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化县境内的爷台山方圆数十里,层峦叠嶂,沟壑纵横,平日里人迹罕至。这一天夜里,在一处名为“豹子沟”的山谷内,却静悄悄地伏着一支五六十人的队伍,个个手擎刀剑,死死地盯着不远处山头上的点点灯火。
这正是朱由检与孙传庭率领的衙役们。他们已经跟了土匪整整一天,从泾阳县的嵯峨山跟到了淳化县的爷台山。
一路之上,到处是惨不忍睹的震后景象。由于淳化县境内多山,很多村落都是在山脚下挖窑洞居住。地震一来,这些窑洞大多坍塌,将人埋在里面,全村死绝。
如今大地震已经过去七八天了,竟然还没有任何人前来施救,这些可怜的老百姓也就错过了最后的生还机会。众人不由得一阵感慨,心想若没有朱由检组织大批工人抢险,泾阳县恐怕现在也是这般模样。
而一些小块平地上的村落,虽然在地震中受损不大,却又遭到了这股土匪的疯狂劫掠。众人路过一个小村子,便发现全村所有的男人和老幼皆被杀死,而妇女们则不知所踪,想必是被土匪掳走了。
又向前行不远,路旁的树桩子上绑着两名赤身**的妇女。其中一人肚子上被捅了一刀,肠子流了一地,已死去多时;另一名也是昏迷不醒。
朱由检忙命人将妇女解救下来,为她盖上衣物,又喂她喝了一点水。良久,这名妇女才悠然醒转,却立即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们这些畜生!快杀了我吧!”
“这位大姐不要激动,我们不是坏人,是来救你的!”朱由检忙道。
“啊?”妇女难以置信地望了朱由检一眼,突然嚎啕大哭道,“遭天杀的贼人,过去来也就是抢粮抢东西,这次却把全村人都杀了呀…”
众人见她哭得凄惨无比,皆不忍闻,更是激起了对土匪的满腔怒火。朱由检忙安慰妇女道:“大姐,我们是泾阳县的衙役,正是要去剿灭这伙土匪的。他们是不是往爷台山的方向去了?”
那妇女呜咽着道:“正是!可是他们足有几百号人,你们这几十个人可不是对手!”
“大姐放心,我们后面还有大批官兵,土匪们一个也跑不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朱由检关切地问道。
那妇女闻言,又是大放悲声:“没人了,全死光了!我也让土匪糟蹋了,我不想活啦!这位爷,求求你行行好赏我一刀,让我随家人一起去吧!我不想在留在世上继续受苦了,呜呜呜…”
朱由检也难过地落下泪来,哽咽着道:“大姐,你这又是何必!被贼人糟蹋,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会为你的家人报仇;至于你,若觉得在此地无法过活,可以跟我们到泾阳县去。在那里没人知道你被糟蹋过,你还可以寻一个好人家,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真的?”那妇女眼神中又闪出一丝生的希望,“我也听说过,说泾阳县自从来了个什么王爷,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起来了,连徭役都免了!你见过这位王爷么?”
朱由检笑而不答,命人留下来照顾这名妇女。妇女却支撑着站起来道:“我知道土匪的老窝在哪里,我带你们去!”
此刻,朱由检等人正是在这名妇女的指引下,摸到了土匪的山寨下面。众人在山下静听,只听山寨中喧闹了好长时间,想是土匪们正在大开庆功宴。
过了很久,那阵喧闹声才渐渐平息,豹子沟又重归于沉寂。此时已是三更时分,孙传庭悄声对朱由检道:“殿下,山寨中情况不明,还是派人去给林指挥使送信,等秦王卫来了再说吧。”
朱由检却抽出无痕宝剑,压低声音道:“不行!这附近到处是山,秦王卫一共也没多少人,不可能将这里全部封锁。一旦大举攻山,土匪必然四散逃走,再追剿又要大费周章。眼下却是个好机会,贼人刚抢了一圈返回山寨,此时都在睡大觉,必无防备。咱们现在就并分两路摸上山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可是殿下,这样太过冒险了!”孙传庭苦劝道,“就算要攻山,殿下您也不能亲自上阵啊!”
朱由检手抚宝剑,轻蔑地一笑道:“骑马坐船还有三分险呢。不瞒孙大人说,本王的手下败将,尽是些知名人物。这些无名草寇只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咱还真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动手!”
