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整个人泡在蒸汽云绕的木桶里,舒服地眯起眼,轻哼了一声。
果然疲惫之后泡个澡是最好的了。
之前那些丫鬟居然还要留下来服侍她沐浴,被她坚决地拒绝了。
她没有让人服侍的习惯,更不要说是洗澡那样的事,就算是同『性』,她也接受不了在对方面前袒『露』身体。
桶里的水微冷,夏凉依依不舍地从桶里出来,穿上了那件鹅黄『色』衣裙。
那些头饰她没有用,只取了一根同『色』发带将头发松松扎起。
在屋里等了一会,夏凉有些坐不住,便推开门。
门外立着一道挺拔肃穆的身影。
见到她,微微躬身,开口,声音平板且毫无起伏:“姑娘要出门吗?”
虽然这人气息清浅,但夏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因此见到门外有人,并不奇怪。
看着那人,思索了一会,开口道:“你不是扶,啊不,宗主他的那个护卫朝春吗,怎么会在我门外守着呢?”
“是主上让我贴身保护姑娘。”朝春生硬回道。
夏凉无奈地笑了笑:“我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去跟着你家主上就好。”
朝春抿了抿唇,道:“主上给朝春的命令就是让朝春保护姑娘,朝春不能擅离职守。”
“那好吧。”夏凉轻叹,“你站着也有些久了,进来坐坐吧。”
朝春依旧面无表情:“朝春在外面站着便好。”
夏凉撇撇嘴。
这人好固执啊。
劝不动他,便只好站在门边与他聊了起来:“能和我说说你主上的事吗?”
朝春微微蹙眉,面有难『色』。
夏凉看出对方的为难,便立刻道:“要是不能说就算了,你知道你家主上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朝春不知。”
夏凉刚想说什么,肚子里传来咕噜一声,脸『色』顿时泛红。
朝春了悟,开口恭敬问道:“姑娘想吃清淡些的还是想要口味重些的,可有忌口?”
夏凉愣了愣,答道:“啊,我没忌口,随便都可以的。”
朝春招来一个丫鬟,吩咐了几句,就让那丫鬟退下了。
“菜半个时辰前已经吩咐人做好,一直温着的,姑娘稍等便可以吃了。”
“哦,谢谢你。”
朝春一板一眼地回道:“姑娘客气了。”
夏凉看着朝春冷硬的脸庞,不由得有些疑『惑』:“护卫也要学如何搭配菜『色』吗?”
之前朝春随口就报出了一堆的菜,而且还是荤素搭配合理,很明显是经常替人点菜。
“普通护卫自然是不需要学这些,只是朝春还身兼贴身服侍之责,这些自然是要学的。”
“贴身……服侍啊……”
夏凉不由得想到了某种辣眼睛的画面,心中的话不由得脱口而出:“你们谁上谁下啊?”
朝春蹙眉:“谁上谁下?姑娘您这是何意?”
“啊,没,没什么。”
夏凉猛地摇头,转移话题道:“你跟着你家主上多久了?”
朝春回道:“自朝春十五岁出训练营,便一直跟在主上身边,如今已有十三年零四个月又二十五日。”
“这么久啊。”
夏凉感慨完,一时间找不到话题,加之朝春本身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气氛一度陷入了沉默。
好在没多会,丫鬟们就端来了一叠叠菜,摆了差不多满满一桌。
夏凉坐在桌前,见朝春仍直挺挺地站在门外,开口招呼道:“朝春,一起吃吗?”
“朝春早已过了辟谷,不需吃东西,姑娘吃吧。”
“哦,那你们吃吗?”夏凉转头问侍立在一旁的丫鬟。
“谢谢姑娘,我们不饿。”旁边的丫鬟诚惶诚恐道。
“那你们能不能离开,”夏凉挠了挠头,“我不习惯被这么多人盯着吃饭。”
“你们下去吧。”
朝春开口吩咐,一群丫鬟便鱼贯而出,只剩下门口站着的朝春。
对方存在感不强,夏凉也就没有在意。
拿起筷子,埋头就吃了起来。
饶是一贯处变不惊的朝春,见到夏凉吃饭的速度都禁不住微微诧异。
这一口口直接塞进嘴里,都不带停顿的,本以为训练营那些人吃得已经够快的了,然而和眼前这姑娘的速度是完全不能比。
一桌子的菜眨眼就被消灭干净,这得是饿了多久才能这样?
“姑娘,您,吃饱了吗?”
夏凉看着满桌子空盘,有些不好意思:“唔,如果还有的话,我应该还能再吃点的。”
朝春沉『吟』了会,开口道:“那,给姑娘上一笼虾饺包可好?”
“可以多一笼吗?”
看见那期盼的眼神,朝春想也不想就应下:“可以。”
于是,夏凉又消灭了两笼虾饺包,这才心满意足地抚着肚子,打了个饱嗝,看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光,微微发困。
“朝春,我先睡一会,你们主上回来了麻烦叫下我,我有事要问他。”
“好,姑娘您睡吧。”
听见朝春的回答,夏凉便安心地关上门休息去了。
朝春听见屋内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又等了一会,招来几个人守在夏凉门前,便飞身朝另一处掠去。
在一处偏僻的院落前停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威严的一声:“进。”
朝春推开门,门内,一人正背对着他,身上一半笼在阴影里。
进屋后,他习惯『性』地反手关上门,行至那人面前三步远,单膝跪下,沉声道:“主上,那位姑娘睡下了。”
“她可有说了什么?”
朝春将夏凉说的话原封不动地重述了一遍。
“多年不见,她的心思果然还是如当年一般……”
朝春听着自家主上的笑声中藏着的浅浅落寞,抿了抿唇。
“这几日,你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她要去哪里由得她,要做什么,你直接动用暗阁的力量帮她做好。若是问起我,就说我还在处理事务,最多两日后就回来。”
“主上,”朝春忍了许久,终是开口,“您既然心仪那位姑娘,就明白告知于她,又何必去寻那控制人心的『药』……”
话未说完,就被一股劲风扇倒在地,朝春立刻从地上跪直身体,垂下头,几滴血自嘴边滴落在地。
“自己下去领罚。”
“是。”
朝春神『色』黯然,叩头膝行退下。
待到朝春的身影离去了,南宫扶风隐在袖口内的双手紧攥。
“对不起,小夏,原谅我,只能用这样卑劣的手段留住你……”
夏凉一觉睡醒,太乙看向窗外,发现竟是已经日暮低垂。
起身穿好衣服,走到屋外,朝春仍旧是笔直地站着,姿势几乎和她入睡之前一模一样。
只是……
“你受伤了?!”
朝春一愣,继而道:“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夏凉从衣袖中掏出一瓶『药』,递给朝春:“这个给你。”
朝春只一眼就看出这是专供主上使用的伤『药』,心下一惊,连忙推拒:“朝春粗鄙,这『药』金贵,还是姑娘您收好。”
夏凉眨眨眼,故作委屈道:“你这是嫌弃『药』被我用过了不愿意用?”
“不,不是,只是,只是……”
朝春满脸焦急,却想不出什么解释的话。
“不是的话就收着呗。”
朝春看着又被推到面前的『药』瓶,只得暗叹了口气:“如此,便多谢姑娘了。”
夏凉微笑:“不用谢,这本就是你家主上的东西,我只是替他送给你罢了。”
朝春眼神微动,最终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