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鸿自己都懵了。他何时,有了这么大一个儿子?银装拽着帝鸿胸前的衣襟,面上皆是痛苦之色。“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今日我要替九尾天狐,以及我的娘亲,亲手杀了你!”语落,一柄短剑出现在银装手中,锋利的剑刃抵住了地红的咽喉。帝鸿被银装拽得衣衫松散,那双眼睛却尤为冷静,滴溜溜地转动着。脖子处传来锐利的痛感,银装抵在他咽喉的剑紧了又紧,却始终没有下手。他心思一转,竟是笑了起来。“你是银装吧,想不到你竟然长这么大了!”帝鸿的声音透出几分感慨,以及往事不可追的苍凉之感。他目光沉静地盯着银装,眼神中渗透出来的光,竟有几分慈爱之感。“当初离开你娘亲,是迫不得已,若非苍穹相逼,为父岂会丢下妻儿入神族天阙神宫。”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孩子,仰人鼻息的滋味,想必你也不陌生。”银装闻言,攥着短剑的手颤了颤。帝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亮出了自己的脖颈。“是本尊对不起你娘亲,你若是想为你娘亲报仇,那边动手吧!”事已至此,帝鸿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情,将银装推向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一手揪着帝鸿胸前的衣襟,一手攥着短剑,疯狂地冲帝鸿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这种人会是我的父亲,为什么?”如果可以选择,银装宁愿自己不出生,这样他就不用面对灭族之祸,也不用手刃这个,灭杀九尾天狐一族的至亲仇敌。云淡跟九灵几人站在两人几步远的距离,紧紧地等着银装宣泄自己的情绪。九灵跟玉无明面色凝重,看到此情此景,他们无法感同身受,却也心中不愉。花宴的目光紧紧锁住银装,眼中的心疼几乎快溢出来。云淡扛着斧头站在那处,总觉得有哪儿不对。银装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短剑几次送劲,都没能斩下帝鸿头颅。这时,战圈之外的君卿,冥夜与曦玄也走了过来,听到银装声嘶竭力地控诉帝鸿,曦玄怔了怔,看向帝鸿的目光露出深深的嫌恶之色。“别喊了小狐狸,帝鸿并非你生父。”银装一愣,抬起头望向曦玄,布满红血丝的眼眶中泪眼婆娑。“姐姐,你方才说什么?”似乎没有听清曦玄方才的话,银装问道。帝鸿发出一声冷哼,对银装低声道:“孩子,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就当做没有本尊这个父亲吧,这是为父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了,活下去!”说完,帝鸿肩膀用力一顶,还处在震惊之中的银装身子失衡,被顶倒在地。他刚从地上爬起来,又被帝鸿一脚揣中了屁股,险些一头栽到泥里。云淡弹出一道灵力,收紧了冥火,帝鸿乱动的腿才被摆平。曦玄从冥夜身边走出来,扶起银装,又嫌恶地瞥了帝鸿一眼,才道:“帝鸿他并非你生父。”“姐姐!”银装震惊地盯着曦玄,急迫地问道:“那我的生父是谁,当年九尾天狐一族被灭族,真相究竟是什么,姐姐,你是不是知道真相?”曦玄点了点头。“当年,苍穹神帝定为我与帝鸿定下了婚约,你娘亲差人来找过我,让我小心帝鸿,我与你娘亲并无交情,便没有轻信。”“那之后不久,我陆陆续续从小神君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帝鸿的流言,多是说万界各族不太平,皆因帝鸿而起。后来便听闻了九尾天狐一族,全族被灭之事。”“我悄悄出了天阙神宫,前往商丘查探此事,为的就是向苍穹神帝证明,帝鸿不是个可以托付之人,可我到了商丘之后,九尾天狐一族已经一片狼藉了。我没能救下他们,作为圣女很对不起。”曦玄说着,握住了银装的手腕,随后又松开,轻轻拍去他身上沾的尘土和草叶,一如当初她救下银装之时,那般温和慈爱。银装忍不住落下泪来,却是极力对曦玄摇着头。他想告诉曦玄,这不是她的错。曦玄道:“妖族之众仗着帝鸿的势头,连我这个圣女都要杀,虽然没能救下九尾天狐一族,但我在那里遇见了一个片残存的神识,他掩护我凸出重围,将九尾天狐一族的事情,尽数告知于我。而他对我唯一的请求,便是护你离开商丘,为九尾天狐一族,保住最后丝血脉。”“那人是谁?”银装迫切询问。既然曦玄说帝鸿不是他的生父,那么拜托曦玄救他的人,会是他的父亲吗?曦玄呼出一口气,给银装说了一个不算很长的故事。说的是,九尾天狐一族,有个性子跳脱的小公主,整日在九尾天狐一族惹是生非,后来偶然遇到了一个俊美男子,被那男子甜言蜜语蛊惑,便以为那男子是她命定之人,非要与那男子成婚。小公主的哥哥是九尾天狐一族的族长,他早已洞悉小公主心上人是个怎样的人,数次规劝小公主莫要与那男子来往,但小公主不听,仍旧一意孤行,与那男子在一起了。可不久之后,小公主的族长哥哥死了,嫂嫂也得了急病跟随哥哥去了,小公主伤心不已,才发现哥哥嫂嫂死得蹊跷。