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制有了大概的轮廓,接下来就是往里面填人了,而这,也正是让李清最为头痛的问题,西陲人才,特别是文治之才不足的弊病在这个时候显得是那么的惊心。定州军队甲于天下,数年之来,出了无数名震天下的武将,但文治之才,转来转去却总是那么几个人。
燕南飞回来之后,一直便在负责吏治的改革,内阁之中,他负责吏部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如今人手不够,便只能让他先把这一块兼起来,兵部手握着全军的后勤辎重,人事升降,在以武立国的定州,地位也是显得格外重要,一时之间,李清居然还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只能由预备着当大都督的老头子先兼着,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总要找到一个人来,否则大督府的权力就过重。
户部人选李清却早已定下,那就是从芦州转任回来的付正清,刑部由原后勤司的军法官钟昊天出任,此人铁面无私,当是这一职位的最好人选。工部便让任如清来领头,任如清虽然书读得不多,但胜在务实,有实干经验,也算勉强能胜任。
至于礼部,李清不由苦笑,这样的人才他还真找不出来,先便这样挂着,由路一鸣先管着,以后再说吧。李清相信,随着时局的逐渐稳定,看清天下大势的读书人,必然会有络绎不绝地来投定州,到那时候,这些难题就解决了。
相对于洛阳方面数百年来在人才上的积聚,以及在士林清流之间正朔的名义,定州目前还显得没有足够的吸引力。
而在地方官员方面,定州也是捉襟见肘,可用的人太少,复州许云峰,并州揭伟,芦州李思之,全州龙啸天,翼州李退之,卫州如今还在军事对峙之中,暂且可以军事管制,以田丰兼之,而路一鸣进入内阁,定州这个最重要的州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够份量的人来出任知州,室韦西都护府,上林里东都护府也因为燕南飞与骆道明进入定州核心层,也没了文治官员。
“你们来想办法!”李清很不负责任的对三人道:“既要有能力,又要能深孚重望。”
三人面面相觑,空出来的位置都是一方实权人物,主公居然撒手不管?其实三人手中也着实滑多少够份量的人物,燕南飞的故旧之中倒不乏此类人物,但这些人现在都视燕南飞为寇仇,正唾沫星子狂飞地怒斥他背师求荣,岂会为他所用,而骆道明和路一鸣以前起点太低,实在没有什么够份量的人能抬出来,哪怕这是一个给他们营造势力的大好时机,三人也不知如何来做,毕竟,抬出来的人还要能做事才行,否则,砸了自己招牌,污了自己脸面还是小事,万一让定州出现了不可重大损失,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清厚着脸皮,恬不知耻地道:“我只抓主要矛盾,剩下的问题那是需要你们解决的,嗯,不是说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么,你们现在就要为我分忧!”
李清所说的主要矛盾,目前来说,自然只有两件事,第一是军队,第二是银子。
相对于文事上的艰难,军队的事情就好解决多了,按照燕南飞制定的军队衔级对号入座就可以了。
老爹李牧之即然主掌大都督府,那大将军的称号是跑不了的,另外,现在主掌翼州战区的过山风大将军衔也是板上钉钉,吕大临老将,在自己起家之初,给予了自己极大的帮助,可以说,没有他当初的临阵倒戈,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在那个旮旯数蚂蚁搬家呢!所以不论是为了酬谢当初之功,还是为了稳定原定州系将领官员,抑或是让吕大临更死心塌地为自己效力,这个位子那是一定要给的。
原常胜营老将王启年,姜奎都不是能独挡一面的帅才,但王启年读力执掌一师已有数年之久,虽然从没有单独指挥一场大型战役,但胜在忠心耿耿,将他安置在过山风一侧也是有牵制重兵在握的过山风的意思,那么,这个位子也只能给他,而且,让王启年得封大将军位,也有安抚原常胜营系的意思在里头,常胜营起家时的数千人中,只要是活下来的,现在大都在军中出任中级军官,不能让他们有什么不满。
水师之中,邓鹏自然不用说,要得封大将军了,其它如郑之员,可降一级为骠骑将军。
田丰帅才,但过来时曰尚短,也没有立下什么让人瞩目的大功,打下芦州卫州,并没有完全显出他的本事,现在便只能委屈他做一个骠骑将军。杨一刀,姜奎便也只能在这个位置上。
关兴龙是从定州众多将领之中横空出世的一匹黑马,他在大的战略方面虽然目前还没有显露出来,但在战术的机动灵活,随机应变之上,在定州还极少有人能出其左右,镇守室韦数年,功勋着着,骁果将军一职,暂时也不会委屈了他,相信随着以后大战的展开,此人必将一鸣惊人。
而其它如吕大兵,魏鑫等人,便依功封为抚远,定远等军职。
而对于即将回来的陈泽岳,李清不由一阵沉吟,陈泽岳断了一双腿,不知现在状况如何,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唐虎忠直汉子,一直随侍在自己身边,虽然不是什么将军,也不大可能出去领兵打仗,但名位上自己也不能亏待了,至少也要让他做抚远将军,而且他一直在自己身边,虽然职位不高,但身份却贵重。
想到陈泽岳和唐虎等人,李清便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清风,想到了统计调查司中钟静,王琦等一干将领,李清的脸不由沉了下来。
手轻轻地敲着桌子,李清道:“统计调查司?”
