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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没发现这莽夫这般能说会道爱演戏,而今才知他与章德公主在为公子做说客这件事上简直不相上下。

甚至还把那只小狸奴也弄了过来,那小狸奴从前少来西林苑,如今撒了欢,追着她的小鸡仔小鸭雏吱哇乱叫,四下逃窜。

小七去喂鸡,他也跟着去喂鸡,一边喂鸡一边念叨,“姑娘去看看公子吧,公子是真病了,不知道还能撑几日。”

小七嘲弄起那不敢现身的兰台公子来,“前日还能喂狼,今日就要薨啦?”

那莽夫硬着头皮道,“都说病来如山倒,公子这是肝火旺盛,忧劳成疾了......”

小七去收鸭子,他也跟着去收鸭子,那么高大威猛的人,简直活脱脱一个跟屁虫,这大半日的话早就耗尽了他的脑汁,花言巧语的也不会说,最后只会死皮赖脸地重复着一样的话,“姑娘去看看公子吧,真的快去吧,真的,公子也是真病了,真的......”

翻来覆去的,半点儿新意也无。

倒是小七,悠哉悠哉做自己的活计,是真正的乐在其中,最后倒把那莽夫熬得灰头土脸蔫头耷脑的。

若没什么事,小七也懒得撵他,他熬不动了自然就回去向他的主人复命了,可偏偏那只小狸奴闯了大祸。

你听!

骤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于桑林中响起,继而那惨叫声变成了扑打声、哀嚎声,旋即听见槿娘叫道,“祖宗!”

小七登时起身循声望去,见裴孝廉的小狸奴正把一只鸡仔扒拉得奄奄一息,槿娘虽已经挥着锄头高声把那小狸奴吓跑了,但那鸡仔却倒在地上抽搐着爬不起来,只是咕咕地哀嚎,有出气没进气的。

可恶!

可恶的莽夫!

小七张着嘴就哭,“裴孝廉,你的猫咬死了我的鸡仔!”

那莽夫手忙脚乱地去抓猫,提溜咕噜地抓完猫又慌手慌脚地去哄人,那么一个八尺余的大汉一脸的惊慌失色,说什么,“姑奶奶不哭,我赔!我赔我赔!我赔十只鸡仔!姑奶奶冷静啊!快别哭了......被公子知道我就玩完了!”

毛毛楞楞的作势要去打那小狸奴,一巴掌拍上去,把那小狸奴打得是龇牙咧嘴,只哇乱叫,打恼了它便一爪子冲那莽夫的手背挠了上去,挠得他“嗷”的一声,上一轮被抓挠的骇人的手背将将长出了新鲜的皮肉,乍然又鲜血淋漓了起来。

你瞧瞧,原来最开始他便是这般驯养狸奴的,不挠他又去挠谁?

那莽夫弃甲曳兵,抱头鼠窜,自己的狸奴炸了毛他也不管了,一溜烟儿地狼狈逃窜去了。

这一日总算是消停下来,但你若当公子许瞻就这么作罢了,那便也太不了解他了。

那人二计不成,又生三计。

一计比一计上不得台盘。

你猜,那人又干了什么好事。

竟命人大晚上的把她从栖子园给掳走了。

掳她的人一身的夜行衣,蒙头盖面,鬼鬼祟祟地给了她一手刀,趁黑灯瞎火的,堵严嘴巴装进麻袋扛上肩头贼头狗脑地就跑。

不久前兰台还有虎贲军严密布防,看来魏公子一走,羌人一消停,便将虎贲军也撤了。

小七初时只是挣,隔着麻袋狠狠地抓掐黑衣人的脊背,那黑衣人被掐得瑟瑟乱颤,忙不迭地小声告饶,“哎哟!哎哟!姑奶奶可别掐了!”

好家伙,是那贼心不死的莽夫。

真得好好地向公子告上一状。

小七直接炸了毛,一双脚极力狂踢起来,虽隔着麻袋,依旧踢得那莽夫胸腔作响,砰砰咚咚,如擂战鼓。

如今她可不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在西林苑干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干活便是修身养性,便是强身健体,不把那莽夫踢出一身的淤青来就不是她姚小七,切。一把吐掉了口中的布带,叱道,“大胆莽夫!”

“姑奶奶别踢了!哎哟!别踢了!裴某是奉了公子的命.....”

“卑鄙!”

“是是是,裴某卑鄙!姑奶奶别捶了!再忍忍就到了.....”

卑鄙!

莽夫卑鄙!

公子也卑鄙!

踢他!踢得他龇牙咧嘴!

下作!

莽夫下作!

公子也下作!

捶他!捶得他叫苦连天!

轻薄!

莽夫轻薄!

公子也轻薄!

掐他!掐得他心惊胆颤!

无耻!

莽夫无耻!

公子也无耻!

揍他!揍得他狼奔鼠窜!

那莽夫忍着她的拳打脚踢,好不容易扛到了那人跟前,扔个烫手山芋似的赶紧把麻袋放了下来,还倒打一耙,反咬一口,在那人跟前进起谗来,“姚姑娘把末将踢出了内伤,公子可要给末将做主!”

好家伙,还会恶人先告状了。

那皮糙肉厚的人,掉进陷阱里都摔不死的人,被踢打几下还能打出来内伤?

啊呸!

小七霍地一下扒拉开口子,从麻袋里钻了出来,见烛台一盏,轻轻曳着,而那人正蹲在一旁垂眸朝她望来,眉眼缱绻,眸光温柔。

小七心口一烫,一肚子的怒气立时烟消云散,要说出口的话也全都噎了回去。

“末将受了内伤,先告退了!”

那莽夫低低嘟囔了一句,夹着尾巴就溜去了门外。

小窗坐地,侧听檐声。

见那人绯色的轻袍缓带微微敞着,露出一块结实的胸膛,肩骨折拐之处,勾出一段有棱角的骨形。

你说他何苦,在自己的兰台竟偷偷摸摸的好似个劫匪。

小七轻声道,“公子的手段越来越下流了,可不是君子之道。”

那人低低笑着,“我与你还装什么君子风度。”

也是,君子协定作废了,三月盟约也作废了,他原本也不是什么君子,自然也不必装什么君子风度咯。

那人温言软语的,听起来倒有几分委屈,“宅子都要建好了,你就是不肯来。”

你瞧,他还委屈起来了。

小七脸一红,也轻声细语的,“那公子也不能乱来。”

那人抬起手来,轻轻触着她的脸,眸中似有千句万句话要说出口来。

他要说,小七便耐心等着,便仔细听着,还以为那人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来,但良久过去了,那人薄唇启开,却只说出四个字来。

你猜他说什么?

他说,“小七,我要!”

小七恍然一怔,懵懵然问起,“公子要什么?”

那人轻抬她的下颌,低沉的嗓音溢满了浓浓的爱意,浓得一分一毫都化不开,“要你!”

只听“砰”的一声,小七心中乍然似有小鹿乱撞,撞得毫无章法,几乎要撞破她的心门,撞破她的躯体,撞到那人身前去,好叫那人好好地看一看,小七的心亦是火热、滚烫。

那静夜沉沉,浮光溶溶,三月春的月光从窗子里洒进了水一样的金辉。

哦,你瞧,月色如水,那人眉目如画。

哦,你再瞧,这是哪里呀?

这是青瓦楼之上的桃林老宅。

公子已经把老宅建成了个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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