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变蛟亲自抡刀与那人厮杀,一动手就高下立判。他本来就是李氏子弟中的好手,武功路数也承袭李氏极刚极猛的风格,招招抢攻,刀刀致命,犹如疾风暴雨一般。
反观那人,武功却走的是阴柔路线。本来这两种风格并无高下之分,斗的时间长了,阴柔风格可能还会沾些便宜。但今天情况不同,那人已经成了光杆司令,又先被七八名关宁军缠斗了一阵,无论是斗志还是体力,都已经严重削弱,哪还禁得起曹变蛟这一通猛攻,没几招便已手忙脚乱,左支右绌。
曹变蛟觑准机会虚晃一刀,那人忙挥剑招架,却被曹变蛟一转身闪至右侧,竖起刀背狠狠地敲在右臂上。虽然没有锋刃,这下也够受的,那人当即惨叫一声长剑脱手,身形一个趔趄,又被曹变蛟一个扫堂腿勾翻于地,马上被几个关宁军死死地按在地上,用绳子捆了。
这场短促的突击战就此宣告结束,曹变蛟清点人数,己方果真连一个受伤的都没有,而土匪方面则被俘十余人,杀死二十余人,还有七八个冒险从山崖上攀爬下山,结果被下面的几百村民堵了个正着,一顿暴揍之后也全都捆了起来。
曹变蛟赶紧让姓范的土匪首领辨认,果然刚才抓住的那个好手就是白莲教的护法。但是这家伙可比姓范的顽固多了,他自知不免,任凭战士们拳打脚踢,揍得他口鼻全是献血,就是一声不吭。
曹变蛟心想这人是重要的线索,可别打死了,急忙喝止众人,教押回去交卢总督发落。众人又把土匪的巢穴搜索一番,发现并无多少存粮和银子,不禁大失所望,曹变蛟厉声问姓范的:“你们从黄粱梦镇抢的粮食藏到哪里去了?”
“将…将军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啊!”姓范的颤声道,“小的只是按照这个人的吩咐,把抢到的粮食运到山下,肯定是他又找人运到别处去了。”
曹变蛟听了暗暗吃惊,心想看来这个白莲教护法绝对不是一个人行动,他身后肯定还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把如此多的粮食运走。
于是他立即率队下山,先护送村民回黄粱梦镇,然后马不停蹄往大名府赶。很多男青年在义愤的驱使下,都强烈要求入伍去打白莲教,皆被曹变蛟婉言拒绝。但答应吕元声的话不能说了不算,这位十一岁的少年如愿以偿跟着关宁铁骑走了。
孰料刚走到广平府南,曹变蛟就迎面碰上了曹文诏和杨陆凯。一问才知道,二人这一天也剿了几股土匪,但是人数要少得多,统共才三十人左右,也都是从马服山派出来的。杨陆凯还说接到卢总督急报,说大军要奉旨移师广平府,让三人先到广平府城外扎营。
曹变蛟想起昨天在广平府城下的遭遇,愤愤不平地对二人说了。那两位也都是军旅中人,性格直爽,一听就来了气。三人一合计,干脆把营盘就扎在广平府南城门外,看刘养粹如何反应。
五百关宁铁骑立即如洪流般向广平府冲去,吓得守城士卒立即紧闭四门。知府刘养粹闻报大惊,急匆匆登上城头,一看又是昨天那将官,强作镇定质问道:“尔等这是何意?你们既是卢象升所部官军,就该奉旨南行,为何在我广平府逡巡不前?难道你们还想进城抢掠百姓么?”
曹文诏毕竟比曹变蛟老练得多,对刘养粹抱拳行礼,略带嘲讽地道:“刘大人勿要误会,我等正是奉旨来广平府城外扎营的。不单是我们,很快总督大人的标营也要过来。你就是城门大开,我等没有总督大人将令,也不敢跨过城门一步。话又说回来,若是总督大人有令,就凭刘大人你,还想挡住我们关宁铁骑进城么?”
关宁军登时哄堂大笑,气得刘养粹脸色苍白,刚想回嘴,曹文诏却已不理他了,立即吩咐众军扎营。关宁军还真就紧贴着广平府城墙安营扎寨,刘养粹听说卢象升也要来,情知不妙,急忙绞尽脑汁写折子,想来个恶人先告状,暂且不提。
仅过了一个多时辰,天雄军的大队人马果然浩浩荡荡开到。曹文诏等人忙上前迎接,边走边把之前的经过向卢象升介绍。
卢象升听罢颔首道:“昨夜本官亦接到京师飞鸽传书,说福王与洪承畴已反,圣上已于前日御驾亲征。看来二人叛乱已是千真万确,这白莲教必是先行向广平府等地渗透,策应叛军主力。又命本官先移师东平府,为后续大军筹措粮饷。这个刘养粹是本官的老‘朋友’了,看来还真得会会他。”
众人一路说着来到城下,中军立即向城上高喊道:“三边总督卢大人奉旨到此,立即开城!”
刘养粹的奏折才写了一半,根本没想到卢象升来得这么快。他赶紧出去向城下一看,只见数千天雄军军容整肃,为首的官员端坐在一匹极其神骏的战马上,对他拱手朗声笑道:“刘大人,别来无恙!学生这厢有礼了。”
别看刘养粹对曹文诏等武将很神气,可面对卢象升这个三边总督、正二品文官,他可不敢托大,忙满脸堆笑道:“这不是建斗兄么!欣闻兄勤王有功,荣升高位,弟还未及致贺,没想到建斗兄大驾光临!只是弟听说建斗兄是奉旨去襄阳的,为何来这小小的广平府呢?”
卢象升正色道:“刘大人可能还不知道,洪承畴已经勾结洛阳福王发动叛乱了!学生刚接到京师飞鸽传书,要我率军先入广平府,详情入城后再谈。”
刘养粹听了脑袋嗡地一声,知道如此大事,卢象升不可能骗自己,如果再不开城,那自己就成了抗旨不遵了。只得一迭声吩咐守军开城门,亲自将卢象升迎进城来。卢象升却并未让大军入城,只是驻军城外,自己只和曹文诏等几员将领入城。刘养粹见曹变蛟对自己满脸揶揄之色,虽然恼火,却哪还敢发作?
众人来到府衙分宾主落座,卢象升开门见山地道:“刘大人,刚刚接到兵部传书,要学生就地筹措粮饷。不瞒大人说,学生麾下这几千人也马上就要断顿了。还望刘大人鼎力支持!”
刘养粹一听就把脸拉了下来,皮笑肉不笑道:“建斗兄,不是弟不帮忙,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