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扎里小心翼翼地问:“统制大人,如果用刀子扎还扎不死他,你说,咱们能不能就不干了?我听说命系于天的人,无论怎样加害都是害不死的,相反动手加害之人倒会受到惨烈的报应的。”
阿鲁浑道:“别瞎说,咱们只管尽心尽力地去办事便了,至于成与不成,就都付诸天命吧。我觉得之所以毒他不死,事情还得是出在你弟弟萧兀里身上……”
不等阿鲁浑把话说完,萧扎里忙道:“统制大人这么说,可真是冤死我家兄弟了。实不相瞒,统制大人送我的那一百两黄金,我足足地分给他五十两么,一点儿都不带少……”
阿鲁浑的声音截断了他道:“好啦,过去的事儿就让他过去吧,既然第一步整他不死,那就用下一步手段,争取在前往中原的沿途之上劫杀于他。
“我想他在辽阳府不会耽搁太久,很快皇上就会派他南下前往中原,何时下手,如何下手,咱们还得好好地议议。
“这几天里,你让萧兀里想办法打听出郑王行走中原的路线,咱们也好给他量身策划出一套周密的部署出来。”
“是!请统制大人放心,我回去之后就让他留心打探。”
这时候,莎宁哥左手用口水湿破了窗纸,朝里面看了看,右手握着的一枚小石子陡然间自那窗洞处弹射了进去。
只听屋里传来“嗷——”地一声惨叫,随即传出桌椅倒地的声音。
“怎么啦,你…怎么回事?”
“萧谋克,你没事吧!”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完啦,完啦——”
随着萧扎里惊恐的叫嚷声传来,莎宁哥一拉张梦阳的衣袖,两个人飞身上房,一地里飞檐走壁着朝西南方向疾奔过去了。
莎宁哥带着他来到了一个占地颇广的寺院里,这个寺院的外围驻守着不少金兵,就连寺院里面也有许多的兵将巡逻守卫。看上去比老郎主吴乞买和徒单太夫人他们所住的行宫还要戒备森严。
看到他们两人到来,莎宁哥举起手中的一个黑色牌子,守卫的金兵金将们看验过了,这才放他们通过。
张梦阳心中纳闷,问莎宁哥道:“莎姐姐,这寺院里住着什么要紧的人物,我看这里的守备比行宫内外都有过之无不及。”
莎宁哥不答话,拉着他的手进了寺院,穿廊过殿,来到寺院后面的一个很大的空地上。
在这个空地的中央,耸立着一个插天穿云的宝塔。仰头观望,只可以在纷飞的雪夜之中约略看出塔身的轮廓,至于这塔究竟有多高,究竟有多少层,却是无法看得清楚。
莎宁哥一边仰头观望着通天巨柱一般的宝塔,一边对张梦阳说道:
“这座塔始建于唐朝贞观年间,听说唐太宗李世民东征高句丽时曾经在此屯兵,后来薛仁贵一箭定天山,功成名就,奉唐王之命镇守辽东,在此修建了这座龙峰寺,也修建了这座舍利宝塔。
“后来大唐衰微,契丹人乘时崛起,灭掉了渤海,攫取了北国,把辽东辽西也一并收入了囊中,建立了雄长北方的大辽国。
“到了辽国的承天太后萧燕燕的时候,听说自西域得了一枚舍利子,萧太后便命人把这枚舍利子供奉在这座宝塔之上,作为大辽国的镇国之宝。
“说来也怪,自打塔上供奉了这枚舍利子之后,宝塔之上便常得祥云笼罩,瑞霭飘升,有时候还昼喷彩气,夜放霞光,说不出的庄严壮观。
“民间百姓们常说,这都是契丹人的龙气所聚,所以塔上才能时时见到此等瑞像呈现。后来天祚帝阿果当政的二十多年里,这塔上的种种祥光突然消失不见了,
“民间的百姓们全都啧啧称奇,都说是天命示警,大辽的国祚怕是难以长享了。及至咱大金攻占了辽阳府之后,这塔身之上却又忽然重放异彩起来,你说怪也不怪?”