小公主成为了九尾天狐一族新的族长,而她的心上人,开始操控整个九尾天狐一族,并为自己培养势力铲除异己。心上人日益膨胀的野心,逐渐被小公主察觉,小公主找到心上人谈起此事,最终两人意见相左不欢而散。小公主这才发觉,她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心上人。于是,她开始搅乱心上人的计划,阻止九尾天狐一族沦为心上人前进路上的垫脚石。曾经深爱着心上人的小公主突然醒悟,不再被甘心利用,心上人也不再对其和颜悦色,为了掩盖自己的所作所为,向小公主和她的整个族群露出了尖锐的爪牙。直到曦玄说完整个故事,都没明说故事中人的名姓,但在场的人都清楚她故事中的人,就是银装的娘亲和帝鸿。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提及银装的亲爹。银装急不可耐问道:“那我爹呢,姐姐,我爹是谁?”曦玄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你爹是你娘亲的亲哥哥,也就是九尾天狐一族的前任族长。”此言一出,被云淡扛在肩上的小萱花,传音与云淡道:“好复杂的关系。”云淡:“……”银装听闻此言,竟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只要他亲爹不是帝鸿,世界就是美好的。曦玄道:“确切说起来,你的娘亲算是你的亲姑姑,你爹娘死后,你姑姑心中有愧,便将你接到身边,将你当做亲生儿子照顾。她对你心中是有愧的,总想给你更多,以此弥补你因她而失去的父爱与母爱。”“银装,你父亲虽然死了,但他的神识一直都在保护着你,他们都希望你走出一条属于你自己的路。”曦玄说完关切地看着银装,本以为银装会伤心一阵子,她已经做好了安慰他的准备。哪知银装耸了耸鼻子,竟是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看得曦玄为之一愣。她觉得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得知事情的真相之后,银装定会大哭一场,毕竟他小的时候,胆子很小,她离开一小会儿,他便怕得不行,躲在她为他准备好的避风港内,哪儿也不敢去。她却不知,对银装来说,帝鸿不是他生父,是个比天还要大的好消息。他为此感到庆幸。“姐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银装由衷地感谢曦玄。若非曦玄当初去商丘调查真相,遇见了他父亲的神识,今日他定对帝鸿这个恶心的骗子下不了手。但此刻,他可以心无挂碍地对帝鸿出手了。反手一剑刺入帝鸿心窝,温热的血溅了银装一脸。“这是你该受的。”他对帝鸿恶心透顶。这种时候,帝鸿竟然还想蛊惑他。帝鸿以为,他对他说那些话,就能让自己心软放他走吗?可惜帝鸿一开始就想错了,即便曦玄没有对他说出真相,他会拉着帝鸿同归于尽,为娘亲和九尾天狐一族,以及被他杀过一次的云淡报仇。无论如何,他绝不会放他离开!银装狠狠将短剑拔出来,再次将短剑扎入帝鸿心口。“灭我全族,杀我主人,你这种万恶之人,死不足惜!”狐眼中升腾的火焰,银装恨不得将帝鸿一剑捅死,可他又不想让他死得太轻松。新鲜的血液不断从帝鸿胸口的窟窿里渗出,给帝鸿那身圣洁的白衣,染上了大一片艳色。“哈哈哈……”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好儿子,这么对老子,你不怕天打雷劈吗?”银装被他这句话惹怒了,狠狠一拳砸在帝鸿脸上,将帝鸿的脸打歪。“休要胡说八道,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吗?”帝鸿却笑着道:“你凭什么以为,曦玄就不会欺骗你,她不过是想看你亲手杀了你老子罢了,真相如何,还不是她们所了算,哈哈哈……”“你可真是本尊的好儿子,识时务这一块,你算是继承到了本尊的精髓,当初本尊跟随苍穹之时,与你此刻的心情极像,哈哈哈……”银装怒及,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帝鸿脸上。“闭嘴,你给我闭嘴!”不多时,帝鸿那张脸便被银装揍成了猪头,有血从银装拳头之下溅出来。君卿拉着云淡的手,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退,生怕云淡沾到帝鸿身上肮脏的血液。却在二人退远之后,帝鸿倏地挣开了捆住他的冥火锁链,将银装整个震飞出去。云淡与君卿神情一阵,纷纷心道:“不好!”紧接着,帝鸿像一根离弦的箭飞窜而起,恐怖的气息不断从他周身散发出来。他狂笑道:“就凭你们,想杀本尊,做梦去吧!本尊的宏愿,势必要完成,本尊就是死,也会拉着你们与本尊一道,哈哈哈……”在帝鸿狂放的笑声中,他引爆了自身释放出的恐怖气息,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爆了!“轰!”一声惊天骇地的巨响之后,顷刻间,整个鸿蒙被那狂暴的力量引动,剧烈震动起来,大地四分五裂,竟是生生被那股力量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