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界,北域。
天元皇朝,一条官道上,一伙流民朝着玄阳州的方向走去,队伍有七八里,至少有着几千人。
一名模样清秀的少年夹在这群流民之内,衣衫褴褛,弱不禁风,身边搀扶着一位虚弱的老者,面容枯槁,瘦可见骨。
少年名为楚言,老者名为楚元,乃天元皇朝边陲安南州的居民。
刚十三岁的楚言,身子却是已经跟爷爷楚元持平了,虽然多年来的逃荒让他面色有些枯黄,饥瘦,但五官精致,一双眼眸无比坚定,透露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深邃,与落寞,倘若不是吃不饱穿不暖,身形消瘦,倒也称得上一表人才。
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楚言从腰上取下一个黄皮葫芦,放到耳边轻轻摇了摇,葫芦内发出一丝微弱的水声。
“爷爷,喝点水吧。”楚言把葫芦递给了爷爷楚元,神情中满是担忧。
楚元枯槁的脸庞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摆了摆头,示意楚言将葫芦收回去,即便自己的嘴唇已经破裂,渗出了丝丝鲜血。
楚言自知无法劝说,只能将葫芦重新挂在腰间,跟随着人群朝着前方走去,心中满是迷茫,这样下去真的能有活路吗
来到此方世界已然有十年了,若是再回忆起前世蓝星的种种,都是极为模糊不清的记忆了。
初次魂穿到此方世界,楚言就携带了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从小在外人看来就极为的聪明伶俐,日后定是不凡。
楚言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但一切的开始都要从三年前的一场突变说起,将两个皇朝,数十个小国,成千上万的宗门家族涵盖在内,死伤无数,尸横遍野,没有人能够逃脱这场旋涡。
三年前,楚言外出打猎归途时,误入一个山洞,在洞内,他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绚丽多彩,五色神光弥漫,他精神恍惚竟是昏睡过去,待他苏醒过来时,已出现在了青石镇后面的荒山上,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又好像什么都已经发生了。
从洞中出来后,楚言所在的青石镇就遭到了数名强大的修真者来访,起初都是安南州内的修仙势力,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不一样了。
安南州最边缘的定海关,也是天元皇朝与越古皇朝的关隘,某一日内,被越古皇朝的修真者攻破,镇守定海关的皇族亲王也被斩落于此。
越古皇朝的修真者起初并没有滥杀无辜,而是有目的性的朝着青石镇而来,目标就是楚言误入的那个山洞。
天元皇朝的亲王死了,皇都里也派遣了高手来此,但越古皇朝像是倾巢而出一样,不多时,皇都派来的高手也命陨安南。
这时皇都发现了不对劲,动员皇朝六大宗门,三大世家,皇室四大亲王,携带皇朝至宝星宿浑天玺来安南州调查,两座皇朝最顶尖的一批人展开了争斗。
不多时,大金鹏王发现了一切的源头——一座未被开辟的小世界。
与其说是一座小世界,倒不如说是一座遗迹,一座大能留下来的遗迹,以及传承!
两方高手围绕着那片遗迹缠斗了数十天,整个定海关地陷万里,山岳不存,因斗法波动而死的凡人,修士,不计其数。
这才有了今日的画面。
楚言所在的青石镇正好靠近遗迹,所受影响最大,幸而在一名修士的提醒下,楚言早早就带着楚元逃离青石镇,向着安南州的腹地前进。
可他还是低估了这片遗迹的重要性,因为有着星宿浑天玺的加持,天元一方的高手略胜一筹,越古皇朝的强者不得不暂时退去,不过也只是环伺之狼罢了。
越古皇朝动员整个皇朝的力量,冲破安南州,正式向天元皇朝发起宣战,早有准备的天元皇朝也不甘示弱,两大皇朝六成以上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小小的安南州。
以遗迹为中心,长达三年的拉锯战开始了,整个安南州已经彻底化为绞肉机,无数凡人,修士都死在了这片贫瘠之地。
楚言心中早有预料,不断的往天元皇朝的腹地逃荒而去,一路上遇到过天元的修士,也遇到过越古的修士,数十次死里逃生,方才来到了此地,再有数十里就能走出山海州的范围了。
看着爷爷苍老的身躯,楚言眼眶一酸,三年来不断的逃亡,食不饱,穿不暖,整日提心吊胆,让本就病弱的楚元更是风中残烛,雪上加霜。
如果现在有人愿意给他一个馒头,一碗水,他愿意做任何事情。
“爷爷,坚持一下,再有七十多里路就到玄阳州了,到时候肯定有吃的。”
楚言将葫芦里最后的一口水强行灌入楚元的口中,满怀希望的说道。
可爷孙俩都明白,哪怕是到了玄阳州也不见得能找到吃的,玄阳州虽是四大州之一,这场战争对修士来说可能没什么影响,但对他们来说,却是致命的。
乱世之中,他们这种凡人,根本就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能力。
从安南州一路过来,途中的仓云州,山海州,到处都是尸横遍野,凡人几乎没有活口,即便他看到的不过是万分之一的景象。
但,窥一斑而见全豹,整个北域,两大修士皇朝,所有的凡人,几乎都没有好下场。
楚言双眸似有火焰升起,三年来的生死逃亡,见过修士的神通广大,目睹过一座城沦为邪魔的血食,每个修士都很兴奋,似乎,只有他们这种凡人最为不堪。
有朝一日,我楚言也要成为那高高在上,成为那不可一世的修士!
我楚言要掌握自己的命运!
蓦然。
一个红色的光点从天边显现,越来越近。
楚言心中诧异,他能感觉的到,四周的温度好像都上升了一些,汗珠在脸上盘旋。
红光如同大日,带起一道长长的炎尾,划破长空。
整个官道都被这道火线照亮,在光芒的背后,却是阴冷的杀机。
“破魂噬心!”
一道略显阴柔的的声音响起,那红日便如同陨落的金乌一般,失去了光亮,落在人群当中,砸死,烫死无数与楚言一样的流民。
整个人群瞬间化为热锅上的蚂蚁,四处逃散,溃不成军。
楚言面不改色,动作迅速,搀扶着楚元就朝着另一处方向逃去。
这是本月第几次了,楚言心中问自己,但他也没有答案。
见的多了,一切似乎又是那么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