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红和飞光面面相觑,自家姑娘越来越神秘了。文蕙看她们这个样子笑了:“其实,说穿了,很简单。这里不是用一个绣坊了吗?里面现成的绣娘,我们买下来不就得了。再多招几个会针线的婆子做简单的美衣。不就行了。若是以后生意好了,飞光姐姐再收几个徒弟,慢慢教导可不是简单吗?”吟红和飞光一想确实。只是古代人没有收购的理念,所以一时间想不到。其实,天下事哪有银子办不了的呢?
陈文蕙看看窗外对飞光说:“姐姐,你先别想了,还是吃饭是正经,绿芽,快去厨房给飞光姐姐把饭菜拿来。吟红姐姐你和秋碧说说。秋碧跟我去母亲那里看账看了半天,她都好些不懂,你教教她。让翠翘和碧莲伺候我换衣裳,准备歇息。明天,飞光姐姐,我们让母亲带我们先去精巧坊看看。”一屋子的人忙答应着。
第二天天气很好,陈文蕙一大早就带着飞光来找白氏,磨着白氏,要去上次王瑶珍说的那个精巧坊去。白氏想着也确实要给陈文蕙添衣服了,再加上,现在虽然田庄建设花了钱,但是每月豆油的进项也不少,所以,家里很是剩了银钱,正应该给女儿添置衣服首饰。就带着陈文蕙去了。陈文蕙说让飞光和青霜都跟着,白氏也没有多想就让青霜吩咐陈材备下车去了精巧坊。
下了车,陈文蕙抬头看到精巧坊三个字的牌匾挂在一个一间大的小铺面里。这个临街的铺面是上下两层的,上层待客,下层是绣娘们的工坊。
一般铺子是下层待客,上层加工,因为绣坊多事做女眷生意,所以一反常态,下层加工,上层待客。
飞光从进门就用心打量,数了数约有十二个绣娘,年龄从二十多岁到四十岁都有。绣娘不是好干的,很伤眼睛,四十岁还可以,年岁再大眼睛就不行了。所以,这里的绣娘还算好。当然,清一色的是媳妇子。
本地虽然风气开放,但是未出嫁的姑娘家却是不好抛头露面的。这些绣娘都衣着简单,没有统一,没有一个穿绫罗的。正是“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可见这些绣娘的收入不高。
正看着,一个三十上下,容貌秀丽,头上包着一个紫缎底绣青雀的帕子,斜插一个银制梅花梳子,耳朵戴着青玉坠子,色泽一般。身上穿着一件掐牙紫红色缎子褙子,绣着二蝶穿花的图案,下身穿着一条墨绿色裙子,只是滚了一圈银线,衣服倒是新衣服,就是颜色暗了,好在人的身段苗条,还算穿出几分风韵来。
只见她堆着笑忙去给白氏福礼:“真是贵客临门,夫人想要制衣服只管叫了我去府里,那还用亲自过来,您看我这窄浅简陋的,招待不周啊。”一边说,一边请这一行人上二楼。白氏一边上楼一边说:“今日无事,我的姑娘上次听王家姑娘说起你这里,非磨着要来看看。你快给我把你好的都拿出来给我瞧瞧。”
上了楼,飞光打量了一下,就她们这一行人都把屋子挤满了。屋里有两个大架子,一架挂着各色绫罗衣料,一架挂着几件衣服,有裳有裙。
坊主闻言立即去架子上拿了两套:“巧娘这里的东西怕是不能入姑娘的眼。这两套是我这个店里最新的花样。夫人和姑娘都看看。一套是青缎撒花通袖袍,配着石榴红绫的裙子。一套是桃红绫子夹衣,配葱绿的撒花裙子。”
飞光,白氏,陈文蕙都捧过来瞧着。衣料一入手,飞光就觉得还行。都是上好的料子。再仔细看做工,针脚细密,还是不错。又看衣服的绣花,哎,惨不忍睹啊。青缎撒花通袖袍上绣着一对大蝴蝶。本来撒花底子上面绣蝴蝶也算应景,但是,这个蝴蝶的尺寸太大了,竟然比花儿大了两倍,喧宾夺主啊。
石榴红的绫子裙,颜色倒是很正,但是画蛇添足的绣了一圈花朵,太热闹了。桃红绫子夹衣看着还算鲜嫩喜人,但是偏偏要掐上牙子。本来绫子是飘逸蓬松的感觉,现在硬是掐了牙,还滚了一道绣边,又是绣的花儿。葱绿的撒花裙子足足滚了三道边,每道都绣满大朵的花儿。真是热热闹闹啊。
白氏和陈文蕙也是没有看上。白氏极有涵养,虽然看不中,却没说话。陈文蕙却是有心而来,装出一副天真状:“母亲,您看这些花朵都好大,但是却很扁,是为什么啊?”
