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美人麻仙姑眼下已处在了饥渴难耐的绝望里,根本没有心情欣赏这美丽的蓝色。
张梦阳却是料定此处虽说仍还看不到陆地的迹象,到距离海岸应该已经不会太远了。
因为他相信在这七八天的时间里他并没有偏航,太阳始终都在他们的正前方升起,也始终都在他们的正后方落下,航向始终都保持在正东正西的经度上,即便是稍许有些偏离,也绝不会大差到哪儿去。
况且他还给自己备下了一大坛子的淡水呢。吃的也用不着发愁,海水下面到处都是取之不尽的海鲜可以供他食用,支撑个三五天绝对不成问题。
所以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儿焦急的样子来,反而对越来越失掉信心的麻仙姑不停地说些鼓励的话,鼓励她要要坚定信心,要相信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她的,仙山说不定已经在前方向她招手了。
可麻仙姑的信心,早已经在日复一日的航行之中消磨殆尽了,哪里还能听得进他的这些言语。
她神情委顿地说道:“夫君,怕事情真如你一开始所说的那样,入了海一直往东,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除了碧波万顷,什么都没有,那些都是骗子瞪着眼睛胡说八道,根本就不可信的。
“少特么废话。”张梦阳仰躺在船头,翘着二郎腿,两手交叉着枕在后脑之上,神情悠闲地反驳道:
“既然是仙山,肯定是藏在不容易被凡人找得到的地方,要不然还叫什么狗屁的仙山?你应该振作起来,要像刚出海的时候那么斗志昂扬,信心百倍。
“你怎么看也看不到陆地的时候,要多想想瑶草奇花,多想想彩凤麒麟,没准儿睡上一觉,再睁开眼的时候那仙山就出现了呢!”
麻仙姑道:“那说书的该死,老娘若是再见了他,看我不把他一刀挥做两段才怪!他说出海三天就能找到仙山,可这都已经出来七八天了,目力所及尽是汪洋一片,可见他完全是信口雌黄!”
说着,麻仙姑手搭凉棚,朝四下展望个不住,生怕海天之剑会有那么一个可能的黑点被她给忽略了。
张梦阳则趁此机会钻进了船篷里,掀开舱底的隔板,捧出水坛子来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然后又掩好盖子,重新放了回去,把隔板掩好。
麻仙姑问他:“你进去干什么了?”
“没……没干什么。我找找里边有鱼饵没有,我肚子饿了,打算钓一条大鲨鱼吃!”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见船底“嗵”地一声大响,伴随着“喀喇喇”木板的碎裂之声,小船倾斜着被水下的一股大力顶起来足有两丈之高。
他们两人毫无心理准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齐声惊呼。
待得小船“啪”地一声,重新落回水面的时候,才发现船底已经被刚才的那股大力顶出了一道一米多长的裂缝,整个船身都因此被折成了两段,蔚蓝的海水自那窟窿处汹涌灌入。
麻仙姑惊慌失措地问:“夫君,这船是已经废了,眼……眼下可怎么办?”
张梦阳脸色苍白地道:“可能……可能是撞见大白鲨了吧!”
“大白鲨?”
“不错,是大白鲨,个头儿长得跟鲸鱼差不多大,凶猛无比,专吃活人,看来咱俩真的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这时候的麻仙姑,已经把一柄两米来长的鱼叉绰在了手中,站在尚未淹没的船头上,注视着四下的水面里的动静,同时吩咐张梦阳道:“赶紧找东西把船底的破损之处堵住,我来对付那该死的畜牲。”
张梦阳见她手持鱼叉,站立在船头的架势颇有大将风范,眉眼之间的惧色一扫而空,一双眼睛紧紧地在水面下搜寻着什么,令他油然想到了传说里的梁红玉,在金山妙高台击鼓退金兵的故事来。
“特么的,怎么我的女人个个儿都比我强?不是胸怀大志,就是临危不惧,反倒是我这个下身生着雄性器官的真正男子,却处处表现得不如她们!”
这一自惭形秽,深心里立马反生出了一股敢于面对一切挑战的豪气来,也想要绰起一柄鱼叉来,像她那样傲立于船头,看准水里的大白鲨狠狠地扎上那么一下子。
可这时候舱底的漏水越来越多,已经不会留给他模仿巾帼英雄的机会了,他只能拿鱼刀把船帆不断地裁割下来,团成条状物塞在破损的裂缝之处。
此时,麻仙姑已经发现了在水下来回游走的鲨鱼。
这条鲨鱼体型肥硕巨大,从头到尾足有六七米之长,尾巴呈新月形,口内露出的两排牙齿好似锯齿一般,鼻端呈三角形状,仅这外形看上去就十分地恐怖。
麻仙姑有生以来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鱼类,心中实已害怕至极,但当此情境,害怕已经是于事无补了,只有硬起头皮来,豁出性命去与之狠斗一场,运气够好的话,或许还能杀出一条活路出来,向死而生。
大白鲨围绕着小船兜了几个大圈之后,开始缩小圈子,一点点地靠近了过来。
麻仙姑紧握着鱼叉的双手抖动着,一双卡姿兰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水里的畜生,待它与自己足够接近的时候,口中猛地“嗨”了一声,手里的鱼叉狠狠地朝鲨鱼的头部刺了下去。
大白鲨陡然间吃痛,硕大的身躯在水下一个翻滚,新月形的鱼尾狠狠地拍在了船舷之上,将船舷部位又打出了一条裂缝。
所幸张梦阳这会儿已经成功地把船底的裂缝给堵住了,看到船舷这边又被击打得开裂,随即腾出手来往这边抢救。
麻仙姑眼见着那大白鲨吃痛之后,摇着尾巴往深海里钻进去了,以为它吃瘪而逃,稍稍地松了口气,正要转过身来对张梦阳说话,就听见张梦阳大声尖叫:“当心后面,当心后面——”
随着一声泼辣辣地水响,麻仙姑迅速扭头观望,但见那条六七米长的大白鲨已然跃出了水面,甩动着尾巴窜向了空中,对准这条小船如同个小山般地便砸落下来。
麻仙姑举起鱼叉,对准它白色的肚皮使劲地戳去。
“扑”地一声响,鱼叉戳入它的腹部足有半米之深。
麻仙姑就着大白鲨的飞跃之势,用鱼叉挑着它在空中划了个半弧,从船的一侧挑到了另一侧,如同手持着一柄巨锤一般,轰然一声将它按入了水中。
大白鲨从鱼叉之下挣脱出来,再次摇摆着尾巴向深海里窜去,背后拖着一溜殷红的血线,准确地指示着它下潜的方向。
这一幕,让张梦阳想到了后世的战斗机被炮弹击中之后,拖着一溜黑烟坠落到地面时候的场景。
张梦阳喘了口气道:“这畜牲腹部受了重伤,这回应该不敢再来了吧!”
麻仙姑道:“谁知道呢,我在川西打虎的时候,把那畜生打得伤痕累累,只剩下了半条性命,可它仍然还不知难而退,拼着性命不要地向我狠扑,直到最后一剑刺死了它才罢。
“谁知道这大鲨鱼是不是跟大虫一个习性,为了吃人连性命都不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