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老金睿板着张脸:“你现在还认为你读了一年死医书,会拽几句文绉绉的屁话,就在医道上真有什么造诣了吗?在我大中土世界,医术之道博大精深,就你小子……”
金鹏心里一动,笑呵呵的说道:“其实吧,凡事无绝对。要不,我与您老打个赌?”
“打什么赌?”金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如果我的医术超过三叔公你,那这寒磷玄光粉,你就分我一半!对了,我还要点其他东西,也得本着不闻不问的原则满足我。”
金睿满不在乎的说道:“只要你医术超过我,这店就都可以完全交给你了,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去!真当老头子我不会享清福啊?不过,那可不是几年时间就能实现……”
话还没说完,旁边金鹏已笑嘻嘻的说道:“那您老出题吧,比什么?”
“什么比什么?”金睿楞了楞:“现在?”
顿时反应过来。好啊,敢情自己说了半天,这小子全当放屁啊!真以为读了一年的死医书就会什么医术了?!笑话,今天老夫不彻底把这异想天开的小子收拾服气了,老子就不叫金睿!
他眼睛一瞪,正要开口,突见得有人急急忙忙的冲进店来,老远就大喊道:“睿伯、睿伯!快随我去炼窟,我家老爷子又犯病了!”
金睿微微一楞,赶紧站起身来,一把抓过旁边的药箱:“炼窟?老万没呆家里?”
那人急道:“在炼窟呆了一天了,着了魔似的非要打铁,谁都拦不住!今儿早晨才发的病,这会儿正躺着呢!”
金睿更不打话,快步走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冲正高兴的金鹏招了招手:“走,跟我一起!我怕你小子偷东西,回来再降服你!”
南安镇虽有三大世家,均以药材生意为生,但却也有另一支独秀,万器房,一个在安城境内数一数二的锻造铺。。只不过,这万器房的主人没有家人儿女,连个媳妇都没娶,只收了几个徒弟,算不得家族,这才让三大药材世家独享美誉罢了。
万老爷子名叫万冶子,外地人。据说曾经是个很牛叉的铁匠,不过后来不知怎么的感染了一种叫火毒的玩意,一靠近炉火或者高温之处就要犯病。铁匠打不了铁,自然没了用武之地,就跑到南安镇这小地方来隐居,在这里呆几十年了,收了几个铁匠徒弟,徒弟又收了徒孙,开起了这万器房,其实力实不在三大世家之下。和金家的关系不错,特别是和金睿,两个老家伙都是一样的严肃古板,茅坑里的石头那种,似乎挺臭味儿相投的,蛮聊得来。
跟着两人过来,金鹏本是有心露一手,直接就把金睿给整服气,好拿赌注的。可听两人路上说起,才意识到这火毒有点非比寻常。按照症状来看,那可不是普通的内体热毒,而是有点像妖魔手段、术法之伤。更奇怪的是,这等致命的火毒,居然能让这位万老爷子抗了几十年而不死,看来这位万老爷子也不是普通人。自己倒是知道救治之法,但那至少得有先天境的高手相助才行。再不然,也要等自己恢复一定修为,起码有内劲可用,能操纵丹道才有办法救他。现在嘛,就算出手也只能帮他稍稍控制一下,这一点,金睿就可以做到,显然不可能让他服气。
随着马车到那炼窟之外,这是在南安镇的北郊处。一个极大的矿窑、锻造窑尽展眼前。数十个**着上身的精壮汉子正围在一间小屋门口窃窃私语,瞧见马车,一大帮人赶紧围了上来,将金睿簇拥了进去。金睿带金鹏来本是要他跟着涨涨见识的,可此时心系老友安危,再被这帮人七嘴八舌的声音影响,一时间倒也把这侄孙子给忘了。
金鹏跳下马车,琢磨着自己进去也无用,干脆四下转转,瞧瞧这炼窑的气象,此时炼窑的人都紧张的围在那小屋外,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只见周围无数窑洞中都开着炉火,还有不少未完成的器具东陈西列,却并无一人。显是万老爷子发病时十分突然,一帮子徒子徒孙的尽都围到那边去了,这里便空了下来。
金鹏随意拿起那些打制的器具瞧了瞧,大多是铁器,打造手法多种多样,极为细腻,就普通打铁匠来说,这已经是在水准之上了。起码比地球现代,那些网上贩卖所谓的‘龙泉宝剑’或者什么‘大马士革刀’、‘日本刀’之类要精良得多。不过,也就是世俗普通层次而已,显然不入金鹏这炼器行家的法眼。他笑着摇了摇头,随手放下一件半成品,却突感觉左侧处有一阵隐隐的金石之声传来!
