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分这个事,讨论到这个地步也没有结论。
林峰是个爱热闹的,晚饭的时候撺掇着商小玖喝酒,他办事回来,主家送了他好几坛子美酒,打开塞子,酒味飘香十里,闻一闻就能醉人心。
商小玖闻着香味跃跃欲试,岂料自己刚抿了一小口,就被沈煜朗夺走了酒杯。
“你做什么?!”
沈煜朗懒懒散散,丝毫不觉得抢走她的杯子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说:“你若是喝醉了,还要累我背你下山,我可不想惹那档子麻烦事。”
“什么啊,谁说我一定会喝醉啦,再说谁要你背我下山啊!你不让我喝,我偏要喝!”
商小玖鼓着腮帮子,一副气呼呼的模样,伸出手向他讨要杯子,后者不为所动,更是令人生气。
两人之间气氛不对,对视间剑拔弩张。
云清风颇为苦恼。
一个是他的手足,一个是他心爱之人的女儿。
手心手背都是肉,偏帮哪一个都不好。
他看看二弟,又看看小玖,好半晌才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一人让一步,别那么较真,二弟,小玖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别动不动就呛人家,快跟人家道歉。”
沈煜朗眉眼淡淡,嘴抿着,却是不肯听云清风的,模样倔强。
商小玖哼了哼:“算了,云叔叔,你也别为难他,不诚心的道歉,我宁可不要。”
“大哥,这可是她说的,并非我不愿。”
这会子,沈煜朗接话接的无比顺畅。
林峰东看看,西望望,却觉得稀奇的很,他嘿了一声:“许久没见,怎么瞧着你们两人更有默契了,连吵架都这么有默契,大哥,你看他们像不像一对,而且玖丫头只要一喝酒,二弟就生气,定然是对她……”
“三弟,别乱说。”
沈煜朗悠悠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别乱讲话,林峰嘴是闭上了,但是眼没闭上,跟云清风打着眼色,两人都露出了不明所以的笑容。
有些事嘛,不需要言说,彼此心照不宣。
在林峰心里,不管他们两人再怎么否认,也是一对,还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安阳村办喜事,云清镖局的大当家迎娶寡居了十几年还带着孩子的陈娇,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镇子上。
二嫁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二嫁还嫁的这么好,陈氏是独一份,自然招人嫉妒。
有人在外面中伤陈氏,说她不检点,跟别的男人也有苟且,那云大当家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
这些传言自然也落到陈氏的耳朵里,商小玖有些生气,平日里那些嘴碎的妇人说她也就算了,现在连她娘亲都要说,当真会扑风捉影。
商小玖气鼓鼓的,不知叹了几口气,陈氏坐在桌子前,忍不住瞥了她一眼,笑道:“小玖,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怎么回来唉声叹气的?”
“娘,你不知道外面怎么说的,她们……算了,没什么。”
商小玖欲言又止,娘亲马上就要大婚了,无谓说这些烦心的事让她难受,那些闲言碎语就任由她们说好了,也不会掉几两肉。
她有心隐瞒,陈氏却心如明镜。
“我知道小玖是因为外面的流言而生气,何必在意呢?嘴长在他们身上,随便他们怎么说,也不会对我们造成影响,你说是不是?”
陈氏说着,端起一杯茶盏放到了女儿的身边:“来,喝点凉茶,败败火气。”
没想到看的开的是娘亲,商小玖弯了弯唇角,笑嘻嘻道:“娘亲没事,我就没事啦,”
婚期定了下来,云清风无高堂,陈氏只有一个娘亲在,主持婚礼的事就落在了老太太身上,陈氏让女儿去请老太太过来,谁知商小玖去了,却吃了个闭门羹。
先前老太太听信了曹氏的话,跑过来找茬,后来知道了真相,心里很愧疚,无颜面再去面对女儿,所以并没有答应商小玖。
“外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阿娘的娘亲,没道理连女儿的喜宴也不去参加,怎么说外婆也应该去给阿娘撑撑场面啊。”
商小玖言笑晏晏,挽住了老太太的胳膊,半撒娇半正色地和她说话。
外婆其实并不疼她,她对她也没多少感情,之所以愿意放下成见和外婆好好相处,无非是为了娘亲,况且外婆也是被曹氏所迷惑了,耳根子太软,才做出了伤害娘亲的事。
“外婆,外婆,去吧,你要是不去,娘亲会伤心的。”
老太太被她说动,她伸出手指了指自己:“我真的可以去么?”
“当然啦,名正言顺,娘亲还给外婆做了新衣裳,等着你去试衣呢。”
禁不住商小玖的哀求,老太太终于松了口。
长街上放起了红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乡亲们纷纷从屋子里出来看热闹。
骏马的脖子上都系上了红绸,穿着新郎服的云清风坐在马背上,在前面晃悠悠地走着,身后八人抬着轿子,一行人吹吹打打往商小玖的家而去。
商小玖换上了新衣,水青色的缎面上绣着一朵朵金莲花,在阳光的照耀下栩栩如生,她梳起了云髻,发鬓上插着一支珠钗,用红宝石镶嵌,与乌发相照映,宛如一粒相思豆。
她袅袅婷婷的站在门口,伸着脑袋张望着,听到有孩童跌跌撞撞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小玖姐姐,小玖姐姐,新郎官来了!”
终于来了!
商小玖蹲下身子,塞给小孩一把糖果,随后提着裙摆往屋里走去,陈氏身着红火的嫁衣,盖着红盖头,正娴静的坐在床头。
她很安静,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揪着绣帕的手指却泄露了她的紧张。
“娘啊,云叔叔他们进村了,马上就要快到了。”
“嗯。”
陈氏小声应了一句,捏着帕子的手更紧了,商小玖瞥到她的小动作,嘻嘻笑了一声:“娘亲啊,你和云叔叔不是盲婚哑家,在此之前见过面,也相处过,郎有情妾有意,怎么还会紧张呢?”
“这怎么能一样呢?傻丫头,以后等你成婚就知道娘亲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