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敢进院子,就远远地站在一边看,等了一会儿,那送葬的队伍走出了孙老头的家门。此中我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之前抬棺材的人只有两个,而现在变成了四个。
难道孙老头下葬的日子就是今天?
就在疑惑间,我们又遇到了村口邂逅的那个农妇,她看见我们,皱着眉毛走过来和我们说:“你们这些外乡人怎么就不听劝呢?非要惹祸上身才高兴?”
说完摇摇头就要走,我连忙礼貌地拦住她,问她说:“大姐,孙老头是在今天下葬吗?”
那农妇说:“孙老头一辈子孤家寡人,膝下无女无儿,没人给他守孝,哪里等得到今天?村里人早给埋了!”
陈天在一边拉着我,对我眨着眼睛,但我不理解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继续问那农妇说:“那送葬队伍是怎么回事?”
农妇皱着眉问:“哪有什么送葬队伍?”
我说:“不该啊,刚刚他们抬着棺材,就朝着你走来的方向走了。”
农妇的眼神变地很怪异,转头看了看孙老头的住宅:“你个年轻人咋胡言乱语呢,有送丧的进村,我会不知道?”
我还想问她些什么,陈天赶紧拉住我,等那农妇走了,陈天恼怒地瞪了我一眼说:“别问了,那些送葬的家伙根本不是活人。”
我问:“你怎么知道?”
陈天说:“那打头的独眼就不是正常人,身上的阴气极重,他的来历肯定不简单。以我多年赶尸的经验,那独眼身后的人都是白僵尸,这是很厉害的一种术法,不是用肉身炼尸,而是驱使鬼魂。”
那他们为什么抬着棺材从孙老头的住宅里走出来呢?我问陈天,陈天也不知道。
想得再多,不如亲临现场一探究竟。我们走进孙老头的住宅,我首先看到的是很多已经晒干的草药,铺在地上没人管,邻居家的几只鸡正在草堆中觅食。
那些鸡有些古怪,眼睛滴溜溜地转,从始至终我都没听到它们叫唤一声,非常安静。别人家养的鸡看见人就躲,这里的鸡反而一路尾随着我们,我们走它们走,我们停它们也停。
陈天没理会那些怪鸡,正仔细盯着院子中的一只炉鼎看。那炉鼎不知已经历经了多少个春秋,浑身漆黑,但伸手往上摸,却不见点滴锅灰。
这年头除了收藏爱好,谁没事在自家里摆个炉鼎?但想到这家主人姓孙,我突然又变得明了。
这炉鼎多半是炼丹用的,孙老头身前八成也是个高明的医者,和诸葛老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师门关系。只不过这孙老头拥有着高超的医术,好像并不和诸葛老头一样救死扶伤,而是更痴迷于炼制丹药。
陈天从炉鼎里捏了一撮灰,说:“我大概猜到这孙老头为什么在这阴气十足的地方隐居了,因为他炼丹需要这样的环境。通常炼出的丹都是阳火旺盛,先天属阴的人或者那些东西服用不了,只有利用当地的风水,滋阴补养,才能练出寒气十足的丹药。”
至于孙老头为什么要炼制这样的丹药,我们不得而知。当务之急是找到那本药王宝典。
走进屋子,灵台上有香蜡正在烧着,可能是村里好心的人给孙老头置办的,我们也没多心,先对孙老头的灵台鞠了一躬,说了声抱歉的话后,开始寻找药王宝典。
然而屋子里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依旧不见药王宝典的踪迹,线装书倒是找到一摞,大多纸页泛黄,上面写着复杂的古体字,我试读了几句,发现根本看不懂,隐约能够猜出是一些古代的炼丹秘方。
陈天说:“药王宝典这么重要的东西,肯定不会保存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况且南派山门就在后面那座山中,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孙老头手里有这本奇书,这么多年不来抢夺,这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到了饭点,我们依旧一无所获,肚子却咕噜咕噜地叫唤。好在秋水作为女生比较细心,有先见之明地带了些面包之类的干粮,凑合着可以充饥。
我一边吃面包,一边思考着药王宝典究竟在哪里,我抬头重新认真地打量着孙老头的屋子,突然之间,发现了一桩极其古怪的事情。
灵台的上香烛在燃烧,散发着袅袅轻烟,我们进门时它们就在烧,现在过去了将近一小时,依旧如此,无论是蜡烛还是香的长度丝毫不减,好似可以烧到天荒地老。
我把这个发现说了出来,陈天眯着眼睛沉默地看着那烧不尽的香烛,半晌说:“这应该是续命香。”
我问他:“续命香是怎么东西?”
