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按着窝拉答所说的方位,带着小白在城中三转两转,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城西柳条巷,找到了窝拉答所说的那所宅院。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先把小白带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藏起来,嘱咐它不得吩咐不许乱动。小白乖觉地缩在一边不再动弹。
离远了看去,它身体的颜色与遍地的雪白融为一体,不知道的根本看不出此地藏匿着一条体型巨大的蟒蛇来。
而后,他绕着这宅院左旋右转地瞧了好几圈,发现外观上看去这里也颇有个衙门的气象,以前应该是某个辽国官员的府邸,在被金人夺取了城池之后,才划拨给海东青提控司当做设在辽东的都司衙门使用的。
“但愿窝拉答所说的不假,姨娘和莺珠两个果真被莎姐姐关在此地,更愿待会儿窝拉答的计策能够一举成功,顺顺当当地把她们搭救出来,以免夜长梦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他返回到小白藏身之所,盘坐在它的背上,冒着漫天的大雪等候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等来了衙门东北角上一阵骚乱。
他心中一喜,站起来展目观瞧,看到骚乱之声传来之处,正一片火光冲天,与此同时,衙门里还传来了许多人的喊叫和脚步杂沓之声。
外面的街道上也不知从哪里冒出了许多的人影,大呼小叫着“救火啊,快救火啊!”乱哄哄地奔跑在衙门的四周,有人还把点着了的火把不断地往衙门里投掷。
霎时间里里外外地乱成了一锅粥。
张梦阳抬脚便往火光最盛之处奔了过去,由于速度太快,恰正与飞跑过来的窝拉答撞了个满怀。
窝拉答根本毫无防备,登时被撞了个仰八叉,滚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半天爬不起来。
张梦阳忙将他扶坐在地上,问他摔哪里了,重不重。
窝拉咬着牙答忍住了疼,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丝笑容来说:“没事儿殿下…小的把…把事儿办成了,待会儿那边炮仗一响,咱们就浑水摸鱼闯进去,直入地牢救人去!”
张梦阳挥拳在窝拉答的肩头上擂了一下,笑道:“行,真有你的,这事儿要真给我办成了,本王一定大大地给你记上一功。”
窝拉答高兴地冲他一抱拳,面带感激地道:“谢陛下栽培…不…这个…殿下栽培!”
原来外面放火的这些人全都是窝拉答从营房里带来的属下兵丁,按着他给张梦阳所献的计策,先把硫磺焰硝投掷进海东青都司衙门各处,再用火把放起火来,等四处火势大起之际,再把提前准备好的各种炮仗点燃了投放进去。
等把都司衙门里闹他个乱七八糟,一片慌乱之时,张梦阳和窝拉答再趁机闯将进去救人,直入地牢将萧太后和小郡主等人救出。
张梦阳觉得这办法虽称不上什么妙计,可也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如果不先把他这衙门乱搅一通的话,直接闯将进去救人,只怕很容易就会被人发现。
莫说被莎宁哥发觉了会给救人造成极大的麻烦,就是海东青提控司的那些捕快、喽啰们,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单是对付他们,只怕都绝非一时半会能解决得了的。
如果尝试着用窝拉答这个办法,说不定能趁着混乱,在莎姐姐和她的属下们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把姨娘和莺珠给救出来了。
到时候在小白的保护下,带着她们娘儿两个出城去远走高飞,莎姐姐再想要加害于她们,可就难比登天了。
就在这时候,衙门西边突然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其中还夹杂着着震天雷、火铳、钻天猴、二踢脚等等或震耳或刺耳的各种声音,把本就扰攘不堪的局面搅扰得越发混乱起来。
张梦阳呵呵一笑道:“咱们弟兄还用得着客气吗。苟富贵,勿相忘,对本王立有大功的人,本王绝不会亏待他的!”
就在这时,只见都司衙门里一下涌出来许多人,个个手持兵刃,二话不说,对着窝拉答带来的那些兵丁们就砍杀起来。
“喂,我们是来救火的,你们干么砍人!”
“混账王八羔子,砍得就是你们!”
海东青提控司的人下手竟毫不容情,手上的兵刃挥舞起来,招招杀向敌人的要害。
窝拉答手下的兵丁们也毫不示弱,各持兵刃与他们狠斗起来。
这时候,衙门的围墙之上也冒出了不少人头,人人张弓搭箭,只待一声令下便要乱箭齐发。
张梦阳知道窝拉答的这些兵丁不是海东青诸人的对手,只怕转眼之间便要落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不趁此机会冲将进去,搭救姨娘和小郡主的计划可能就要泡汤了。
张梦阳大喝一声:“小白,赶紧过来,把这些混账王八羔子们给我赶开。”
窝拉答的兵丁们眼见着不是海东青诸人的对手,堪堪就要落败之际,突然看到一条水缸般粗大的条形怪物,如一阵风般翻滚着身躯卷了过来,上下翻飞地一通折腾,霎时间把混战中的诸人压死撞死了大半,还一口咬断了一人的身躯,叼起下半截身体来直甩到了衙门里去。
余下的人见此情形,哪里还敢恋战,个个惊叫着四处逃窜。
小白毫不客气地一马当先,直冲进了衙门里面,然后一甩头,把并排三间的兽头大门给撞飞了两扇,连带着拖翻了大门左手边的一尊大石狮子。
衙门里顿时一片惊慌叫喊,还夹杂着一两声惨叫。
刚刚还围站在前头上的弓箭手们,也纷纷调转过身去,把弓矢对准了小白,噼噼啪啪地一阵攒射。
可小白身上的鳞片硬得如同铁甲一般,任他们那些人的箭法如神,可却哪里伤得了它一分一毫?