“异彩?异彩在哪儿呢姐姐,我怎么看不到啊?”张梦阳仰着头,伸长了脖子使劲朝上观望,想要在这黑魆魆的雪夜之中发现出传说里的瑞霭祥光来。
可不论他怎样竭力地搜索,都看不出一点儿祥光的征兆来。
莎宁哥抬手在他的后脑上打了一下说:“傻小子,这阴雪天气,铅云四合的,想看到祥光可不容易呦。听辽阳城里的百姓们说,瑞霭祥光浮动的时候,往往都是晴天一碧,万里无云的时候。这样的天气啊,怕你是无福看到的了。”
她又转过头去,朝着塔身望了望,说:“既然这塔中的舍利子如此神奇,想来必是有些灵异之处的,你屡屡遭逢大难而不死,焉知不是这西天如来佛祖的暗中护佑?
“你如今距离大金国的皇位已如此之近,再来这塔下拜一拜这舍利子佛宝,说不定更能助你今后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做起事情来越发顺风顺水地有如神助,这样我的心底也能更加踏实些。”
张梦阳笑道:“依你说来,供奉在这塔里的舍利子,原本是大辽的镇国之宝,现在倒成了咱大金的镇国之宝了。”
“可不是怎么的。”莎宁哥道:“你没见这里里外外这么多兵丁把守么,你以为他们是来保护这寺里的和尚啊,他们全都是奉了皇上的差遣,在这里保护舍利子的。
“听说最近有些契丹人宗社会的家伙已经窜来了辽阳,打算盗走供奉在塔里的佛骨舍利,焚烧寺院佛塔,驱散咱女真人的王气。
“所以皇上才派出三千人马来这龙峰寺内外严加防范,发现任何可疑之辈立即抓捕,而且一定要生擒活拿。”
张梦阳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让我对这佛骨舍利产生了兴趣了。咱们这就进去看看,看这佛骨舍利究竟有何奇特之处。”
“不行。如今这佛塔已经被三道铁门加固,没有皇上的手谕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入。否则格杀勿论。”
张梦阳不以为然地道:“难道连他的儿子和儿媳妇也不例外么?”
莎宁哥知道他是指的自己两人而言,便也不以为然地道:“皇上既有严旨,当然任何人都不会例外。你想进塔瞻仰佛骨舍利,我看近期是休想的了。
“因为三把钥匙虽有一把是在我的手上,可是另外两把一个在皇上手上,一个在龙峰寺的主持智观禅师的手上。
“必须得三把钥匙齐至,方能有进塔的可能。
“除非有朝一日遇到朝廷下旨,为社稷为皇上大作祈福法事,你如果在场的话,兴许能有幸一睹舍利子佛宝的机会。”
张梦阳问:“好姐姐,你可知佛骨舍利是供奉在塔身的第几层么?”
“听智观禅师说,是在最高的那一层上,第十三层。”
张梦阳拍手笑道:“妙啊,妙啊,跟我猜得一模一样,当初唐僧师徒四人西行取经的路上,曾经路过西方的一个祭赛国,那祭赛国有个金光寺,在那金光寺佛塔的第十三层上,也供着一个佛骨舍利。
“那塔身之上也是如你刚刚说的,时常祥云笼罩,瑞霭高升,只不过后来他们那佛宝被乱石山碧波潭的万圣龙王做了一阵妖法给偷去了。”
莎宁哥白了他一眼,道:“胡说八道,只听说西域有什么高昌、回鹘、喀喇汗,再往西还有个什么花剌子模,从没听人说过有个什么祭赛国。
“快别废话了,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感谢佛祖对你一直的救助点拨,发愿以后当了皇帝必定拨银重修庙宇,给佛祖再塑金身。”
张梦阳哈哈一笑,伸出手去揽住莎宁哥的腰肢,同时调整了下呼吸,陡然间使出通天纵的功夫,一下窜起了好几丈高,在塔身的檐角上稍一借力,然后“噌”地一下又是几丈来高。
几番借力之后,张梦阳抱着莎宁哥已然飞升到了塔身的第十三层上,拍出一掌震开了木窗,由窗洞间直掠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