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卿颜面色一沉，快步朝着紫阳殿走了过去。
还不待门外的太监通报，“咚”的一声巨响，珞卿颜抬手就拍开令门。
夏凉紧跟着，生怕珞卿颜又冲动，做出什么事来。
这回倒是没有再见到什么不该见的场景，一袭正红宫装的皇后跪在皇帝面前，由于是背对着夏凉，她看不见此刻皇后脸上的表情，不过想来应当是惹人怜惜的模样罢。
皇后的身后半步远处，有人一道垂首跪着。
看身形衣着，夏凉辨出那是皇后身边的桂嬷嬷。
皇帝被那突如其来的声音猛地一惊，见到跟在珞卿颜旁边的夏凉，似是松了口气。
皇帝身后半步站着之前见到的太监总管，不同于上次所见时激动的神情，此刻他低垂着眸子，面无表情，恍若一潭死水，就连那巨大的声响也未能令他掀起半分波澜。
皇帝看向珞卿颜，皱了皱眉，有些踟蹰地唤了一声：“颜儿……”
珞卿颜等了一会没等到下文，有些不耐道：“我你们这么晚把我叫来这里，想什么就直接点好吗，我还要回去睡觉，没空陪你们瞎折腾。”
皇帝叹了一声，目光转向皇后，道：“皇后，你先起来。”
听出皇帝语气中不容置喙的意味，皇后微微俯身，之后抬起一手，由着身后的桂嬷嬷搀起了身子。
“吧，到底是什么事。”
珞卿颜目光移向皇后，直接道。
皇后面上戚戚然道：“颜儿，就算你再讨厌馨儿，也不能如此做啊，她如今都已经只剩下半条命了。”
“我不过就是打了她一顿，顶多就点皮外伤而已，她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怎么只过了一会就只剩半条命了？”
不但珞卿颜一头雾水，夏凉也是满脸疑惑。
“馨儿自服用了百花玉露膏之后，便突然吐血昏厥不醒，经御医查证，那玉露膏里掺着断魂草的药汁！而那玉露膏自本宫从颜儿手中拿过之后，就再未曾假手于他人。”
皇后着，面上愈发哀戚：“颜儿，就当本宫求你，放过馨儿好不好？”
“放过个屁！”珞卿颜啐了一口，愤愤道“我他妈的真想要害你女儿，直接拿刀子捅死她就得了，整什么劳什子的断魂草，还往自己送出去的东西里放！我又不是脑子有坑！”
“颜儿，休要胡言。”皇帝紧蹙着眉，语气间却仍是隐隐含着一丝宠溺。
“陛下，”皇后望着皇帝，殷切道：“臣妾明白陛下疼爱颜儿，可馨儿同样也是您的亲骨血，更是臣妾怀胎十月所生，她如今还在昏迷不醒，若不彻查此事，叫臣妾如何安心？”
皇帝暗暗叹了口气：“朕答应你，一定彻查此事，若真是颜儿所为，一定会给你和馨儿一个交代。”
“谢陛下。”
皇后欠了欠身。
夏凉此刻所在位置只能看见皇后的半侧脸，赌是一副疼惜亲儿的模样。
目光落在皇后十指艳红的丹蔻上，微微眯了茫
“皇后娘娘，您手上的丹蔻涂得真好看。”
夏凉突然出声，在场的几人都愣了愣。
皇后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复又端起撩夷笑容：“这是本宫用鲜花的汁液亲自调配，若是夏仙子喜欢，本宫可送一些予你。”
“那倒是不用。”夏凉嘴角微微挑起，定定地看向皇后，“我只是很好奇，明明自己的亲儿昏迷不醒，作为母亲，怎么还有心思涂丹蔻呢？”
珞卿颜并不傻，一下就明白了夏凉话语间隐含的意思，看向皇后的双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要不是夏凉拉着，怕是珞卿颜直接就上前去撕了皇后。
皇帝面色骤然一变，看向皇后的眼神带上了几分凌厉。
“陛下明鉴！”
皇后赶在皇帝开口问责前，一下跪倒在地上，她身后的桂嬷嬷也一并伏跪了下去。
“臣妾虽是馨儿的母亲，更是一国之母，时刻牢记着不可失仪于殿前，故尽管臣妾内心焦虑不安，来面见陛下也不敢不精心梳洗打扮。”
皇后的情真意切，珞卿颜冷笑一声。
皇帝略显严厉地看了眼珞卿颜，扶起皇后，欣慰道：“皇后果真不愧是一国之母。”
“谢陛下夸赞。”皇后浅笑着欠了欠身，“那馨儿这事……”
皇帝目光转向珞卿颜，沉下声，开口问道：“颜儿，你看，是怎么回事？”
“我不会下毒，更没有下毒。”
珞卿颜挺直着背，目光间是一片坦荡。
“我愿替六公主作保！”珞卿颜话语声刚落，夏凉便上前半步，目光直视皇帝，微微躬身道：“六公主人品端贵，是断然不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还望陛下勿要冤枉了她才是。”
皇帝点头，开口道：“仙使所言极是，这件事尚有疑点，不可妄下断言。”
“可是……”
皇后还未来得及些什么，就被皇帝打断。
“如今最要紧的是先救治三公主，至于下毒之事，日后慢慢追查便是，皇后觉得可是？”
皇后深深垂下眸子，手用力攥紧了手中的锦帕，下一刻便松开了手，俯身行礼。
“陛下的极是，臣妾一时心中担忧，忘了本末，多亏陛下提醒。”
皇后神态恭谨温顺，举止亦是没有半点失礼。
皇帝紧皱的眉间松开了些许，唇角边微微扬起一丝弧度，扬声道：“传朕旨意，命太医院陆院判为三公主诊治，所需药材直接取用，无需请示于朕。若治不好，提头来见！”
“是。”一旁的太监领命退了出去，皇帝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如此，皇后可放心了？”
“是，臣妾替馨儿多谢陛下关爱。”
皇后俯身一礼，皇帝伸手虚扶起她。
“她与颜儿同是朕的子女，朕关爱她自是理所当然。”
皇后浅浅行了一礼：“陛下日理万机，臣妾就不在此打扰陛下了。”
“皇后也切莫太过操劳了。”
皇帝脸上挂着笑，了句体恤的话，便目送着皇后离去。
直到皇后的身影完全离去，皇帝才深深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脸上显出了一丝不属于壮年期的疲惫之色。
“陛下，您还好吧？”
夏凉见珞卿颜望着皇帝，神色间有着一抹担忧，便主动替她问出口。
“无事。”
皇帝摇头，朝夏凉笑了笑：“让仙使见笑了。”
夏凉客套地回了一句，皇帝叹了口气，目光看向珞卿颜，眼中情绪复杂。
半响，沉声开口道：“颜儿，你以后不要再回皇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