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汤山皇庄农田水利综合示范工程”,这是朱由检为这项工程钦赐的名字。 随着书写着这个名字的简陋木牌在工地前竖起,紧张而又新颖的工程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首先让陈子龙感到惊奇的就是工人的伙食。在这个时代,能达到这样规模的工程,也就只有河工了。陈子龙的父亲陈所闻做过地方官,对河工相当熟悉,陈子龙也对此颇有研究。河工之弊历朝历代皆有,大明承平日久,贪腐渐生,在河工上的弊政就更是花样百出登峰造极,百姓不堪其苦,也严重削弱了大明的国力。
就拿这工人伙食来说吧。这个时代的河工绝大部分是“官修”,也就是官府组织施工。工人大部分来自徭役,不用给工钱,但伙食还是要由官府来提供的。
陈子龙亲眼见过河工上的伙食,那已经不能用一个“差”字来形容了:不管有多少人,就是熬一大锅米粥,别的什么也没有。一到开饭时间,所有工人一拥而上,谁先挤到前面谁先吃,吃得快还可以多盛一两碗,可动作慢或是身体弱,挤不过别人的,能捞到点稀粥就不错了。
再加上役工中总有些欺软怕硬蛮不讲理的无赖,自己的吃完了,还要抢别人的吃,谁敢反抗就拳打脚踢。而官府往往还就喜欢用这样的人来“维持秩序”,被抢者敢怒不敢言。河工是最重的体力活,连饭都吃不饱,那还能干好么?所以没有一个人不消极怠工的,工程也是敷衍了事,洪水真来时,半点用也不顶。
而官府之所以要把役工的伙食弄得这么差,无非是因为可以从中捞钱。一般官府向户部报河工费的时候,一个役工的伙食费都是按年报的,一年就是十二两。可实际的伙食花销都是按天算的,原定的标准是每人每天四分银。表面上差不多,可河工不可能一年十二个月都干,比如只干三个月的话,多报的九两就被地方官府“截留”了。
即使是剩下的三两,官府也要想方设法克扣,那就只有降低伙食标准。至于河工质量如何,他们才懒得管。甚至有专吃“河工”饭的黑心官员,还巴不得盼着年年闹洪水,年年把河堤冲垮,这样就可以年年修河工,年年捞钱了。民间俗谚“文官吃草,武官吃土”,便是对这种贪腐行为的辛辣讽刺。
可郝大明手下这支施工队伍却是截然不同。一到饭点,所有工人都按照自己所属的小队站好,排着整齐的队伍,到“食堂”打饭。“食堂”其实就是五顶大帐篷,每顶帐篷外摆着干粮菜粥三口大锅,有专人负责盛饭,不能自己动手盛。菜只有一种炒白菜,实在算不上美味可口,但量很足,一口锅快空了,马上有人填满。
工人从大锅前依次走过,想吃什么吃多少都可以,但必须交上相应的饭票。这饭票需要用钱买,所以不存在“白吃”的问题。当然,饭票是很便宜的,算是工人的一项福利,也只卖给本施工队的工人,外人是买不到的。
陈子龙鲜,但工人们早已习惯了。别的人很多,但没有一个乱串乱插队的,秩序井然,轮到每人时,打饭也快,很快就都吃上了。陈子龙叹不已,心想这要是按照原来那种一拥而上的做法,还不得彻底乱套!
人们狼吞虎咽地吃着饭,陈子龙才意识到自己也饿了,但他可没有饭票。郝大明赶紧笑道:“工部老爷特意吩咐,要小人一定把先生给照顾好了。这地方比不得城里,条件艰苦些,小人给您专门开了小灶,四菜一汤两荤两素,还有一坛好酒,请您回指挥部慢用。”
陈子龙却想起朱由检对他的嘱托,摇头笑道:“圣上让我来,可不是关起门来享清福的。我虽设计了施工方案,但很多具体事项还要多向你老兄,还有大伙儿学习。我也和大家一起排队打饭么?把那小灶撤掉,给我发些饭票,大家一起吃吧,人多了还热闹。”
“这如何使得?”郝大明连连摆手道,“俺听工部老爷说了,先生可是徐阁老的高徒,是做大学问的人。俺们这些人都是粗人...”
“什么粗人细人,我也是在田间劳作惯了的。”陈子龙笑道,“不信伸出胳膊比比,我比你还黑呢。我这人就喜欢热闹,你让我自己吃小灶,我反而不痛快。”
只要放下身段,普通老百姓最容易打交道,很快陈子龙就和郝大明等人混熟了。他也很快就弄明白,为什么这里不会出现克扣工人伙食的问题了:因为工人的饭票不是郝大明卖给工人,而是泾阳商帮在工部的监督下统一制作发售的,每份饭票的“价值”也是固定的,人人皆知。工人花了自己的银子买的饭票,如果买不到相应的伙食,就可以到泾阳商帮甚至是工部去告状。一旦查实,“项目经理”不但要丢饭碗,还要吃官司问罪,所以即使有人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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艘远不远情后恨陌月独帆闹 而官府之所以要把役工的伙食弄得这么差,无非是因为可以从中捞钱。一般官府向户部报河工费的时候,一个役工的伙食费都是按年报的,一年就是十二两。可实际的伙食花销都是按天算的,原定的标准是每人每天四分银。表面上差不多,可河工不可能一年十二个月都干,比如只干三个月的话,多报的九两就被地方官府“截留”了。
吃完晚饭之后,各大队吹响集合哨,开始挖引水渠排水沟。因为天越来越黑了,上山取石不方便,但挖渠是不碍事的,摸黑也能干。而且挖出来的土方,正好可以用来修筑河堤。
这时陈子龙才明白,为什么朱由检说“可能也花不了太多银子”,因为工程所需的物料很多都是就地取材,不用花钱买。而传统的河工就不行了,单是这土方一项,按照现在的行情,一方土就要四分银。一段河工所用土方,少则数万,多则成百上千万,这得是多大一笔开销?这就是“综合工程”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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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来越黑了,工地上却干得热火朝天,劳动号子此起彼伏。这场景,陈子龙曾经无数次做梦梦到过,不想今日成了现实!他激动得热泪盈眶,顺手抄起一把铁锨,加入了劳动的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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