陈天解释说:“你听过诸葛亮点灯续命的故事吧?这就和那东西差不多。不过这续命香不是给人续命的,而是帮助死去的鬼魂不被无常带去阴间,可以在尘世间多逗留一段时间的东西。”
秋水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孙宅,说:“这续命香是给谁续命呢?”
陈天皱着眉不说话,我惊疑道:“难道是孙老头?!”
“快走!”陈天突然炸了起来,催促道:“孙老头恐怕是被人算计了!还记得独眼领头的送葬队伍吗?估计孙老头这会儿就在他们的手里!”
我们冲出了孙宅,在村子里转悠,不见那些送葬的白僵尸。陈天琢磨了一会儿,拦住路过的一位农家大哥,问道:“大哥,村里的坟地在哪?”
那农家汉子眯着眼谨慎地看着我们,不说话。
秋水连忙道:“这位大哥,是这样的,我们是受长辈所托,来看一位故去的老亲戚,还望你给指条路。”
那汉子的脸色稍晴,指了个方向说:“就在那边,村子里死的人都会在那里下葬。”
听他说完,我们道了谢就要走,那汉子却喊住我们,脸色变得有些怪异,对我们说:“给你们提个醒,那块地最近不太平,自从孙老头死掉前后几日,经常有脏东西出没,你们最好休息一晚上,明天白天再去,不然指不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等那汉子走后,我问陈天说:“我们去坟场做什么?”
陈天解释说:“我猜那独眼和那些白僵尸就在坟场。想要养活那些白僵尸,就必须要找阴气极重的地方,这方圆十里之内,阴气最重的就是这村子的坟场。”
秋水抬头看看天,不无担心地说道:“但是现在天色已晚,等我们赶去坟场,估计就得是晚上了,刚刚那位大哥说那里最近闹鬼,我们现在去会不会有事?”
陈天看看我,等我拿主意,毕竟受诸葛老头之托来拿药王宝典的人是我。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诸葛老头是用我的命来换本书,所以我实在没法拒绝。那神鬼莫测的独眼带着白僵尸抬走了孙老头,指不定在打着什么坏主意,我们要是等到明天,黄花菜都凉了。
去坟场的路上,陈天显得有些古怪,我看的出,他似乎有点紧张。这是个不正常的现象,因为陈天给我的印象一直是体胖心宽,性格比较乐观,怎么这会儿看起来严肃非常?
我拍了拍陈天的肩膀,说:“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陈天摇摇头,说:“那独眼绝对不简单,驱使白僵尸是我湘西鬼门的高超法门,我怀疑他生前跟我道门有些联系,待会儿要是交起手来,我实在……”
看他神情多少有些沮丧,我只好安慰他说:“别想那么多,要是那独眼真跟你的师门有关系的话,你也别为难,我自己想办法去取药王宝典就是了。”
听我说完,陈天呸了一声,说:“胖道爷可不是那种分不清大是大非的人!人活一世,死了就该接受轮回,化鬼留恋人间是不对的,不论那独眼老鬼跟我师门是否有关系,我都不会太在意了,说了帮你就帮你!”
说完,陈天从袖子里拿出那把破拂尘,端在手中,带头走进了村外的坟场。
这会儿天色已晚,夜幕中挂着几颗黯淡的星星。坟场阴风阵阵,纸钱漫天飞舞着,不知飘向何处。
在我们的眼前,大大小小的山包上,耸立着一座座坟墓。
风呼呼地刮着,似婴儿的哭泣声,又似女人的幽怨声。我看着周围空无一人的环境,问陈天:“怎么找到那独眼?”
陈天说:“看我的。”
说完,陈天在坟墓间徘徊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最后在一座看起来上了年头,连墓碑都缺了一角的坟墓前停下脚步,用拂尘扫了扫地上的泥土,两片嘴唇开开合合,念着艰涩难懂的咒语。我知道这是陈天在施展他的赶尸术。
我见过陈天赶尸,只不过以前赶的都是黑僵尸,也就是所谓的肉身傀儡,而现在对付的是白僵尸,也就是没有*以鬼魂形式存在的傀儡,这要难得多。
陈天念完咒语,挥着灰尘在那块烂了一角的墓碑上轻轻一点,大喝道:“起!”
墓碑后突然直挺挺地竖起道人影,全身上下衣衫褴褛,四肢健全但都耷拉着,脑袋低低的看不清原本面貌,正机械地摆动着身子。
陈天指挥着那具白僵尸,走到一块隆起的土堆上开始刨土,还没挖多久,有道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陈师侄,想找我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