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经商议,二人决定将名下的几亩薄田卖掉,留下这方祖宅。
看着杜丽娘一步不退的样子,林天只好点了点头,一手抄起矮桌上的地契向外走去。
烈日炎炎,热浪滚滚,几只不知名的虫子无精打采的叫着。
杜丽娘环顾整座宅子,莫名的一叹,但还是动手收拾了起来。
整间屋子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最名贵的物件莫过于那把才找隔壁木匠做的躺椅。
虽然没什么物什,但杜丽娘还是大包小裹的收拾了好几个包袱。
林天进屋的时候正巧见到杜丽娘举着劈柴的斧头,似乎是想把木床拆掉一并带走。
见此,林天几步上前,一把抢过杜丽娘手里的斧子,指着地上的一大堆包袱,讶然道:“丽娘,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怎会如此之多?”
杜丽娘笑声嘀咕道:“这些都是日后可能用到的东西。”
林天眼尖,弯腰从中扯出一块打着四五个补丁的破布,道:“那...这是什么?”
杜丽娘瞄了一眼,有些心虚的说道:“这个...这个可以日后给咱们的孩子当尿布用!”
林天无语,随手把手里的破布扔到一边,在杜丽娘心疼的目光中重新收拾起来。
不消片刻,林天从小山般的行囊中挑选出了几身衣服,然后把目光投向最后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杜丽娘似乎心有所感,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正挡在林天身前,无论林天如何费劲口舌,杜丽娘就像一头护崽的母兽,把最后的一个包袱牢牢的掩在身后。
看着杜丽娘有些乞求的目光,林天叹了口气,终是没能下得去手。
“好了,我去把牛车拉过来。”
说罢,林天向外走去,前脚刚探出门槛,眼角的余光就瞥到杜丽娘伸手抓起几件不要的衣服塞进了身后的大包袱。
林天嚯得转身,正与杜丽娘偷偷望过来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林天故作生气的狠狠瞪了杜丽娘一眼,杜丽娘却是吐了吐舌头,朝林天做了个鬼脸。
林天摇着头向院外走去,那里停着一辆他刚从胳膊王叔家买的牛车。
牛是一头老牛,老的只能慢悠悠的拉些货物,车是旧车,随着木轮转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林天牵着牛车慢吞吞的停到堂屋外,一进门就看到明显“胖了”一圈的大包袱。
林天没好气的看了杜丽娘一眼,想说些什么,但却没能说出口,径直搬着那把躺椅向牛车走去。
固定好躺椅,林天和杜丽娘合力把地上的大包袱放到了车上。
一切收拾妥当,林天轻轻合上了木门,随着砰地一声轻响,屋里的景象再也不可见。
杜丽娘双眼迷离的盯着那扇木门,整个人的魂儿像是丢了一般。
林天上前拍了拍杜丽娘的肩头,轻声道:“丽娘,走吧!”
杜丽娘眼眶有些湿润,婴宁道:“官人,咱们能不能...”
不等杜丽娘说完,林天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能!”
杜丽娘盯着林天的双眼,身体微震,亦步亦趋的上了牛车。
林天看着眼前少女有些落寞的身影,微微一叹,上前拉着牛车向院外走去。
当院门咣当一声关上的时候,杜丽娘眼中的泪花终于无声的落了下来,却是没有回头。
幽静的乡间小道上,一辆牛车慢悠悠的向前走。
杜丽娘望着小道两旁的田地,一阵的出神。
林天半倚靠在身后的大包袱上,脸上盖着一定草帽,嘴里哼着听不懂的小调,倒是显得很是惬意。
如是走了大半天,身后的林家庄再也不可见,杜丽娘脸上的凄苦这才渐渐散去,转而多了一丝忐忑。
就在这时,林天的手轻轻的抓起了杜丽娘白皙的小手,杜丽娘身体一震,回头看向林天。
林天目光灼灼,像是能看透杜丽娘心底的想法,轻声道:“丽娘,别担心,一切有我!”
闻言,杜丽娘的身体又是一震,看着林天那张清俊的脸换换点了点头。
牛车的速度虽然很慢,但在日落之时还是到了青溪城下。
比之前两日,城外聚集的流民似乎更多了,有许多人饿得昏死过去,一动不动。
见此,杜丽娘急忙把原本不多的干粮全部拿了出来。
见到食物,牛车两旁的流民立刻齐刷刷的望了过来。
看着争相抢食的流民,林天叹了口气,自己即便身缠万贯,也养活不起这些流民,除非自己可以某个一官半职。
想到这,林天握紧了拳头,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拼上一拼,也不枉走上一遭。
想着这些,牛车吱呀吱呀的进了城。
城里倒是另一番景象,虽然已近黄昏,但城中仍然热闹非凡,沿街叫卖声此起彼伏,这倒是让林天和杜丽娘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林天牵着老黄牛拐进了一条小胡同,在胡同的尽头有一间小院,此时院门大敞,门口站着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
见到那人,林天高喊道:“安神医!”
喊罢,林天几步跑了过来。
安道全笑着应了一声,杜丽娘也跑了过来,施了一礼,道:“您就是官人口中常说的安神医吧,小女这厢有礼了!”
安道全看着面前的杜丽娘,笑意更浓,道:“不必客气,你我都是自家人,快里面请,看看我给你们挑的房子是否称心如意!”
杜丽娘一听面前的这间小院便是自己日后的新家,眼前顿时一亮,急忙四下里观瞧起来。
“这间小院有卧房两间,厨房一间,那里还有牲口棚,这里可以会客,不知二位是否满意?”安道全笑着说道。
杜丽娘看着小院东南角的一块空地,提议道:“这里倒是可以种些青菜。”
说着,杜丽娘又绕到小院正中间的那棵大树下,道:“这里可以放一方木桌,留作官人读书饮茶!”
林天看着东瞧西逛、雀跃不止的杜丽娘,回身对着安道全深鞠一躬,道:“有劳安神医费心了!”
“哪里话,你我相见恨晚,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林天看着安道全,伸手从怀里把早已准备好的散碎银子递了过去。
“小友这是作甚?”安道全微皱眉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