坊主巧娘闻言笑了,“姑娘,花朵怎么还有扁的,难道还有饱的吗?”陈文蕙要的就是这话,闻言认真的点点头,扯着自己的裙子说:“当然有了,你看看我裙子上的花朵就知道了。”巧娘闻言仔细看去。
陈文蕙今天穿的是条藕荷色的缎子裙子,只在裙角绣了一圈大如指甲的花朵。仔细一看,花儿虽然小,但是每一朵都不相同,有宝相花,桃花,杏花,石榴花,有全开的,有半开的,有刚打花骨朵的。而且每一朵花都栩栩如生,好像雕刻出来的一样,并不像自己绣的花朵,都是平平的。
不禁伸手摸去。入手却是滑滑的,不禁奇怪了,问到:“为什么看着有凸凹感,摸着却是平平的呢?”飞光闻言知道巧娘看出窍要来了,心想,倒也不是浪得虚名。就出言指点:“因为针法不一样,用的是旋针,间针几种针法绣一个花瓣,自然就有这个效果了。若是摸着也是凸凹不平的,还怎么穿,姑娘的肌肤娇嫩,怎么禁得住?”巧娘一听针法名就一片向往之心。
白氏聪明之极,一听就知道陈文蕙是有目的而来,但是弄不清楚她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眼看着巧娘就要掉进圈里了。
白氏并不出声,只是端起小丫头上的茶,准备喝,低头一看,茶汤黄浊,顿时又放下了。陈文蕙又说:“你的这两套料子到好,就是针法平常,绣的不好看,且最近京城里早就不兴大花的样式了。现在都是这种小小花朵时兴啊。”
巧娘苦笑:“我这里哪来的京城最兴的样式,这个只是德庆城时兴的花样。其实,我们这里一般人家才来我这里做衣服,有本事的都去德庆城,甚至去青阳城区做衣服,京城里哪有啊,也就是夫人您来了,咱们安城才知道京城兴什么。所以,您来我这做衣服,我哪里敢当,我们都是在效仿您的衣服啊。”
白氏笑了:“巧娘啊,你这嘴巴也太会说了,我哪里能当这个时尚领袖啊。”
巧娘说:“夫人明鉴,这是真真的实情啊。再说这绣工,更是和府里没得比了。府里就是宫里的绣样都有,我们哪里见过,更甭说会了。我年轻时也跟师傅见过世面的。有一回见过一个京里来的绣娘,说是祖上从宫里带出来的技艺,那针法啊,连我师傅都看不明白。我恍惚记得,绣出来的东西也是和姑娘这条裙子上的花儿一样是有凹凸感的。可惜,我没那个福气学啊。这些秘技都是家里世代传的,可是不传徒弟的。”
陈文蕙一听,转过话题:“不说绣工了,你这里的衣料都是哪里进来的?我买不到合身的衣服,只能买衣料回去让飞光姐姐给我做了。”巧娘说:“原来姑娘这裙子是这位飞光姐姐做的。飞光姐姐人美且内秀啊,真是个针神啊。”
陈文蕙一听说:“你要是觉得飞光姐姐的针法好,可愿意拜她为师?”这话一说,白氏,飞光都吃了一惊。要知道这个时代天、地、君、亲、师。师傅的地位可是很尊贵的。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可不是轻易认的。
巧娘说:“哎,我要是年轻二十岁,一定哭着喊着拜飞光姑娘为师,现在这把年纪了,谁愿意收个老徒儿啊?”
陈文蕙打蛇随棍上,立即说:“要是这做师傅的不嫌弃徒儿年纪大呢?”巧娘闻言眼睛一亮,看向飞光:“若是师傅不嫌弃,说不得,我虽然一把年纪也想学学这密而不传的针法。”
飞光羞得脸颊通红,如同白玉敷了一层胭脂。白氏这时突然想到一事,顿时明白过来。闻言说:“巧娘,你这个铺子一年能有多少出息啊?我的府里的大掌柜可是一月十两银子的。年终还有花红。”
巧娘闻言羡慕道:“说来可笑,我这个自己的铺子,自己做主,一个月刨去各项费用,也不过是七八两银子的收入。若是赶到年节好一点,比起您府上的大掌柜可是大大不如啊。”
白氏说:“那好吧。我今儿还有事情,你若想拜飞光为师,学我府里的秘技,可以把铺子盘?我,我明个派我府里的陈管家来和你商谈,你要是盘了铺子,我就聘你做大掌柜,连你的绣娘一起盘下。明天再说吧。我们今天先回去了。你好好想想。”说完,带着一众人等下楼等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