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待顾晏礼吃过白祈安家的年酒之后顾家便为二人延师。
请的是国子监的老祭酒梁伯宇今年六十有余在古代是实打实的长寿老人
他本欲回家乡静养但早年受过顾家的恩惠
顾青山上门求师时听闻只是教导两位学生也不推辞
因为他年岁大了也没有什么精力抓着二人学习
好在两家都不是想让他们考什么状元不过是知书明理罢了,所以顾晏礼并不排斥这位先生就像和往常读书一般不过是多了人为白祈安解惑答疑。
这日阳光正好梁先生精神不济回自己房中歇息,吩咐白祈安监督顾晏礼的功课做完后二人便可以自由活动,顾晏礼早已坐不住了待先生一走忙窜到白祈安身上粘着他。
春日有些日子虽然寒凉但顾家财力雄厚家中还熏着暖炉
白祈安体弱易出虚汗索性内里换上了轻薄的春衣回家时再在外披一件兔毛披风
顾晏礼粘在他身边只闻得到一股不同于熏香的幽香,偷偷轻嗅着不敢让白祈安发现若让白祈安发现了又要羞得脸绯红来打他几下。
“功课做完了不成?明日老师检查没做完可又要挨打手心了”白祈安轻笑道,他已经习惯了在顾晏礼的黏着他之时做自己的事。
顾晏礼蹭了蹭他的手回:
“早做好了,不信小老师瞧瞧呢”
白祈安接过他的功课一看虽然完成的有些敷衍但比他刚来之时好多了便顾晏礼
白祈安心想顾晏礼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冬日不好跑马怎么春日了也不出去呢
这般想着白祈安开口问了,顾晏礼像小猪似的哼唧道:
“金陵的马场也就那几个,我才不想与那群人碰到”
这倒让白祈安奇了
“听跟着你的小厮说那几人不都是你的至交好友吗,怎么又不乐意跟他们玩了。”
添墨跟他告状的当然不止这些,今日这个公子向顾晏礼借玩器赏玩,明日那位少爷买东西银钱不够了向顾晏礼“借”,可是从来没有还的。
甚至他们吃喝玩乐都是顾晏礼一人出的,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头羊薅啊。
故而白祈安心中早已不喜也打量着这群人花着顾晏礼的钱估计心中还不太瞧得上他
所以想见他们一面能帮顾晏礼认清这群人从而断了固然是好,之前他们挑衅他的事他还未忘呢,总得让他们付出点代价。
半晌顾晏礼才开口:“他们只会喝酒赌博别理他们,春光正好不如我们踏青去吧。”
顾晏礼早就想带着白祈安出去玩只是冬日在家赏雪就好,雪化时就太冷了在房内安儿都得捧着暖炉不离手更别说出去玩雪了。
这个时节正好杏雨梨云正是骑马踏青赏花的好时节
这等美景当然只能有他们二人欣赏,别人来打搅他们俩怎么说些体己话
而且顾晏礼为存了几分私心安儿若是觉得那群东西更有意思不同他最好了他找哪里哭去
白祈安欣然应允天气好的时节他的身体也松泛些
前世他死了的时候才18岁,因为心脏病的缘故爸妈看得很严没怎么出去玩过,他十分向往闻着春日的味道在草地上奔跑的感觉
顾晏礼吩咐下人把东西装好,带了块海疆进贡的毛毯并一个盒子装着白祈安爱吃的各色点心,去的路上还是坐着马车顾家的马场那养着十几匹好马再来挑选一番。
马车不像现代的轿车一样平稳在城镇里的路上都这么摇晃更别说是去郊外的马场了
白祈安本有三分困意都没摇散了,支着手看马车外的大街小巷摊贩们的吆喝声
到了马场顾晏礼不用人扶先跳下马车揶揄着问:“安儿要不要我抱你下来?”
