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后道:“金人进了塔之后,立即就会发现那个地道的。说不定这会儿他们已经进了地道,开始朝这里摸索过来了。咱们不可耽搁,必须马上离开此地。”
小郡主道:“那咱们就沿着来时的路,还从昌义门那儿翻出城去,出了城往驻跸山一带躲上一阵再说。”
萧太后犹豫了一瞬道:“只怕是这时候的昌义门一带,已经布满了金兵,想从那里撤出估计是不可能了。”
小郡主道:“不管成与不成,这是非之地是片刻也不能耽搁了,必须得立刻离开。”
于是他们都不再说什么,数十人立即往昌义门方向呼呼啦啦地奔将过去。
可是刚刚转过了两个街角,就看到前面灯笼火把亮如白昼,一队金兵已经把那边的路口给封锁住了。
众人一看此路不通,没有办法,只得又折转向南,朝西南的宣化门方向撤退。
可是没走上多远,又看到前面灯火通明,金兵正在往来穿梭调动,所有的街角似乎都已经添设了卡哨,这么多人想要通过那是千难万难。
小郡主道:“姨娘,看来咱们已经陷入到重围中了,不如跟他们拼了,说不定倒能闯出一条血路来。”
数十名宗社会的成员也都斗志昂扬,纷纷嚷道:“对,跟他们拼了,反正左右是个死,又怕他何来?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太后,咱们跟他们拼吧!”
张梦阳一看事情要遭,暗想真要在金人的重围之中硬闯硬冲的话,这些个宗社会里的家伙死光了倒没什么可惜,自己的两个如花似玉的老婆送命在此的话,那可万万不能。
于是他便在此时咳嗽了一声,站了出来说道:“大伙儿都不要吵,据小王看来,事情还远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儿。俗话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在这等时候,最危险的地方说不定反倒最安全。
“如果你们信得着我,便随寡人同往龙峰寺去走一遭如何?看看那塔的下面这会儿乱成什么样子了,大家也好做到心中有数,你们看怎样?”
萧太后道:“眼下别无他法,看来也只好如此了。莺珠,粘达里,你两个拿刀监押在他的两旁,如果他敢耍滑头的话,就给我一刀结果了他!”
莺珠和一名高个子的宗社会成员答应了一声,手持利刃就把张梦阳夹在了当中。
小郡主还用刀尖在张梦阳的后腰上扎了扎,提醒道:“你最好给我老老实实地,要是敢耍鬼聪明,看我不捅你个透心凉才怪!”
张梦阳苦笑道:“姨娘,莺珠,对我你们怎么还信不过呢。再不济我也是阿撒的亲爹,我这颗心对旁人不敢说,对你俩我可是一百二十分地忠诚的。你们这么怀疑我,就不怕我伤心么?”
“少废话!”那个叫粘达里的高个子怒声喝道:“按着太后的吩咐去做,否则不等郡主动手,我先把你一刀劈成两半!”
张梦阳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心想她们身处险境,还又带着好几十个契丹儿郎,多一分小心原也无可厚非,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过身来就往龙峰寺的方向走去。
萧太后、小郡主和一众宗社会党紧跟在后面拥卫着他。
接连转了几个街角,把守的金兵喝问他们是干什么的。张梦阳便亮明自己的郑王身份,只说得报龙峰寺有变,奉皇上的差遣前往查看的。
封锁街角的带队将领却都还识得他是杯鲁,故而全都对他打恭放行。
小郡主灵机一动道:“姨娘,既然这家伙这么好使,让他把咱们直接送到城外岂不是好?”
萧太后道:“城中都已经乱起来了,这时候赚开城门虽说容易,可是难免会打草惊蛇。还是按着他说的,先到龙峰寺看看再说吧。”
就这么,张梦阳就带着这许多人一路上畅通无阻地又回到了龙峰寺。
刚一抵达龙峰寺,才发现眼前的情况又是一变,只见大部分金兵全都呼喝吵嚷着往往寺塔的方向汇集过去,其他各处的金兵已经变得十分稀少起来。
张梦阳想既然抱定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决心,索性带着她们径直闯到热闹的中心去看看。
他冲着身后的一众宗社会党打了个响指,说了声:“弟兄们别怕,太后和郡主福大命大造化大,天生有神佛保佑,再加上有小王我的配合相助,你等今番回到龙峰寺,必定会有所收获的。”
说完,他便头前带路,大步流星地穿廊过殿,一直来到了后院寺塔所在的开阔场地上。
但见此处人头攒动,灯笼火把遍地都是,金兵尽都围着高耸的塔身仰目观瞧,有的高声大嚷,有的来回走动,有的对着塔身的高处开弓放箭,显得一片嘈杂混乱。
高塔之上不停地有砖石瓦木掉落下来,噼噼啪啪地掉在地上,砖石等物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木梁木柱则落地之后又弹起来好高,有的还滚入到金兵队中,吓得近处的金兵四散逃开。
张梦阳仰面朝塔身上观看,这一看之下着实吃惊不小,只见一条几乎有水缸般粗细的白色巨蟒,正环绕着盘旋在塔身之上,一圈一圈地绕了五六七匝之多,把一个通天巨塔紧紧地缠绕在中央。
张梦阳和萧太后都脱口叫了一声:“小白!”