那声音极其微弱,甚至有点似在哀号。金石的哀号!
他心里一动。这种金石之声的哀号,只在一种东西上可以出现,真正法器级以上的锻造品!这世俗锻窑,居然能打造出这等东西?
在炼器一道中,有‘器宝神兵’之说。器是最次的层次,分法器、灵器二级。
就像丹与药之间的差距一样,法器以上级的锻造品,和世俗凡铁有着本质的差别。威力、能力什么的就不用多提了,最明显的差别之处,在于法器级以上的锻造品,尽皆都是拥有神智意识的!器级的宝物,可能还仅只有简单的危机意识,但这也绝不是普通世俗铁匠所能企及的层次。
金鹏随着那声音寻去,这金石的哀号之声断断续续,有如濒临死亡。而且从这声音的层次来判断,这显然是一件未完成品的下阶法器,一则声音不完整,二则那声音只是本能似的在哀号,并无明确的意识。在炼器道中,这显然只是最残次之品。
他越走越深,直到这炼窑深处。一个硕大的窑洞内,有着在这炼窑中最大的火炉,一柄长剑正静静的躺在块大铁墩上。那剑身上散发着一阵淡淡的莹光,金石之声便是从这柄剑身上发出的。
“法器级的长剑?”金鹏伸手细抚那长剑剑身:“啧啧,材质竟是通体万年玄光铁?旁边准备这剑柄也是螺沉香木,真是奢侈啊……吁,这用来淬火的水好冰!恐怕不下零下数十度,却仍能保持液态,也非俗物。”
“这大概就是那万冶子不顾身负火毒,也疯狂要锻器的原因吧?看到这么好的材料,一个炼器师是怎么都忍不住的,连我看了都必然动心。呵呵,这万老儿看来倒不是普通铁匠,能炼出这半残器魂,勉强也算得炼器师了,不知出生何处,可比张天道那假丹师要正牌得多……不过,只打出一柄下阶法器,太浪费这材料了……”他略一沉吟,只感觉那剑身上的哀号声愈盛,已如回光返照前的临死之嚎。
“呵呵,也罢,我能来此,与你倒也有缘,反正顺手而已。”金鹏伸手握住夹剑的铁钳,瞧了半天,自言自语的说道:“没内劲,借不了天地之力,锤子也不顺手……看来只有击音法了。恩,自迈入先天,好久没操练这入门手法的调调,也不知道手生没。”
他挥起铁锤轻轻敲了下去。
没办法,力气实在大不起来,内体经脉尽断虽然不影响他行动,但气力方面终是大受影响。这还是已经在家里调养了一年,若是一年前,恐怕连这铁锤都挥不起。
但,他敲击得却是极有节奏!十轻一重,重的那一下,能在这窑洞里回荡起一阵声音,可轻的那十下敲得极快,竟能将轻声连同重音给窜起来!形成一曲奇怪而美妙的敲击乐。
当这些声音在窑洞中回荡成旋时,仿佛形成一股生命似的,缓缓而有序的形成一个个音符,进尔没入那剑身里!剑身中的哀嚎也在此时转变为一股愉悦喜吟,身上原本消散的光芒愈盛,且由白转黄、由黄转红,最终透出金玉一般的圣洁之光!
炼窑小屋内,万冶子已经醒来。
金睿着手他这火毒之症已经有十余年了,根治,他没那手段,但控制其火毒发作时的症状,却是早已得心应手。其间,万老头经常偷偷瞒着徒弟们打铁,火毒一发作就找到金睿这老友之处。为此,金睿可没少骂他,每次万老头都是笑嘻嘻的应付着老友的唠叨,再三保证以后决不再犯。可这一次,万老头一醒来就急不可耐的要往屋外冲。
“给我睡好!”金睿按着他的胸口,怒目圆瞪:“你反了你!你这老东西,你现在这身子还能靠近窑火吗?打个屁的铁,你家缺吃少穿啊?”
“睿老弟,你不懂!”万冶子显得十分焦急:“这次不一样!你放开,让我先去!只要完成这件作品,我死也瞑目!”
