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那边吵得厉害的时候,坐在墙根边上的安小暖,以过人的耳力,也听得一清二楚。
听得厌了,安小暖的心思不由飘向早餐生意。
她家距离江阳中学十来分钟的路,占了大便宜,倒是学校的学生家境有好有坏,安小暖考虑早餐干脆先选种类单一、价格实惠又最好操作的豆浆、馒头两种试试大众口味。
到时候再根据销量以及用户需求来增多种类。
投入本钱方面,暂时只需要考虑豆浆、馒头原材料,纱布袋过滤豆渣,以及装豆浆的塑料杯盖、装馒头的小塑料袋。
煮豆浆、蒸馒头的锅盆器物并不需要另外购买,家里大多有现成的。
家里还有一台石磨,因为还能用,安妈一直给收藏着。
这样粗略算下来,目前最需要的就是一台运送早餐的三轮车了。
安小暖托着下巴,念头一起,脑海里便浮现了一连串相关记忆,不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甜美的笑容。福县巴掌大点的地方,哪家哪户出点什么大事,都会传的沸沸扬扬的。
前几天安小暖睡午觉时,曾迷迷糊糊中听到安常福跟李慧荣在说闲话,附近谁家的儿子有出息买了大房子,要把老父母接到大县城去过好日子,他老父打算转让杂货铺。
安小暖记得,那个开杂货铺的老伯,有一辆专门用来运货的三轮车,用的年头久了,很旧。
“你在笑什么?”
一道隐含怒意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安小暖愣了下,一时未能从思绪中回过神,抬起头就对上那边安小萍恶意的怒视。
话也是从安小萍嘴里问出的。
安小暖收敛了嘴角扬起的笑意,不搭理安小萍,看向了郭家那边。郭福强先前那句话,让郭家堂屋内的气氛凝滞了好长一会儿。
李慧儿被孤立在其中,脸一阵红一阵白。就连平常待她挺好的婆婆杜春华,此刻仿佛也因为她刚刚提到钱,而开始远离她。
李慧儿心中苦笑一声。
在这个郭家,她始终是个局外人!那样也好。那样也好。省的该说的清楚的事,总也没好意思开口去说。爸妈说的没错,嫁到别人家,公公婆婆再好,那倒是偏向丈夫的!
李慧儿深深吸了口气。
硬着头皮看向她的丈夫,那个皮肤黝黑、神情严峻的男子,二十八九岁的郭福强,浑身透出一股生硬的威压,将她明显隔离在外人的身份上。
只有他们母子三人才是一家人!
“郭福强,你知道我最看不惯你什么嘛?就是你成天摆出一副大老爷们的样子,你以为你娶进门的是丫鬟啊?这年代跟以前那年代不一样了,我愿意嫁给你,那是我觉得你会把我当老婆宠!”李慧儿愤愤指责道。
郭福强眉头拧结成一团。
越听越糊涂了,也越听越不耐烦了。
他从没觉得欺负了这姑娘什么?按他的想法,娶进门的老婆,难道不应该像郭妈一样扮演贤妻良母,早起煮饭、打扫家务、清洗衣服、照顾丈夫生活起居、任丈夫索取么?
他就喜欢直来直往的人,所以当初看到耿直率真的李慧儿,才决定不需要再深入了解合不合适,就娶了她。
如今听她这么快就摊牌要钱,郭福强有点头大,不由想起一个性子大咧咧的兄弟跟他提过,他老婆娘家人吝啬好占便宜,以后有他的受了。
郭福强灌了两大口金银花甘草茶,拧成一团的眉头才舒展开,“李慧儿,咱们说话干脆一点行吗?别弯弯绕绕的,我实在没那份精力多想。”
李慧儿一听,噎住了,瞪着眼看他!
她已经说的很干脆了,就是指责他以后别再每天使唤老婆端洗脚水,别再每天天还没亮就推醒她出去煮早饭,别再等着老婆再三讨钱,才施舍似得赏点……这么多的事,他个老大爷们主动一点,自己去干不行吗?
堂屋静了好一阵子。
旁观的郭泽强抿了抿唇角,垂眸掩住眼底闪现的不耐烦,转身欲走。
想出去找他小媳妇聊天。省的被这一堂屋的火药味,炸成了炮灰。
不动还好,郭泽强刚悄悄地挪开两步,就被语噎的李慧儿眼角余光逮住了。
“泽强,你不准走!”李慧儿喊道。
堂屋内几人目光唰唰直往郭泽强身上扫来。
郭泽强按按太阳穴,一脸无奈,清冷的眸光斜睨了一眼李慧儿,“大嫂,有话请说吧!”
李慧儿这才道:“福强,我没别的要求,就只有一点,我想让你下海经商,村里好多人都靠着下海经商赚了一大笔。像泽强,他年纪小小的,我听我妹倩儿说过,他这三年在帝都做了不少生意……”
“够了!”
郭福强怒吼一声,脸色阴沉沉的。
他最不喜欢被人拿来跟人对比较,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际遇,活着开心就好,非得干不喜欢或不适合自身的事,太累了。
“家里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盖。你非得跟人攀比,你得赚多少钱才够跟人攀比的?适可而止吧。”郭福强训斥道。
李慧儿咬着下唇,被吼得心惊胆战,好长一会儿不敢再吭声。
稍倾,语带哽咽道:
“我不要陪你去随军!你去的那个地方太偏僻了,我家里父母要是再像这回一样,出点什么事,我赶都赶不回来看最后一眼。”
一屋再次陷入死一般寂静。
杜春华先反应过来,走过去轻轻拍着李慧儿背部安抚,柔声劝道:“媳妇,结婚前你不是知道吗?我那时候还听你笑嘻嘻答应呢。怎么现在又突然变卦了,告诉我们原因好吗?”
郭福强请的婚假时间快到了,明天就得动身出发。
此刻看着埋头靠在郭妈怀里呜咽痛哭的李慧儿,郭福强太阳穴突突直跳,原本耐性极好的他,这一阵子也被老婆别扭性子闹得火气直冒。
“妈,这次我就不带她去了。等什么时候她想通了,什么时候跟我去吧。”
说罢,郭福强转身上楼。
再下来的时候,手里拎着早已收拾妥当的两袋沉甸甸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