白祈安瞥了他一眼自顾自从几步下来了,这马车实在是震得他身上生疼,顾晏礼便说歇息一会赏赏花喝喝茶再去骑马。
二人选定了在庄子外的醉花阴赏景,醉花阴有许多种类这处是迎春花搭成的棚,千树万缕置身在黄色的花海帷幔中,厚厚的毛毯一铺隔绝了地上的凉意
顾晏礼亲斟了一杯茶与白祈安二人在这吃茶谈天只觉得心胸都开阔了许多
顾晏礼躺在毯上侧过头看着白祈安心中宁静平和希望时间可以再慢一些
平常他去哪都是沸反盈天,家中过重的期待父亲失望愤怒的眼神让他躲无可躲,上哪都是一堆丫鬟仆人跟着往日他觉得甚好身边的人多了才有趣
况且外面的人说话又好听又乐意陪他玩热热闹闹的有什么不好的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再也不会因为太安静而烦躁,和安儿在一起即使是不说话心中也不像往日一样怅然若失。
顾晏礼心想:我与安儿定是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
白祈安不知道顾晏单方面把他锁死了还沉浸在春色中,只是总有人要过来打搅。
吵闹声一传来白祈安就紧皱着眉头,听出来是上次挑衅他的那群人,果然看他们吵吵嚷嚷地走来,一行人一边说一边发出意味不明的哄笑。
白祈安只听到几句
“一家子奴仆送去一个小仆人”
“长成那般风流不会娈童吧”
“哈哈哈不知道顾晏礼好不好这口,不如送给我我好生宠着”
“往日我们去青楼楚馆顾晏礼都不去我以为他不行呢,没想到是喜欢男色”
他们见到顾晏礼在这也欣喜非常
这段时间没有碰到顾晏礼都没人给他们付钱了
又看白祈安今日穿着春衫更显明艳年纪还小但比南风馆的小倌还要出落的漂亮
用一种下流的眼神打量着白祈安还左右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看得白祈安是怒从心头起
顾晏礼见这一群人吵嚷而来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也皱起了眉
只是他们素日交好也不好不去打招呼
他刚半梦半醒间只听到有人提到白祈安的名字瞬间睁开双眼,起来一看心下早已不悦
不想去又不好推脱,犹豫间几人已经走近
一堆人撺掇着他们去跑马声音吵闹得旁边来踏青的其他贵人们纷纷侧目
见是金陵城中有名的一群纨绔都暗自鄙夷
顾晏礼扭他们不过又担心他们吵得白祈安心烦直接回家只好同意,他让添墨收拾好东西他自己拉着白祈安走去了马场。
一堆人平日是打马球惯了的都骑着来马,见白祈安被顾晏礼托着上了一匹小母马又嘲笑地看着他
白祈安不语面无表情地拿过缰绳安抚着小母马
当着顾晏礼的面几人友好地各自介绍自己,顾晏礼见状便让白祈安牵着绳他去牵自己的马来。
几人见白祈安这般美貌心中早已痒痒
他们不像顾晏礼那般对女色男色都无感,早就收了府中的丫鬟,是青楼楚馆的常客,甚至觉得无趣强抢过民女,知道男女之事以至于龙阳之好
他们以为白祈安是天真少年又说了许多他们交好的事,什么互送汗巾什么互送吊坠都是些极亲密的事,暗暗诓骗白祈安也如他们一般好把他哄骗上手的
顾宜是顾家的旁支,素日跟在他们周边做小伏低讨他们的欢心得点利益
看顾晏礼与白祈安交好心中早已沁着嫉妒,又看到一向只把他当做玩意的这群该死的贵族子弟对白祈安起了兴趣,生怕自己被抛弃
他心想
“自己是顾晏礼的兄弟他对着我没什么好气,因为顾晏礼好久出来了家中少了许多进益,我好歹算个主子活的还不如个奴才!定要这人栽个跟头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眼见着顾晏礼不在此地,顾宜抓着这个机会立马决计打压白祈安一番消消他的清高。
给纨绔们使了个眼色随即对着白祈安微扬着下巴道:
“这位应该就是我们府上管事的侄子白祈安吧?听说你身娇体弱像个兔儿爷似的,想必你也不会骑马,要不要我们带你去去见识见识世面?”
他故意在管事,兔儿爷,见识世面几字上着重了声调,话毕一群人自顾自大笑起来惊得马有些不安地踱步
白祈安本就不是能忍气吞声之人,见这群纨绔果真如书中写的那样下流顽劣真把他当成兔儿爷了,他知晓碰到这种泼脏水的人自证才是落了下风。
便冷笑用故意让旁人听见的声音大声道:
“哦?我与顾晏礼不过读书写字罢了就成了你们口里下流之人,那你们经常一起逛青楼楚馆,你们几位又是什么关系呢,我瞅着怎么有点不正常啊?”