路一鸣,骆道明两人对望一眼,燕南飞脸上却闪过一抹喜色,“主公想要改组统计调查司?”
李清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你有什么考虑?这次你主持厘清官制,对于统计调查司可有什么腹案!”
燕南飞断然地道:“没有!”
李清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刚刚燕南飞脸色的变化,他尽收眼底,如果说燕南飞对于统计调查司没有什么想法,那显然是假的。
“有什么就直说吧,勿需藏着掖着,这间小屋里子,有什么都可以敞开说,但一旦形成决议,出了这屋子,便只能坚绝执行。”
燕南飞站了起来,向着李清行了一礼,朗声道:“主公,统计调查司的触角伸展到定州的各个角落,我可以这么说,有人的地方,就有统计调查司的耳目。以下官看来,现在统计调查司已成尾大不掉之势,须及早应对。”
骆道明一听这话不对了,立即反驳道:“燕大人这是言过其实了吧,比方说大帅府,难道还有统计调查司的耳目?”
路一鸣也轻声道:“统计调查司的崛起有他特定的历史原因,定州的强大,少不了他们一份功劳,这些年来,统计调查司牺牲的将士数不胜数,我们不能一叶障目,因为一些特别的缘由,便将统计调查司的功劳一笔抹煞。”
燕南飞摇头道:“统计调查司对外自然是功劳极大,但他对内,也是蛛网密布,主公,恕我直言,一个太过于强势的特务机构,对于主公稳定内部是不利的。他固然可以让主公一切尽在掌控当中,但也让下属诚惶诚恐,生怕一不小心便有把柄落在统计调查司手中。人无完人,金无足赤,世上岂有完美无遐的人,如果掌控这个机构的人对主公忠心不二倒也罢了,如果有那么一丁点外心,那么造成的损失将无可弥补,这一次的定州事变就是绝好的例子,主公当引以为戒。清风司长是一把双刃剑,既能杀敌,亦可伤己。”
听到燕南飞赤裸裸地举出这个例子,呼一鸣与骆道明两人都是色变,虽然燕南飞说得有道理,他们也相当地认同,但问题是,主公在对于清风的问题上一直是举棋不定的,清风被放逐到连山岛上数月之后,大帅一份手令,又将他招了回来,可见清风在大帅的心目中的地位,那怕她做下了如此的事情,仍然让大帅对她旧情难忘。
而问题就在这里了,路一鸣与骆道明跟燕南飞所处的位置不同,燕南飞敢说,他们则不能。燕南飞要做一个孤臣,他也只能做一个孤臣,而他们两人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在他们两人的身后,都还有着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他们不得不考虑得更长远一些。
李清的沉默让室内的气氛有些凝固。
“你既然早已对统计调查司有了看法,但为什么有说没有腹案?”李清缓缓地问道。
“因为只要有清风司长在,我任何腹案都等同于零!”燕南飞直截了当地道。“清风司长对统计调查司的控制太过于严密,影响太大了。我根本不敢动手。”
“你想她死?”李清闭目道。
燕南飞沉默。沉默就代表着默认。燕南飞梗着脖子,看着李清。
“统计调查司的改组势在必行,而清风,我不会让她死,这件事,我自己来做吧!”李清站起身来,丢下这句话后,转身出室。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