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三天里,类似这一幕的事件在京师之内一再发生。锦衣卫采用先盯梢、再故意找事,却只把前面的地痞打一顿的手段,故意引诱大批地痞流氓来寻仇,然后一网打尽,甚至连包庇他们的捕快和衙役也抓了不少。
这一招就是朱由检想出来的“引蛇出洞”之计。因为他很清楚,地痞流氓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个抓既耗费时日,也根本抓不过来。通过制造点小事端,把这些流氓团伙全引出来,只要扣上“持械殴伤锦衣卫”这一条罪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们一锅端了。
这下锦衣卫诏狱可热闹了起来。本来诏狱是专门关押有罪官员的,现在严振纲已把所有积案审结,罪犯全部移交刑部了。空出来牢房,正好塞这帮流氓恶棍。
原本诏狱都是单间,共有十余座跨院,一百多间牢房。但仅三天时间,锦衣卫就抓了一千多人,让他们住单间显然是不现实了。严振纲也不客气,十来个人塞入一间牢房,硬是把这一千多人全塞了进去,还富余十间牢房。可想而知,牢房内和沙丁鱼罐头也差不了多少,地痞流氓们本来都各自带伤,如今更是叫苦连天。
在这段时间,严振纲已经按照朱由检的吩咐,对锦衣卫内部进行了大换血。本来锦衣卫的最高长官为指挥使,正三品;下设指挥同知二人,从三品;指挥佥事二人,正四品。然后才是南北镇抚司镇抚使,从四品;下面则是千户、副千户、百户、试百户、总旗、小旗等中低级武官。
由于田尔耕、许显纯等前锦衣卫高官被一网打尽,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这些职位全部空缺。朱由检怕提升严振纲太快,容易引发廷臣议论,只将他升为北镇抚司镇抚使,但这也足以让严振纲实际控制锦衣卫了。
下面那些武官也多有贪赃枉法、滥杀滥捕者,严振纲就任以后,先来了一次内部自查,基本上把这些有问题的武官全部拿下。在朱由检的协调下,从解胜和郝永忠军中选拔出数十名正义感和自律性强的连排班长,充实到锦衣卫中担任骨干。因此现在的锦衣卫是面貌一新、兵强马壮,对付些许地痞流氓自是手到擒来。
人一抓进来以后,严振纲立即组织力量,分别进行突审。审问的程序都是统一安排好的:先一一登记姓名住址,然后也不急着问话,先把类似菜刀刘这样的头目当着众犯的面“上手段”。
严振纲当过十年衙役,什么样的地痞流氓都见识过。他深知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极端自私自利,而且没有任何道德观念和廉耻之心。对付这样的人,你跟他讲什么道理都没有用,只有刑罚才会让他畏惧。
为了震慑其他犯人,严振纲使出了自己压箱底的功夫,什么夹棍、竹签、老虎凳、辣椒水、烧红的烙铁,尽数往菜刀刘身上招呼。这家伙碰上严振纲,也算是前世惹来的晦气,即使连声惨呼“小人招供,小人什么都招”,严振纲也不理他,足足修理了小半个时辰。等把奄奄一息的菜刀刘从刑架上解下来,这个平时飞扬跋扈的恶棍,早已面目全非、不成人形了。
其他犯人见严振纲手段如此狠辣,简直就是个活阎王,再看看菜刀刘的惨状,谁不害怕?因此后面的审讯就顺利多了,这些地痞流氓多多少少都交待出一些罪行。
但严振纲非常清楚,这些狡猾的家伙肯定是避重就轻,捡着不太严重的罪过说,试图逃脱严惩。因此在记录完毕后,仍是把脸一沉道:“尔等到了诏狱,还敢百般抵赖!来呀,重责四十水火棍!”
锦衣卫们不由分说,上去就把众犯按倒在地,扒下衣服,抡起水火棍,对准屁股和大腿等肉多的地方就下了手。水火棍又名“水火无情棍”,长约齐眉,通体乌黑,只底端为红色,取其不容私情之意。揍人的一头都包有扁铁,一棍下去就是一道血檩子,两棍就皮开肉绽。四十棍打完,早把这些家伙打得血肉横飞,鬼哭狼嚎!
大刑伺候下,众犯很快就把自己犯过的所有罪行统统交待出来,就连六七岁时偷看邻居大婶洗澡这种事都招了。严振纲还特别注意讯问像菜刀刘这样的头目,本人的供述和喽啰的证言相互印证,可谓铁证如山。
审完这些地痞流氓后,就轮到包庇他们的那些捕快、衙役了。这些人别看平时作威作福,现在却早吓破了胆,连动刑都不用,就乖乖地招供了罪行。
这些人的罪行主要集中在受贿上,当然他们肯定也会隐瞒一些情节。这次严振纲却并不过多计较,只要超过六十两便让他们签字画押。
如此审完一批后,立即提审下一批,前面抓后面审,连审五天,严振纲和几名得力助手硬是没有合眼,熬得双眼布满血丝,把这一千多名犯人全部审完,卷宗直接呈送到朱由检那里。
第二天早朝,朱由检不待群臣上奏,先命人将这厚厚的几大摞卷宗抬上来,分发给百官传阅。
其实什么地方都不缺地痞流氓,京师这样的大城市尤甚。这些人大罪不犯,小恶不断,欺负百姓则可,官员绝不敢惹,因此大臣们也从来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些人身上。现在见皇帝动用锦衣卫抓审了一千多人,很多官员都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朱由检却面如寒霜地道:“贼盗、欺诈、殴伤人命、侮辱妇女、贿赂捕快衙役!还有那些受贿的官差…《大明律》里面的罪条,他们都快占全了!众卿说说,朕该如何处置他们?”
众官面面相觑,良久才刑部官员建议,说这些人虽然可恶,但依律大多是笞、杖之类的轻刑,似可发顺天府酌情办理。至于里面罪恶较大,够得上死罪者,本着“慎刑”的原则,也请皇帝能宽恕的尽量宽恕,实在不可恕的秋后处决,以彰显皇帝是个“仁君”。
“仁君?”朱由检冷笑一声道,“朕当然愿意做个仁君,不过这个‘仁’是对百姓,可不是对这些作奸犯科者。对这些人的放纵,就是对百姓的犯罪,那才是‘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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