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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璋在成都处理赵韪叛乱善后事宜,张松一案闹得纷纷扬扬,就在刘璋公审张松一案之时,姑臧的法正张任,正在接见河北的使者。
成都叛乱,以及随后的平叛,徐庶的霹雳手段,也都很快传到了凉州。
凉州大部分官员,都来自蜀中,难免有些人心浮动,好在徐庶走时已经做了些安排,交代过法正要防微杜渐。后来刘璋从西域回成都,路过凉州的时候,又叮嘱了一遍。所以,法正一直不敢懈怠,和张任两人一文一武,再有甘宁的飞军大部都在凉州,倒是把凉州上下内外看的跟铁桶死的。
再一个,凉州新定,凉州久乱思治,百姓思安,本来也乱不起来。
眼下凉州正是万象更新,百废待兴之时,就算有一些出自蜀中的官员,家族遭到了赵韪叛乱的冲击,或者牵连,但是益凉的新律法,没有株连之说,这些官员也就是替家族担心,自身远在凉州,倒是没有涉案之虞。
法正为了防止凉州官府上下出现问题,不得不加强了对官府的审计考核等工作,加大了官员的工作强度,让凉州整个官府机构,从上到下,每天都忙忙碌碌的,没有什么空闲去忙活别的事情。
为此,法正不但要求审计署加强内部审计,还动用了卫尉署、联调局,甚至还有军方配合,不但是推行刘璋的新政,大搞各种建设,更重要的还有加强了对整个凉州官吏队伍的整治和管理。
成都的殷鉴不远,法正可不想凉州也出问题。
凉州没出问题,但是不代表没人不惦记凉州,这不,河北使者的到来就让法正很诧异。眼下徐庶刘璋都不在凉州,这河北的使者来凉州作甚?而且,来的还不是一般人,来的是袁绍主要心腹谋士之一,袁绍的笔杆子,天下名士陈琳。
“孔璋先生,不辞辛苦,屈尊枉顾我凉州苦寒之地,未知有何要事?如今我主及元直皆已返成都,若先生有急务,不如再劳驾前往蜀中为宜。”
陈琳字孔璋。
陈琳早年是大将军何进的主簿,何进死后,就跟了袁绍,典文章。典文章的意思就是专职给袁绍写公文之类。后世大家最熟悉的,就是陈琳给袁绍写的那个伐曹檄文了。
像陈琳这样的,袁绍身边的近臣,这样的主要谋士,是不可能轻出的,除非有极重要的事情,才可能劳动他们亲自出马。
所以,法正才想着,陈琳你是不是弄错了,不知道我们主公回成都了吗,你要是有要事的话,还是去成都找刘璋吧。
“孝直,琳此次,可并非是来求见刘使君,而是奉袁公之命,专门来拜见长史大人你,还有公义将军的。”陈琳笑道。
“来找我们?”
不但法正吃了一惊,就连张任也惊愕莫名。
“孔璋先生,莫非玩笑之语?正只是暂代长史,不可妄言。至于公义将军,也只是奉我家主公之命,坐镇雍凉而已,你这千里迢迢专程为我等而来,实在是有些令人费解。如今袁曹剑拔弩张之际,你若有要务,还是去找我主刘璋才好,我们可帮不上你什么忙。”
法正又再次强调并确认了一次。
法正这个代理长史,来得很急,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是徐庶紧急任命的,并不是刘璋任命的。徐庶急着回成都处理赵韪叛乱事宜,所以才紧急让法正暂代凉州长史一职。说是长史,其实权同州牧,因为益州也好,凉州也好,还是西州也好,州牧都是刘璋挂名,政务则都归到州长史署理,也就是领长史职署理州牧事。这也是刘璋太懒的缘故,基本上都是把事情推给州衙了,州衙则由州长史署理政务。
法正这个差事,虽然权力很大,但是位置目前还没扶正,还是暂代长史,而且这个任命还不是刘璋任命的,虽然说徐庶刘璋是一体的。所以,这些天法正一直兢兢业业,小心谨慎,不敢有所僭越。也是因此,法正才很是疑惑,河北派人找他作甚。
法正对袁绍私下派人来找自己有些忌讳,心里有些犯膈应。
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袁曹之争在即,法正有些搞不懂袁绍打的什么主意。
“孝直,公义,多虑了。某此次来,确是专程来找二位的,至于刘使君那里,袁公另有特使过去,两位请尽管放心才是。”
张任也是有些不太懂,问道:“既然已有使者去往蜀中,那先生又缘何来凉州多跑一趟?”
