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听那人说毒不可解,本来就正在上火,这下更是火上浇油,瞋目大怒道:“朕问你怎么救人,你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如果师太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朕先让你陪葬!”
原来此人正是曾经的皮岛总兵毛文龙,自从被押回京师,他已经在诏狱中关了大半年了。今日皇帝驾临,虽然不是为他而来,但毛文龙也极想与朱由检套套近乎,恳求朱由检从轻发落。正好他还真知道这种中毒的症状,所以才斗胆发言。没想到马屁拍到了蹄子上,反而惹得朱由检更加震怒,毛文龙登时吓得面如死灰,心想别说从轻发落,能混个斩刑恐怕已经是便宜了!
幸好陈司成和赵明德所在的医院离诏狱很近,只片刻二人就匆匆赶到。他们是大行家,一见这症状就知道是中毒了,只不知到底是什么毒。朱由检便命毛文龙再把这种毒向二人介绍一遍,毛文龙哪敢不从。
陈司成听罢蹙眉道:“天下毒物甚多,解毒之药也各不相同,甚至互相冲突。若不知毒源,确实难解。但此毒甚是猛烈,若耽搁时间,毒气深入肺腑,即使找到了对症药物也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有先用常用的解毒药,让病人服下之后观察后效。”
朱由检心想这法子完全就是撞大运,可是舍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刚要咬牙吩咐二人用药,赵明德突然犹豫着道:“万岁,若此毒真是经血液传遍全身,可否双管齐下,一边口服解毒药物,一边进行输血,用没有毒素的新鲜血液替换毒血,以缓解毒素扩散的速度?”
朱由检闻言一愣,心道这赵明德还真是敢想,这不就是换血疗法么?虽然他不怎么懂医学,也知道给人大量输血,很可能会造成一些不良反应。可是现在已经没时间考虑这些了,甚至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于是毅然点头道:“只管放手施救,朕为你们做主!”
有了皇帝的批准,二位名医立即忙碌起来。陈司成去准备草药,赵明德则立即为方宜检验血型。幸运的是,方宜的血型是b型、rh阳性,也就是中国人最常见的血型。太医院已经开始建立血型档案,目前已经登记了数万人,陈司成很轻松就找来了数百献血者,开始给方宜输血,同时在她的四肢刺破了七八处用来放出毒血。
随着黑绿色的粘稠血液汩汩流出,鲜红色的血液不断注入,方宜的脸色果然不像刚才那么黑了。这时陈司成也煎好了精心配制的解毒汤药,朱由检搂着方宜,周奎撬开她的嘴巴,蕊儿则小心翼翼地把药汤送入口中。
就这样忙活了好几个时辰,外面已是深夜,献血的人换了几十个,输进去的血已经足有上万cc,差不多把方怡体内的血液换了两遍,流出的毒血颜色终于渐渐变浅,直至变成接近鲜红色。如此大的输血强度,当然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可现在也只能两害相权择其轻了。
“万岁,看样子病人的病情暂时稳定住了,可以先停止输血,观察一晚。”满眼血丝的陈司成和赵明德谨慎地道。
朱由检也疲惫地长出了一口气道:“多谢你们了!不过今夜你们还得辛苦些,轮流值守,随时观察病情变化。”
周奎与蕊儿也对二位名医含泪致谢,监室里的毛文龙则早看呆了,连声赞叹道:“真是神医神术!“
这时严振纲也匆匆来报:“陛下,已经找到了平时负责梦宜师太饮食的女尼,但她已经服毒身亡了!”
朱由检登时心里凉了半截,心想这条线索一断,想找出解药来怕是不可能了。看来这白莲教主行事真是狠辣至极,早在动手之前,就已经安排了方宜的死期,不论她行刺是否成功,都只有死路一条!
突然他心中一动,留蕊儿和周奎继续看护方宜,自己则踱到毛文龙的监室门前,冷冷地道:“毛文龙,你是怎么知道这种毒的?”
毛文龙忙不迭地答道:“罪臣是从一个江湖术士口中听说的。”
“江湖术士?”朱由检疑道,“他生得什么模样?为何要告诉你这些?”
毛文龙拧眉回忆道:“回陛下,这已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人的样貌罪臣实在记不清楚,只记得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至于他为何要告诉罪臣这些…”
说到这里,毛文龙不好意思地道:“当时罪臣还在朝鲜铁山,并未打算长驻皮岛。那人不知从哪听说罪臣喜欢星象之术,以此求见罪臣,当时相谈甚欢,言语之间无意中说到此毒。后来罪臣觉得那人居心叵测,刚想把他拿下,那人却已有察觉,提前遁逃了。现在想来,那人真是不怀好意!‘天启六年有从天而降之灾,远离京师方可免祸’就是他告诉罪臣的,没想到罪臣即使躲到了皮岛也未能免祸,唉!”
“哦?!”朱由检猛吃一惊,忙把白莲教主“朱允炆”的相貌特征对毛文龙描述了一遍,厉声问道,“你所见的人是不是他?”
“很像,很像!”毛文龙诧异地道。
“我说你怎么也知道天降陨石,原来是他告诉你的!”朱由检呆立半晌,喃喃地道,“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算得分毫不差?看来所有的秘密都藏在白莲教主身上,只有把他抓住,才能破解这个千古之谜,为贞妍报仇!”
毛文龙观察着朱由检的脸色,不失时机地赔笑道:“陛下,罪臣这些日来面壁思过,有今日下场,确实是咎由自取。望陛下念在罪臣往日不无微功,再给罪臣一个战死沙场的机会,罪臣必…”
还没等他说完,牢房外旋风般冲进一人,万分焦急地喊道:“万岁,成基命、窦名望急报!”
朱由检见来人是红娘子,微微一怔便笑道:“什么急报,把你急成这样,还寻朕到这里来?”
可是看罢译文后,朱由检再也笑不出来了。过了半晌,他才咬牙切齿地道:“洪承畴这个老王八蛋,果然狗改不了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