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暖?”
一道耳熟的女音在背后传来。
正在陪着安妈逛街买菜的安小暖侧目看去,竟是许久未见的唐文文。
一条纯白的的确良裙子,脚下一双凉鞋,藕白的手腕上玉镯子泛着水润光泽,模样秀气,有一种少妇的韵味。安小暖望着她的那一刻,一缕细碎的短发垂落,唐文文抬手撩到耳后,面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完美的笑容,眼底却透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安小暖打听过唐文文,安妈消息广,跟邻居七大姑八大姨亲戚八卦各家有趣的事,总不乏提及唐文文。在她们过来人看来,能嫁给事业有成又年轻有为的叶战国,是唐文文的福气,天大的福气。
“我来街上买面霜,没想到竟遇到你了。”唐文文笑了笑,声音总是一贯的温柔,“愿意跟我一块吃饭吗?我请客。”
安妈认得唐文文。
推着心情不好,未能走出婚姻失败阴影的安小暖去吃饭。
两人找了一处卡座,靠玻璃窗,能看到外边街上的行人车辆来往。能听到喧嚣的声音。
安小暖点了一份炸鸡汉堡可乐。
唐文文笑意盈盈,知道安小暖没有跟她客气,她竟觉得有些许轻松惬意。这种感觉,自从嫁给叶战国后,成了全职太太,身边朋友少了,就突然消失了。
“我听说你的事了。”唐文文咬着吸管,眼底显出一片迷茫,望着窗外过路的行人车辆,轻声说道。
安小暖微愣,随后笑了笑,取了一部分酥香的炸鸡沾了胡椒粉吃了。
郭泽强跟她的婚姻失败,已经闹得人尽皆知。
总是这样,好事不见得传多远,坏事总能沸沸扬扬,出门接受旁人的指指点点。
“真的过不下去了吗?”唐文文轻声道。
安小暖总觉得眼前漂亮时髦的唐文文有了心事。她卷翘染色的短发挡住了她半边脸颊,玻璃影子上倒映着她失落的神色。安小暖微翕嘴唇,许久才道:
“你有心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唐文文转动目光,润泽的眼眸盯着安小暖的眼睛。
安小暖沉默。
唐文文不是一个固执的人,这次固执的让安小暖隐隐有些预感。她斟酌了一会:“泽强在外边有女人,想要跟她在一起,已经不是我愿不愿意的选择了。”
唐文文咬了吸管吸了一口可乐,眼底溢出一抹讽刺的笑,低低地看着盘子上的炸鸡:
“男人为什么这么靠不住?口口声声说爱一个人,会对一个人永远好下去,一辈子都还没有过一半,就变了心。”唐文文哽咽的声音响起,委屈极了。
“他出轨了?”
唐文文点点头:“出轨了。外边好多人都知道呢,就我蒙在鼓里。”
顿了顿,唐文文叹息:“家里人劝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跟他努力生一个孩子,或许能挽回他的心。难道女人结了婚,就一定要成为男人的生子工具?一定要依附着男人生存吗?”
唐文文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浮着一层泪雾,迷惘的望着安小暖。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唐文文脸颊滚落泪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所有人都告诉我应该这样办,所有人都告诉我不这样办我下场就会很凄凉,可我……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吗?”
饱含痛楚质问的声音,一句一句响了起来。
满满都是颓废无奈。
成了家,迟迟未生孩子的无奈。
安小暖知道叶战国出轨的对象是谁,一时间哑了嗓子,说不出一句安慰唐文文的话。
静静地充当着听客,听着唐文文在家中倾诉就会被当成笑话的肺腑之言。
时代在变,年长一辈的封建思想仍旧根深蒂固。“男主外女主内”,“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条条框框规定了平凡女人的一生。
唐文文宣泄了心中的所有烦恼,一时间低着头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想这么快结束一个同龄友人的陪伴。
安小暖道:“你打电话问叶战国了吗?”
唐文文摇头。
在外边的人回家乡,闲言碎语,之后传入她耳中的。
或许,叶战国还以为无人知道。唐文文尝到了舌尖苦涩的滋味蔓延,他不愿意提,她怎么敢揭开这层遮羞布?
“我觉得你应该打电话跟叶战国问一问。有些事情,当面摊开讲,会比你一个人闷在心里要好。”安小暖道。
前世落得那般凄惨的结局。安小暖也希望唐文文能避开命运之手的摧残。
今生,安小萍落了那么多的难,已经无法再生育,或许不能像前世一样逼死唐文文,霸占了叶战国,成为人人口中的小三上位。
但三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已经在前世上演过一遍,凄凉的结局。这一生,安小暖希望她们都能落个好结局。来世不再重逢这纠葛的爱恋,跟各自的恋人白首到头。
唐文文沉默。
安小暖不敢劝她太多,有些结局可以预知,但未必扭转后的结局会更好。安小暖希望唐文文自己想明白,走出一条锦绣之路。
她喝了最后一口可乐:“我先走了,有事可以打老家电话找我。”
“恩。”
唐文文抬起下颌,望着玻璃窗外渐行渐远的安小暖,许久又颓丧地低下头,打电话给叶战国?
质问他在外边有没有情妇?
质问他为什么变心?
唐文文站起身,朝着外边走去。
“小姐,你的包包忘拿了。”一道沉沉的男音在身后传来。唐文文愣了下,觉得声音与记忆里那道声音有些相似,她回过头望去,在瞧见说话那人的一瞬间,她愣怔住了。
模样刚毅帅气,眼底流溢着一丝痞痞的笑容弧度,竟然与记忆中的郭宝强有三分相似的轮廓。
“不要了么?”
男人瞧见唐文文愣愣的模样,挑了挑眉,有些许无奈地笑着提醒。
“哦。”唐文文木木的走了过去,伸手接过了包包,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你叫什么?”
“陈寒棋。怎么了?”
“没、没什么。”唐文文掩下心慌,转身慌忙的朝外走去,几次险些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