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贞妍突然摆脱控制出现在自己面前,朱由检真是喜出望外!他情不自禁地牵起李贞妍的手,却发现手心有一道深深的伤口,殷红的鲜血还不断从伤口渗出,不禁惊呼一声道:“贞妍,你受伤了!”
“不妨事!”李贞妍忍痛说道,“殿下勿忧,我来对付他们!”
说着她便挣脱朱由检的怀抱,对周围的朝鲜军士高声叫道:“金正敏谋反,欲加害本翁主,现已伏诛!尔等并非助他为恶者,可速散去,本翁主既往不咎。【首发】若仍敢阻拦本翁主,一律同罪!”
这些朝鲜军士听了面面相觑,其实他们只是普通的士卒,国家大事他们根本也不懂,只知道服从长官的命令。如今长官被杀,偏生杀他的又是王室翁主,这些人早就乱了方寸。又一想翁主再怎么做也是翁主,那和王上是一家子。自己若将她得罪了,总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因此皆是犹犹豫豫,没有一个肯再向前了。
只有那些后金汉军旗的汉奸们明白,现在使臣宁完我不知去向,翁主又将朝鲜使臣杀了,如果不能重新控制住局面,将李贞妍送到阿敏军中,那他们这些狗腿子也就活到头了。因此他们也顾不得那些朝鲜军士了,呐喊一声就冲了过来,双方登时陷入一场短兵相接的混战。
不过没了朝鲜军士的帮助,这二三十名汉奸在人数上就处于劣势。再加上晚餐时吃了点泻药,又纵欲凌辱朝鲜宫女,此时早已腿软筋麻,战斗力大打折扣。而朱由检挑选的手下,却个个斗志昂扬,誓死如归,因此一交上手,高下立判。不多时,这些汉军旗士卒就被杀了大半,余者见根本无法取胜,也抱着“活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心态落荒而逃。
朱由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刚才他已经坐在担架上准备抡刀拼命了。检点人数,发现己方也阵亡了七八名战士,中国人和朝鲜人俱有伤亡。
李允浩和郑森等人恨极了后金士兵,便要率众追赶。朱由检忙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现在已经救出了翁主,不要节外生枝!”
他又转向李贞妍,心情却十分复杂,半晌才沉声道:“翁主,若非你出头,恐怕我们这些人只能力战而亡了。我本是来救你离开的,现在倒成了你救我们大家了。贞妍,现在我觉得自己太欠考虑,你毕竟是朝鲜人,没必要非得跟着我与女真人死磕。走与不走,你还是自己抉择吧。”
李贞妍听罢却是俏目含泪,毅然决然地道:“殿下,您到现在还不明白贞妍的心意么?”
朱由检不禁心中一荡,却听李贞妍接着朗声道:“我…我宁肯自尽,也绝不受建虏的污辱!王上这次实在是大错特错了,他以为媾和之后,建虏就会放过朝鲜,那怎么可能!军士们,这些年来建虏杀我族人、银我妻女,步步为营,得寸进尺,蚕食我大好河山,此仇不共戴天!难道你们要助纣为虐,假装看不见建虏对你们的亲人犯下的滔天罪行么?”
周围的朝鲜军士听了,均惭愧地低下了头。不知是谁先抛下了兵刃,紧接着就向传染一般,一片叮叮当当之声,所有朝鲜军士都丢掉了武器,默默地闪开一条道路。
李贞妍感动得眼含热泪道:“军士们!你们明是非知善恶,是朝鲜的好儿男!这位是大明的尤俭尤将军,他是特意来救本翁主的!本翁主现在就要与尤将军去同抗建虏,你们可尽速散去,免遭王上追究。总有一天,王上会幡然醒悟,率领朝鲜军民共御顽敌,那时即是我们再见之日!”
说着她便在前面开道,掩护着朱由检一行人离开了成佛寺。
众人一路投北,按照预定的方案直奔北面的大同江。直到正方山渐行渐远,身后并无追兵,朱由检才长出了一口气,从担架上坐起来呼唤李贞妍:“贞妍,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李贞妍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朱由检忙命人扶住她,却见她脸色苍白,手部的伤口流血愈加凶猛。他赶忙让人为李贞妍细细地包扎好了伤口,又为她也安排了一副担架。两人的担架并排而行,朱由检这才有时间细问之前的经过。
原来李贞妍并不知道朱由检会来救她,但她当时之所以答应李倧,完全是为了救朱由检脱险。从她内心深处,是绝不肯嫁给阿敏这个国家的仇敌的,因此已经暗中下了自尽的决心。
不过一路之上金正敏对她看管甚严,不但服下了让她浑身无力的药物,还绑住了手足,只有晚上休息时才会松开。李贞妍虽然一声不吭,这几日却一直在暗中运功对抗药物,其实已经恢复了三成功力。
等到了成佛寺,本来晚间金正敏为李贞妍松绑之后,李贞妍已经准备自尽了。不料朱由检竟然设伏来救她,李贞妍便趁金正敏稍稍分神之际,用手强夺他的长剑。
她知道金正敏身手也不弱,从他手中抢剑柄实在太难,情急之下便直接用手抓住了剑刃。虽然顺利夺下了长剑,并反手一剑刺死了猝不及防的金正敏,可她自己的手也被锋利的剑刃伤得不轻。
朱由检听罢只觉心头都在滴血,情不自禁地拾起李贞妍裹着纱布的手,难过地掉下泪来,哽咽着道:“贞妍,你受苦了!都怪我没本事…”
李贞妍却欣慰地笑道:“我真的一点都不疼,真的!殿下能来救我,贞妍开心得不得了,这点伤算得了什么呢!”
说着她还故意手上稍稍用力,将朱由检的手紧紧地握住。两个年轻人就这样躺在担架上,抬头仰望着满天繁星。山路崎岖难行,担架也渐渐颠簸起来,二人却勉力互相扶持,始终不肯松手。
此时此刻,他们用不着说话,也用不着对视,心意却如同这两只手一样,紧紧地连在一起,无法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