“唉!”陈琳长叹一声,这才说道:“这个说来话长。想必二位也该知道,如今河北河南的局势想必你们也有了解,曹操托名汉相,实乃汉贼,挟天子以令四方,戕害百姓,袁公为汉室江山计,欲以召天下豪杰忠义之士,共伐曹贼,为国除害,为民除害。此事前次已禀明过刘使君,可是刘使君上次因赵韪之事,心思不属。袁公为此才心下疑虑,毕竟刘使君乃汉室宗亲,这种朝廷大计,没有刘使君支持恐怕会遗天下人口舌,所以袁公这才遣使多路来关西,其实也有希望列位忠义之士,一起帮忙劝劝刘使君。”
“这个…,”法正沉吟了半晌,刘璋乃至徐庶,都没给他们说过这些事情,关于袁曹之争,刘璋也没有公开表过态,法正一时也有些犹疑,沉吟半晌方道:“讨伐曹贼乃义举,我主必定是支持的。只是眼下我们内外交困,外有战事,西域战事连绵,听说交趾那里也有战事,内有赵韪叛乱,我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前次才会有怠慢。此种事情乃国之大事,我们做臣下的,自然无从置喙,孔璋先生还是往蜀中一趟为好,此事惟凭我家主公一言而决。”
法正的回答,四平八稳,滴水不漏。
虽然他事先也没跟刘璋通过消息。
陈琳不由得暗自点头。
“孝直谬矣!自古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今孝直和公义皆是刘使君麾下俊杰,岂不闻,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今尚有袁公忠义,可以掣肘曹贼,方使得这天下没有改姓为曹,若是我等不能同心协力,诛杀此恶贼,恐天下将不复刘姓矣。
再者,曹贼派重兵卡在三辅,难道刘使君就一点儿也不如鲠在喉?益州凉州,难道就不觉得如芒在背?孝直,公义,你们可都是天下俊杰之士,难道就不想想,若是一旦河北兵败,曹贼势大,关西之地又会如何?我告诉你们吧,到时候,曹贼完全可以轻易将益凉一分为二,西进南下都将易如反掌!”
陈琳说的是正理,法正一时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张任看法正半天没言语,只好出言道:“就连先生也知道,曹贼驻重兵于关中,钟繇老匹夫久镇三辅,深沟高垒,兵强马壮,长安须臾难下。又,我益凉向来兵微将寡,眼下还内忧外患,多有战事,实无余力也无能力东顾攻曹。一旦我军和曹贼开战,惹怒了曹贼,曹贼出兵汉中或者陇右,使我益凉两断,首尾不能兼顾,则关西危矣,恐朝不保夕。”
“公义将军说的甚是,所以我们才要聚集天下忠义之士,共谋曹贼。”陈琳立即就接口道:“将军也说了,关中形胜,制霸益凉,就算刘使君与诸位俊杰,再多才能,再多抱负,若不能得关中,若关中在曹贼之手,想来诸位把关西治理的就是再好,也恐怕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用公义将军的话说,恐怕将永是朝不保夕。有曹贼大军在关中,我就不信两位能睡得安稳。
我这次来,袁公还特意嘱咐于我,只要益凉愿意出兵协助,不管出兵多少,哪怕只有一兵一卒,回头异日打下关中,我主愿将三辅形胜之地,尽数奉送于刘使君。其他京畿之地,如河内,如洛阳,也各凭本事去取。两位放心,我主说了,攻打长安,我河北将可全权代劳,我军将为主力,袁公已经决定,从并州集结重兵,数路南下,一举拿下长安。等到长安一鼓而下,将无偿送给刘使君,只要贵方愿意出兵助我河北,共伐曹贼。到时候,有关中在握,刘使君将从此高枕无忧矣!”
