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屋外传来两个男人交谈声。
郭泽强一激灵,端正坐直,眼睛直往安小暖看去。
“小暖,全力以赴!一定要全力以赴!”
这些男生平常看武侠电影、电视,看多了以后,对学武功这一桩事,兴趣很大。
更别提,凭空出现了一位厉害人物陈武元老先生。
安小暖笑了笑。
“泽强哥,别紧张。我一定全力以赴帮你求情。”
郭泽强点点头。
等他听清外面另一道声音,眉头就竖了起来。
天。
他二叔郭温饱!
两兄弟目光在半空对视。
郭顺轩浑身僵硬站起身,实在挨不过郭泽强那份执着目光注视,叹息道:
“等着,我想办法把我爸支走。”
两人的交谈声由远而近……
仔细一听,居然谈论的是操场发生的一幕,郭温饱吐了一口痰,臭骂郭顺轩不知好歹,书不好好念,还想去拜师学艺。
郭平安没表态。
堂屋内三个小孩一颗心还是跟着提了起来。
“三个孩子都在啊?”先进堂屋的郭平安笑道。
睿智深邃的眼睛从拘谨不安的郭顺轩,扫到眼睛闪烁的郭泽强,再到旁边笼罩在光线昏暗处的安小暖。
郭平安脸上笑意更深了。
这三个小鬼,恐怕也想搞什么花招了。
郭温饱眼睛一瞪,几大步走过去,大手揪住郭顺轩耳朵,羞的郭顺轩脖子红到脸蛋。
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念着堂屋里头,还有辈分比他小的郭泽强,邻家妹妹安小暖。
郭顺轩压低了声音唤了一声:
“爸,你先松手……有事回家再训我。”
郭温饱力道更大了。
眼睛瞪得之冒火,一回家没瞧见这臭小子,就知道躲到这了。刚好路上撞见亲弟郭平安,跟他一路念叨,郭平安性子稳重,除了极少几声搭腔,一路都是他在扯嗓子。
即使这样,郭温饱满肚子的火气,还是无法宣泄!
起早贪黑赚来的钱,好不容易买了一块上海牌石英表,媳妇也没舍得戴几回。不是内贼,咋就能偏偏丢了那玩意?
郭平安却是知道亲哥的性子。在郭温饱即将发火前夕,郭平安上去劝架,帮着扯掉揪耳朵的大手。
郭顺轩红着脸,满腹幽怨,眼眶发红泪水打转,低着头躲在三叔背后。
郭顺轩觉得这场面太丢人了!
一方面是因为耳朵被拧疼了,更多的却是因为恼羞成怒,憋出了满肚子委屈。
“等回去再训斥吧。别把小暖吓坏了。”郭平安顺道夹了根烟送过去,帮着点火。
郭温饱好这一口,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喷吐间,眼睛扫过去安小暖坐在八仙桌边上,屋外月光打不到的死角。
凭着直觉,郭温饱觉得小丫头真吓坏了。
“呵呵。”郭温饱叼着烟沉声笑了两声。
“你这未过门的儿媳妇跟儿子感情好啊。怪不得泽强比我家臭小子懂事!我看明天让他|妈也给他寻一门,断了他那不安分的心思,不肯好好读书,干脆就早点回队里赚工分,省的成天游手好闲。”
郭顺轩一侧头,就瞧见郭泽强给他使眼色。
这下,郭顺轩更头疼了。
在家里,他老爸比他老妈还能啰嗦。大老爷们,成天跟怨妇似得。更别提眼下,叼着根烟,吞云吐雾,扯着三叔聊得乐乎。
他哪敢?
郭顺轩心思一转,估计他爸在这能聊半个小时……
他悄悄挪着脚步,走到了郭泽强边上。
“去哪?”
一声呵斥猛地响起。
郭顺轩就像老鼠遇到猫,胆战心惊的止住所有动作。
眼看着郭温饱又要冲过来教训人。一条手臂伸出,将郭平安生生拦截。
“给孩子一点面子。”
“这臭小子光知道败家,再不管教,以后一家子产业都让他败光了!”
郭温饱嘴上骂人,脚下倒也停住了。
郭顺轩虚惊了一场,一下忘了刚刚要跟郭泽强说什么了。努力回想,也始终记不起,索性罚站在原地不动了。
没开灯,月光从门外透进来。
郭温饱扯着郭平安站在门边,叽叽咕咕说了半天。绕来绕去也就那几个意思,家里上海牌石英表被偷了,操场那会郭顺轩说要去当学徒学武功、学唱戏,这年头学武能当饭吃?
学唱戏?
郭温饱说的更狠了:郭顺轩那公鸭嗓音,没跑调就算够好了,还想学唱戏?他自家儿子几斤几两还不知道?就算学十年都是不成材的废物。
郭顺轩气的够呛,整张脸阴沉的可怕。
这父子两又都是倔脾气。
郭平安一瞧,也只好委婉提出留郭顺轩在家里过夜,帮着打听石英表的下落,免得父子回去扭打一块,找人笑话不说,还伤了父子情。
好说歹说了一阵,才算把郭温饱劝走了。
再回到堂屋,三个孩子都拘谨的站了起来,在郭平安看来,个个脸上刻着几个大字“我有话说”。
咔哒。
拉了绳子,堂屋灯泡亮了起来。
郭平安走过去,提了暖水壶倒了一茶缸白开水。
“有啥就说吧。”背对着几个人道。
郭泽强直觉希望渺茫。
“爸,你跟二叔想法是一样的吗?”郭泽强道,“都不同意轩哥去学门手艺?”
被挡了炮灰的郭顺轩干瞪着眼。
他能咋办?
还指望着三叔答应泽强,也顺道跟着求一回,指定三叔心软帮着求情。这泽强一开口,就直接卖了他,提醒三叔他老爸绝对不同意。
郭平安端着茶缸,仰脖子咕噜咕噜灌了几大口。
喝饱了,这才出声道:
“学啥手艺?你们这岁数就该好好读书,有闲空就帮家里多赚工分。旁的也别瞎琢磨浪费时间。”
郭泽强沉默。
郭平安好笑的看着自家儿子,肯定他有什么话要开口。
放下茶缸。
开了抽屉取出旱烟杆,一屁股坐到条凳上,笑得眼纹都显露出,眼底却是一片清冷。
“咋的?你也想去学这门手艺?”
郭泽强低着头,闷声不语。
他已经知道父亲这意思了,没多大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