这般与孤说话,只怕不合适吧!”
“那么我便不与大皇兄说话了……江公子,我看你不该学了大皇兄这毛病,”夏崇晟淡然地看向江吟书道,“这赏花宴就不必去了。”
“……”就江吟书的内心而言,又何尝还想理会虚伪狠毒的夏君陌?但现在就直接和他撕破脸皮,恐怕并非明智之举。
“赏花宴也有赏花宴的好处,人总有要休闲放松的时候。”江吟书说完这话,只见夏崇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一沉,却从容自若地续道:“瑞王殿下,不知你可有雅兴一同前往?”
夏崇晟很讨厌江吟书和夏君陌单独相处,听江吟书这般说,心情顿时好转,“看在江公子的份儿上,本王便也去看看。”
“……如此甚好,孤本来也是打算邀二皇弟一道的。”夏君陌没奈何,只好顺势说道。
“天色已晚,”江吟书道,“我送二位出去吧。”
夏崇晟道:“不必送来送去了,本王自己出去。”
“那么我便先告辞了。”夏君陌也和江吟书作别。
随后江吟书遣了个小厮相送,那兄弟二人一同朝江府门口走去,江吟书却生怕这短短的一段路他们都能打起来。
“三公子,”江吟书还没来得及操心这个,就见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过来,“老爷叫您去他房中一趟。”
江吟书微微愣了一下——都这么晚了,父亲叫自己只怕不会是为了闲聊。“好,我马上过去。”
匆匆赶去父亲的房间后,江吟书朝江震行了个礼,“孩儿拜见爹……不知爹叫孩儿过来,是有什么吩咐?”
“坐吧。”江震示意江吟书坐下说话,“书儿,今日人人都在说那瑞王殿下对你格外另眼相看,可有此事?”
江吟书顿时明白过来,是夏崇晟今天当众叫自己留下来和他单独聊聊,这事一定已经让在场之人议论纷纷。“瑞王对孩儿的第一印象似乎的确还不错。”
“书儿!”江震抬高了音量,“你平日里冰雪聪明,今日怎么这般糊涂!如今瑞王风头正盛,我们江家的确必须对他表示一下善意,但这并不是要和他从此站在一头的意思!”
“……”江吟书当然知道父亲的意思——江家应在夏君陌和夏崇晟之间保持中立,并且如果一定要选边站的话,坚守正统的江震必然会选择太子。这也是前世自己的选择,可惜最终证明这选择可谓大错特错。
但是这件事,又该如何向父亲解释?重生之事说来太过荒诞,即使亲近如父亲,又岂会相信自己?
江震见江吟书沉默不语,误以为是自己说话太重,伤害到了天性敏感的江吟书,放柔了语气解释道:“你知道在今天的早朝上发生了什么吗?皇上叫瑞王交回虎符,瑞王却再三找理由推迟此事……你说,他是否抱有某种狼子野心?”
“是又如何?”江吟书尝试说服父亲,“他和太子同为夏家血脉,那位置本就是有能者居之……”
“你说什么?!”江震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怎能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太子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嫡长子,他来继承大统才是理所当然之事!”
“……爹说得是,孩儿明白了。”江吟书知道父亲在这方面是相当顽固的,再辩驳只能惹火烧身罢了。
“你明白就好。”江震这才缓和了神情,“那瑞王留你下来,到底和你说了些什么?”
“没有什么大不了,他不过就是夸赞了我一番,说平日里便听说我擅长吟诗作对颇有文才,今日一见才知道我画工也这么好……一些客气话罢了。”
江吟书信口胡诌了一番。要是父亲知道夏崇晟是把他拉到卧室做些这样那样的事,非气得当场吐血不可。
“他这分明是想拉拢你。”江震眉头微皱地沉吟着,“以后和此人打交道要注意分寸。好了不早了,回房休息吧。务必记住,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整个江家。”
“是。”
江吟书向来以自己是江家人为傲,但这却还是第一次,他没那么想一言一行都代表江家的立场,都要获得父亲的首肯。他只是想光明正大和夏崇晟站在一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