“把长安送给我们?”法正张任都不敢相信。
“没错!”陈琳斩钉截铁道。
“这个…”两人还是不敢相信。关中那可是个宝地啊!大秦力抗中原六国,还不是靠的关中富庶,崤函险固,最后兵出关中,扫平六国,这才一统天下。高祖刘邦,为了得关中,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得了关中之后,这才扫平天下,击败项羽。两人根本不敢相信,袁绍会把关中让给刘璋,而且还是袁军主攻。
“千真万确。某此次被袁公授以全权,我这边文书都备下了,绝不会欺诳二位。”陈琳说着,就取出了一份文书,让人呈递了法正,然后又接着道:“这上面有袁公印玺,两位大可放心。袁公伐曹,只在公心,并无私求。两位想想,若益凉据有关中,进可以涤荡朝廷,重振朝纲,重整汉室江山,就算以后刘使君身登九五也在情理之中;退也足以据崤函而自保,就算在关西称王,关东诸侯也无可奈何。无论怎样,都好过眼下益凉这种被关中卡在咽喉,进退不得的尴尬局面。两位都是大才,这种道理不用我多讲吧。”
法正仔细看过文书,看完又传给张任仔细看过。
文书上确实有袁绍的官印,大将军印。
“袁公之诚,我等已深知,只是此事非小,非我等臣下所能擅专,须得我主决断。刚才我也说了,我主必是会大力支持袁公之义举,此事重大,孔璋先生大可不必在凉州浪费时间,只管火速前往成都即可。只要我主一声令下,或战或守,或主或辅,我等都将惟命是从。”
法正最终还是将锅甩给了自己的主公刘璋。
陈琳暗自皱了皱眉,心里暗叹了一声,只好道:“非是我在这里毁谤刘使君,刘使君终究是有些…”陈琳斟酌着词语,“有些…,有些暗弱,性子优柔。曹贼窃国挟持天子之时,刘使君信誓旦旦的在报上,说什么汉贼不两立。可是没多久,还不是遣使朝觐。曹贼弄权,号令天下,令刘使君平定西凉,刘使君就跟马腾韩遂打生打死,曹贼让你们去重建西域,你们就跑到西域去东奔西杀。窃为刘使君耻之。
刘使君乃汉室贵胄,负天下之望,众望之归,天子盼之如久旱望云翳。袁公虽有大名,终不及刘使君振臂一呼。惜刘使君性子惫懒,不欲多事,前次已经敷衍过我家主公,就算我们派再多使者去往蜀中,也恐无济于事,所以琳才来游说诸位。
两位乃刘使君座下股肱之臣,俊彦之才,豪杰之士,都是忠义果敢之辈。今刘使君心有犹疑,正该是我辈臣下该有所作为奋发之时,正该我辈替主分忧之时。袁曹之争,将决定大汉天下未来之大势,若是益凉自外于此,则袁公胜,刘使君又将如何自处,若曹贼胜,益凉又将如何独挡曹贼未来滔天之势。
是以,为益凉计,至少也该趁势拿下三辅。只有三辅在手,益凉才可高枕无忧。请两位熟思之。”
陈琳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
陈琳直接就说了,说你们主公刘璋,就是个惫懒货,你们这些臣下,要是指望刘璋来做决定,指望等他来发号施令,是无济于事的。陈琳又说了,眼下袁曹之争,不是一件小事,而是将决定未来天下大势,你们益凉若是不参与,到时候若是袁公胜,消灭了曹贼,掌握了朝廷,那时候刘璋作为汉室贵胄,你们益凉该如何自处,尴不尴尬;若是曹操胜,灭了河北,那你们又将如何去独自面对曹军未来的滔天之势。没有三辅在手,你益凉永远都将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有把三辅握在手中,你益凉才可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