小郡主也是一脸的惊惶和疑惑:“咦,小白怎么也到了这里?”
只见小白箍缠在塔身之上,仍还在一层一层地盘旋着往上攀爬,各层的横担和檐角在它的巨力压迫之下尽都显得不堪一击,稀里哗啦地皆被毁坏一空,砖石瓦木等物始终不断地往下掉落。
金兵的箭矢偶有射中它的,可却都如射在了金盔铁甲上的一般,无不被立即弹了开去,半点儿也伤它不得。
就在他瞪大了眼睛仰面观看着小白的表演,杵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之际,一个人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还不赶紧让这畜牲下来,难道你眼看着它把这宝塔给拆掉么?”
张梦阳一听是莎宁哥的声音,扭头朝她看了一眼,见果然是她,心中不由地纳闷她是何时站到自己的身边来的。
莎宁哥弯起手指来在他的头上打了个爆栗,不悦地道:“我让你去把它弄下来,你听到了没有!”
“听…听到了!”
说完,张梦阳陡然间一个旱地拔葱,身子向上弹起来十几丈高。然后双脚在第三层上稍一借力,腾地又往上窜起了十几丈高。
两个纵跃之后,便已经攀住了第十一层的檐角,恰巧落在小白那硕大头颅的上方。
张梦阳低头朝它望了一眼,高兴地叫了一声:“小白,我在这儿呢。你是不是闻到了我留在塔里的气味儿,专程跑到这儿找我来的?”
小白看到他之后,似乎顿了一顿,随即就把它的头颅贴了过来,在他的身上挨挨蹭蹭地极表亲热。时不时地还把它那硕大的信子吐将出来,把他的衣服上舔得全是粘液。
张梦阳推了推它的脑袋,笑道:“你个死畜牲,还不离我远点儿,把老子的衣裳都弄脏了。”
这时候,大金国皇帝吴乞买听说龙峰寺起了变故,也已经带着御前侍卫赶到了宝塔的下面。
本来他已经酒足饭饱,乘着酒兴摸到了徒单太夫人的房里,把太夫人当马骑了好一阵子了,突然听人奏报说龙峰寺有变。
他考虑到镇国之宝一向供奉在那里,万一有个疏失,摇荡国本,那可不是玩儿的,因此也顾不得正在进行中的好事儿,连忙抽身出来,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连声催促着命人摆驾。
徒单太夫人刚刚才被他整到了兴头上,猛然间被他这么不明不白地摆了一道,顿感精神与身体之空虚,简直前所未有,几乎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太夫人折身坐起,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道:“你个死人弄到一半儿就把我丢下,什么要紧的事儿,非得你亲自去不可么?”
吴乞买一边把两脚蹬在靴子里,一边扭头在她的大腿上狠拍了一下道:
“你个死老婆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镇国之宝在那边供奉着呢,一旦有个什么闪失,动摇了国本那可不是玩儿的。
“以后想要把个铁打的江山顺顺当当地交给咱杯鲁,那可离不开这镇国之宝的镇护呢!”
太夫人一听这事儿还关系到自己儿子的江山,便也颇识大体地不予纠缠了,咬了咬牙道:“那你去吧,早去早回,我就在这儿封你回来!”
说罢,重又躺倒在床上,拉起被子来盖在身上,脸颊之上潮红未退,满脸意犹未尽地盯着老情人。
她似是在等着他改变主意。
吴乞买提着裤子低头朝她看了她一眼,那地方已然还胀得难受,实在是不忍这样舍她而去,可是镇国之宝关涉非轻,不亲自去一趟有委实放心不下,遂一咬牙,一跺脚,万般不舍地出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