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卫王护思见到女儿无恙回来,心中很是喜慰,只是碍于皇上有着对她严加管束的旨意,也不敢当着全营将士公然违背,只得将带回青冢寨来,一路上教训了她颇多,一回到大营里,便不再给她一点儿好颜色看,立即将她关进了原本属于她的那间毡房里。心想这丫头如此地不听话,此番借着皇帝的旨意给她点教训,也未见得是什么坏事。
没想到萧麽撒前来看望了她一次,很快香草谷那边就传出了淑妃的懿旨,要求将女儿立即送去香草谷行宫,以慰淑妃近一年来对外甥女的悬想。
卫王护思心里清清楚楚,把女儿送去香草谷行宫,那就等于是把皇上对她严加管束的旨意给抵消了。本来圣命难违,皇上金口玉言,轻易违背不得,欺君之罪放到哪朝哪代都是不容小觑的重罪。
但当今时势较诸以往颇有不同,不说大辽国土丧失大半,天祚帝的皇帝威权在臣子们的心中不及以往,就说自己的这位小姨子萧莫娴,虽说宠擅后宫,在皇上面前那是说一不二,但却极少仗着皇上的宠幸干预朝堂政事,善事虽说做得不多,可坏事却也从来不干,勉强能称得上是一位贤妃。
干预外朝政事虽不是她的性格,可她一旦任性起来想管某事,往往却也不容皇上不应,而皇上也往往对她的任性予以大度优容,从来舍不得对她假以颜色。
今番小黄门自行宫里面带来她的懿旨,要他把女儿立即送去行宫,护思略加犹豫便同意了下来,并决定亲自护送女儿前去。反正被皇上知道了此是出自淑妃的懿旨,他也不会怎么怪罪,同时也乐得看到女儿在此禁锢中脱身而去。淑妃是她的亲姨娘,亲姨娘想见自己的外甥女,那也是天经地义人之常情,任谁也从中挑不出错来。
就这么着,小郡主在青冢寨大营中待了仅仅半日,就被淑妃给接到了香草谷行宫里面。
来到了香草谷行宫,萧淑妃和小郡主娘儿两个好生地亲热了一番之后,又管待了她一顿饮食,然后就把她交给一直等候在香草谷行宫外面的萧麽撒。
小郡主辞别了淑妃姨娘,迫不及待地便跑出了香草谷,会着了老九萧麽撒,跟随着他一同前往渔阳岭大营里去了。
看着小郡主那急于相见萧麽撒的模样,萧淑妃的心中起了一缕莫名的疑惑,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令人无法琢磨,先前让她嫁给老九之时,她还寻死觅活地说什么也不同意,这会儿想通了之后,居然又是全然的另一副模样,还真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急切之感呢。
萧淑妃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道:“这孩子,除了模样和我有些相似之外,其他的可一些儿都没像我的地方。”
忽然,萧淑妃心中一动,似乎瞬间明白了过来:“她这么急于想到渔阳岭大营里去,难道也是想要搭救杯鲁那家伙么?”
如此一想,萧淑妃立即从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心中想到:“她若是想要救他脱困的话,会使用出什么办法儿来呢?”