“完成个屁!就你这身体状态,再打五分钟保证你老命都玩儿完!”
万冶子这次居然没听劝,蛮横的一把将金睿推开。他力气可比金睿大得多了,哪里拦得住他?跌了个屁股着地。万冶子有些抱歉的看向老友。
金睿怒道:“今天你要敢出这门,你他妈以后火毒发作别再来找我!”
“回头老哥再给兄弟你负荆请罪!一定解释给你听,现在没时间了!那、那器灵要散了!”说着,他顾不上金睿,急急忙忙就朝门外奔去,脚下却是一个踉跄,显然刚刚控住火毒,此时身子虚到了极点。
金睿还想劝他,却见他已经冲出了屋门,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好好好,你这老东西不要命拉倒,老子走了!眼不见心不烦!”
门口围着一大帮徒子徒孙,都想要拦他,可瞧见万冶子那一脸铁青,却又谁都不敢过来。
只见他急急忙忙的朝这窑洞最深处的锻炉赶去,众徒子徒孙也只得跟在屁股后面撵过来。
刚走进那最大的炼窑深处,窑内空无一人,一柄浑身均散发着金玉之芒的长剑静静的躺在那铁墩上。
这显然已经是一件完成品。
万冶子先是一呆,三步并两步冲过去,拿起那长剑仔细一瞧。
天哪……这是?!
中品法器!从这剑身上的流光,以及从那剑身上所感受到的浓郁灵力,曾经是炼器师学徒的万冶子颇有几分见识,瞬间就已判定这绝对是一柄中品法器无疑!
这不可能!
万冶子清楚的记得自己火毒发作晕过去时,这柄法剑还只处于未完成状态,他原本的目标是打造一柄下品法器,只堪堪打造了一半,超水平发挥加这完美的材料,刚刚酝出其剑魂而已!而且,自己晕过去这段时间颇长,按他的估计,这好不容易才锻出的剑魂没得到进一步的锻造,恐怕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怎么可能成剑!更甚者,怎么可能在自己已经半成型的基础上强行将这法器提升一个级别,变成中品法器?!这手段,比直接打造中品法器难了无数倍啊!
再者说,这也不是自己的炼器手法啊!
瞧这剑身,通体如玉,手指轻敲其上,竟还能隐隐听到锻器时的回音!
十轻一重十轻一重……汇为整曲一字音!如灵魂音符般灌入剑中!
这是,音击法!
万冶子惊呆了。
在炼器之道中,有无数比音击法更高明得多的锻造术,但,这却绝对是最难的手法之一!因为它并不要求炼器师有多强的内劲或者力量,普通人的手劲就可以达到标准,却对炼器师的基本功及手法要求很高很高,完全已经高到让万冶子根本都不敢想像的地步了!那是真正‘道’的境界!只记得他以前在仙云宗学炼器之道时,整个宗门内能掌握这种手法的人屈指可数!无一不是炼器房长老级别的大人物!是那些大人物们专门用来操练手感、锻炼基础的无上手法!
是哪位宗门的长老,或者,难道是祖师爷?!是祖师爷想起了我这师门弃徒,仙驾云游此处来了吗?
“谁炼的?这是谁炼的?!”万冶子近乎疯狂的质问道。
“这、这不是师傅您打的吗?”旁边有徒弟小心翼翼的说道。
“不是我!除了我,刚才还有谁……不,还有哪位大人进过这炼窑?”
一众徒子徒孙大眼望小眼,刚才尽都跑去着急万冶子的火毒之伤了,谁还注意到这边啊。
望了半天,只听有个憨笑的声音在窑洞口边响起:“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憨狗,本是镇上的孤儿,被万冶子收留,平时就在这炼窑里到处闲逛。成天憨西西的傻笑,什么都不会。刚才众徒子徒孙都跑去关心万冶子,也就只有这憨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仍旧还逗留在这片炼窑旁边瞎逛。
万冶子双目如炬:“小憨,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到有个人在这里打铁!那个剑就是他打的!”
万冶子激动道:“他、他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憨儿想了半天:“他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万冶子立刻意识到自己问错了人:“他是不是满把白胡子?穿一身白色道袍?”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祖师爷的容貌。
“没胡子!没有!”憨儿想了半天:“我以前在镇上见过他的,是个小孩!不不不,长大了,比我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