小白眼见着众人见了自己莫不哭爹喊娘,四散奔逃,心中正大觉得意,却不料当此情形之下居然有人敢对自己开弓放箭,不由地凶性大发,头一甩,口一张,一大股毒液自喉咙间蓦地喷出,对着那些围墙上的弓箭手便是一通扫射。
毒液射在弓箭手的脸上身上,初时还不觉得怎样,可是眨眼的功夫就觉得麻痒难当,紧接着便是皮肉溃烂,奇痛无比。
弓箭手们哇哇痛叫着,不断地从围墙上倒栽下来,滚在雪地上挣扎不休,眼见着是都不活了的。
小白开始在衙门的各处庭院里盘旋飞舞起来,厢房、堂屋、配房一间间地在它的折腾之下破碎,倒塌,原本一座雕梁画栋的豪宅,正在它的肆意破坏之下正在变成一堆堆的废墟,瓦砾。
张梦阳和窝拉答趁着大乱冲了进去,踏着遍地的积雪,里里外外地搜寻着地牢的入口,可是寻找了半天,一些儿也不得要领,根本看不到所谓的地牢入口是在何处。
张梦阳随手抓住了一名捕快,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问他地牢的下落。
没想到此人居然颇为硬气,任他如何逼问打骂,始终不吐一字,只把脖子一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不屑地道:“要杀就杀,要砍就砍,皱一皱眉的不是英雄好汉!让你们见识见识,海东青提控司可没一个孬种。”
窝拉答怒道:“既然不说,那爷爷我就成全你!”挺起刀来,一个力劈华山,就要将他挥做两段。
张梦阳敬此人颇有骨气,况且还又是莎宁哥的属下,实在不欲杀他,便一把拦住了窝拉答:“算啦,他既不说,难道咱们便真找不到么!”推了那人一把道:“你走吧!”
那人似乎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难以置信地看了张梦阳一眼,冲他一抱拳,便扭头跑开去了。
此时小白已经把衙门前排的屋宇廊房拆了个差不多了,正在舞动着它那粗壮的身躯,向着这边平推了过来。
此时的衙门中人都已经逃得差不多了,想要再抓个人来逼问地牢的下落,可里里外外地又找了一遍,居然连个人影都没看着。
张梦阳不由有些后悔刚才放走的那人了,再怎么说他也是海东青里的人,地牢的所在一定知道,假如真的对他软硬兼施的话,说不定能够套问出些有用的东西来的。
可是当时心肠一软,平白地放走了他,这会儿再想找个海东青的人来逼问一番,四下里却连一个人毛都看不见了。
张梦阳暗暗地发誓:待会如果再碰上衙门里的人,该打的打,该杀的杀,该折磨的折磨,为了一大一小两个老婆,绝对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便在这时,一个身穿夜行衣的蒙面人从斜刺里纵了过来,哑着嗓子对他们说了句:“想救人,跟我来!”说罢便朝后面跑去。
张梦阳呆了一呆,哪里还来得及多想,跟在那人的身后追了过去。
窝拉答跑在后面紧紧地跟着。
三个人前前后后地穿过两个月洞门,绕过了一个大水塘,在一座小巧的石拱桥上经过之后,便来到了一座碑楼底下。
那蒙面人朝碑楼一指,说了句:“在这里面!”然后便转身跑开了。
张梦阳刚想对蒙面人道一声谢,碑楼里蓦地蹦出了十几名手持利刃的武士,冲着张梦阳嚷叫了一声:“哪里的朋友?识相的话走远些,不然刀枪无眼,伤了死了可没处申冤!”
张梦阳二话不说,从窝拉答手上夺过刀来,施展开鬼魅也似的身法,倏进倏退之间,已捅伤了三个,捅死了六个。
剩下的见不是路,发一声喊,纷纷逃开去了。
窝拉答不待张梦阳吩咐,飞身纵进了碑楼里,张梦阳提着带血的刀随着跟进。
可他的一只脚刚刚踏进门槛,就听窝拉答一声惨叫,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向外急窜,恰与张梦阳撞了个满怀。
张梦阳毫无防备,受了他这一撞之力,立马跌翻在地,连手里的刀也呛啷啷一声脱手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