……
萧淑妃的所料不错,小郡主之所以这么着急着要到渔阳岭大营中去,的确是想要设法搭救张梦阳和萧太后脱困,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皇帝姨父对他们两人是何等的恨之入骨。
自被麻仙姑和铜拐李强掳到了渔阳岭之时,她本来还指望能见到张梦阳一面的,没想到那位皇帝姨父竟是直接把自己交给了父亲,带回青冢寨大营管束了起来。
她知道任是怎样向父亲请求,父亲都不会答应放了自己的,更不会为了自己去相救张梦阳和德妃姨娘脱困,便索性乖觉地随便父亲怎样处置,既不反抗也无怨言,只在心下默默地苦思对策。
令她没想到的是,刚一回到青冢寨,那个讨厌的老九萧麽撒便像一只狗一般地寻着气味儿找上了门来。
本来小郡主都懒得搭理他,正想命人把他哄走,却突然脑瓜中灵光一闪,觉得想要摆脱父王的管束,这老九倒是个送上门来的好帮手。于是她便使出美人计的手段,假意地把萧麽撒奉承了一番,乐得个萧麽撒心花怒放,简直有种绝地逢生的光明之感,立即便堕入了小郡主的彀中,滴水不漏地替小郡主充当了一回热心的棋子,帮助她成功地摆脱了父亲的束缚,如愿地进入了萧麽撒父亲萧得里底的渔阳岭大营里。
到了渔阳岭大营,小郡主为了不打草惊蛇,先行稳住了萧麽撒,命他暂且不要把自己来此的消息透露出去。
萧麽撒一向机灵,可是却被美人即将到手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猜不透她如此安排究是何用意。
小郡主拍着他的脑瓜告诉他说:“我能跟着你来到这里,毕竟是淑妃姨娘的个人主张,不曾告诉皇帝姨父知道,万一被他知道了生气怎么办?那样一来,咱俩可就又见不着面啦。”
萧麽撒听她一说,才知道她的心中原来打的是这么个主意,心下顿时释然,也便悄悄地把她金屋藏娇起来,既不给耽在营中的天祚帝知道,更不给他的父亲萧得里底知道。
小郡主救人心切,刚一到渔阳岭大营的当天,就在萧麽撒的口中套问出了关押张梦阳和萧太后的所在,并且得知了关押他们两人的那间石牢的钥匙,是掌握在大营的主帅、金源郡王萧得里底的手上。
可是萧麽撒并不是傻瓜,到底还是留了一手,对她说即便牢房没有铁锁把门,张梦阳要想逃出石牢,那也是难比登天,因为辽东五虎和丑八仙全都被皇上派在石牢处守卫着,周围还又有许多强弓硬弩的好手轮番值守,一切无关人等胆敢踏近半步,立马就有被射穿成筛子之虞。
萧麽撒虽然说得吓人,可是并没有吓退小郡主,她一直在脑中苦苦地思索着解救张梦阳和萧太后的计策,可是她身处渔阳岭大营中人单势孤,从白天想到夜晚都没能想出什么善策出来。
也就是在那天夜里,莎宁哥单人匹马地独闯渔阳岭大营,在偌大个营盘搅了个天翻地覆。小郡主听到营中乱成了一锅粥,心中的第一印象便是金人为了搭救他们的杯鲁驸马,出其不意地长途奔袭,跑到这里踹营来了。若果真如此的话,那可真是天赐良机。
小郡主趁着混乱,悄悄地潜入到中军大帐里去,想要找出关押张梦阳石牢的钥匙来。
只是她来到得稍微地晚了些,倘若到得稍早片刻的话,她就一定能够碰到和她怀着一样心思来到此间的月理朵了,碰上莎宁哥逼迫着月理朵,带她到中军营门西侧的石牢里去解救所谓的杯鲁驸马。
那一夜,中军大营中静悄悄地空无一人,只有呼啦啦的火盆在各处角落中抖动着眩人眼目的火焰。
小郡主猜测是因为营中发生了如此大的动乱,萧得里底那老小子应该是吓得躲到了别出去了吧,他躲得不见了人影,他的那些亲兵从人们自然也都跟随着他逃到了安全隐蔽的处所中去了。
小郡主知道萧得里底在大辽国虽然官高位尊,世受朝廷恩遇,但对性命的爱惜直如爱惜眼睛的一般,那是半点儿也不含糊的,稍有风吹草动便即躲得不知去向,因此对那一夜里中军大帐里空无一人的景象,也不以为异。
她只以为这是长生天相助自己救出情郎和姨娘的天赐良机,她经过一番搜索,很快地便从萧麽撒所说的抽屉里,找出了一串钥匙来,然后迫不及待地朝着关押张梦阳的那间石牢中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