孙传庭拗不过朱由检,只得依计而行。
朱由检的计划是:孙传庭率领站班和壮班的四十名衙役在山寨的正门前埋伏,自己则率领捕班的二十名衙役,从后山悄悄爬上去,直扑土匪的老窝。等听到山上动手,守山寨大门的土匪必然惊慌,这时孙传庭再率众强攻,来个里应外合。
二人分兵之后,朱由检即率领着二十名捕班衙役,悄无声息地从藏身之处溜了出来,顺着后山上的小径,猫着腰向上攀爬。这二十名衙役皆是身手矫健的小伙子,领头的正是班头赵二。
果然不出朱由检所料,这些土匪平时抢惯了老百姓,对老巢的防备却是十分松懈,只在正面竖起木制栅栏和岗哨,后山却是空无一人。众人将身形隐没在黑暗之中,不多时便顺利摸上了山头。
山头之上,恰好是一排排的房舍,正是土匪栖身之处。朱由检当即止住众人,警惕地蹲在地上,观察周围的动静。但见居中的宽大瓦房之中,似乎还有些灯火,隐隐传出贼人的笑骂声和女人的哭闹声。其余房舍则是一片漆黑,房内鼾声如雷,土匪们皆已进入梦乡。
朱由检回身对众衙役悄声道:“你们杀过人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阵摇头。有些胆小的,更是吓得面如土色。
朱由检把眼一瞪道:“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贼人们都睡着了,你们怕什么!随我摸进屋去,跟着我学!”
说着,他便轻轻拨开了最东边一间屋子的房门,点手唤众人过去。
众衙役已经知道朱由检的身份。此刻见王爷都身先士卒,也都激发出了身上的血性,抄起明晃晃的刀剑,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进得屋来,发现里面是一间大通铺,上面睡了十几个贼人。朱由检蹑手蹑脚地走到最里面,右手举起手中无痕宝剑,左手一捂那个熟睡中的贼人的嘴,随即手起剑落,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这家伙也真够倒霉,还正在美梦之中,便稀里糊涂地见了阎王。
包括赵二在内,谁也没想到朱由检杀起人来是如此干脆利落,皆傻在了当场。
朱由检却凌厉地瞪了众人一眼,意思是:还不动手!
众人这才纷纷醒悟,也学着朱由检的样子,对着熟睡的十几个贼人下了手。一时间人头滚滚,鲜血狂喷,鼾声立即停止,这回屋子中真是死一般的沉寂了。
“怎么样?杀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吧?”朱由检压低声音笑道。
“比杀猪还容易些!”一个衙役悄声答道。众人差点被他逗笑,赶紧捂住嘴巴。
“没错!对待这群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东西,就是不能手软!”朱由检杀气腾腾地道,“走,下一间!”
众衙役就这样一间接一间地摸下去,不过五六分钟功夫,竟然斩杀了一百多名土匪。杀到后来,众人已经有些轻车熟路,有些手下麻利的,竟是自己承包一间屋子,进去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一会儿便报销十几个匪徒。
朱由检也不禁心中得意,暗想照这个进度,用不着孙传庭,自己这二十来人就把匪徒全打发了。可他再溜进一间屋子之时,却正巧有一名土匪起来撒尿,见有人提着明晃晃的长剑闯了进来,当即惊恐地大叫起来。
朱由检心中大急,挥剑便剁。那土匪手无寸铁,又躲闪不及,只得用胳膊挡格。那无痕宝剑连钢刀都能削断,就更不要说血肉之躯了,当即将土匪的右臂斩断。那土匪登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这一嗓子终于将沉睡的众土匪惊醒。正房中的土匪头子也光着身子从房中冲了出来,大吼一声道:“有人劫寨!小的们,给我抄家伙!”
朱由检虽然又补了一剑,将那名匪徒扎了个透心凉,可房内的其他匪徒也已经纷纷惊起,抄起了身旁的钢刀。朱由检赶紧退出房来,却高声喊道:“官兵攻破山寨啦!快逃命吧!”
众匪徒刚从梦中惊醒,忽听外面一片大乱,又听说官兵已经攻了进来,人人胆寒,斗志全消,大多数皆自顾自地逃命去了。
土匪头子却还把持得住,一眼看出对方只有二十来人,登时气炸胸膛,高喊道:“都他妈给我站住!他们就这么几个人,给我上!”
而几十名死心塌地的土匪也围了上来,将朱由检等人困在垓心。
此时没有高手保护,也没有燧发手枪,朱由检有的就只有手中宝剑,以及二十名初经战阵的衙役。他却全无惧意,厉吼一声道:“为老百姓报仇的时候到了,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