上下挑剔地打量了顾宜一番又说:
“是我说叉了,几位公子都是读书明礼的人怎么会干出这种没脸面的事,可能是外面的人传差了吧…”
“不过今日一见你们几位关系果然这般好,我虽然眼力差,但刚刚上马之时见顾宜身上挂着的像是何兄之前提过的李兄所送的汗巾子扇上又有个大大的王字,怪不得他们说你们是…”
这话说的半含半露意犹未尽,竖着耳朵凑热闹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与同伴交换了一个吃到大瓜的表情也跟着打量顾宜一番,见他长的普通但略有些清秀又了然地嘿嘿笑了几声。
他们想这群纨绔真是不忌讳拉着男宠招摇过市,几人分享一个男宠如此淫荡不堪日后还怎么说亲
想到家中有适龄的女孩回家必要好生和家人说一番不能嫁到他们家去
春日出游的更多是未嫁的少女,她们本来见一堆贵族子弟聚集在一起有些羞涩但也偷偷的观察着他们,没成想能听到这种事当真是污了她们的耳朵!
又见几个年纪大的围着一位极美貌的少年心中早已断定是这群人仗着权势欺辱他,更不能与这种人结亲了
女娘们归家时都与家中的长辈还有交好的小姐们好生添油加醋一番
家中自然不能把她们往火坑里推,有些相看儿郎的人家忙不迭地与媒婆说明不要这几家的人
以至于这群人不守男德的人后来根本找不到什么门当户对的娘子
这边顾宜涨红了脸更像是被白祈安戳中了脏事
虽然说白祈安确实说对了一些但是男子风流些又怎么了?能勾搭上这群人是他的本事!
怒火冲击着顾宜的脑子,让他失去了理智,气得他高高举起马鞭不知是要挥向白祈安还是他坐下的马
白祈安被他大庭广众之下还敢行凶惊了一下正要牵着马退后,只是顾宜突然暴起伤人他避让不及肯定会受伤
白祈安拉着马退后几步眼见避不开紧闭上了双眼,身上竟没感觉到疼
只听得前头“啊一\\\"的一声惨叫
顾晏礼骑着马拉离马头把顾宜重重踹到了泥里,而后跳下马面靠凶狠地举着手正要打下去
白祈安见他这一拳看上去完全没收着力怕把顾宜打死了,连忙下马跑过去拉住顾晏礼的手
白祈安还从未见过顾晏礼这副模样,此时心被吓得也有些砰砰跳的
顾晏礼冲着顾宜大喊:
“还敢当众行凶!我替你母亲好好教训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下流种子!添墨快把他拉去衙门!”
见白祈安拉着他顾晏礼无法又收着话里的凶气尽力柔声对他说:
“安儿你离远些,小心伤着你”
其他纨绔也被吓得扯着马想后退,从未见顾晏礼如此疾言厉色的样子
从前就算是打破了他的贵重东西也不过是一句“钱财乃身外之物”
过后还是没事人一般,没想到他们想替他着辱一下他父亲的小眼线就凶成这样
他们这时还以为顾晏礼只是生顾宜的气旁人都在家看着顾晏礼不会闹大,想着偷溜着走过几日请他吃酒就又好
没成想他们刚退后一步就见顾晏礼突然转头盯着他们,像狼一般的眼神死死盯着他们看得他们打了个寒颤
白祈安见他还有理智便放开了手,顾晏礼随手拎起顾宜,不管顾宜“哎呦哎呦”喊疼的声音直接拎到了那群纨绔身上一扔
吓得那群纨绔往后跳了一步顾宜重重地用在了地上,这回顾宜疼都喊不出了摔在地上半晌说不出话
顾晏礼漆黑的瑞凤眼盯着他们一字一句道:“平日里你们白吃白喝的我都随你们,反正我家有的是钱,多你们几张嘴吃还不如我家每年打赏乞丐的多,没成想你们还验鼻子上脸了!”
他冷冷地笑了几声指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道:
\\\"好好的一个勋爵公子在我这“借”了多少东西去,不会不还给我们这种商贾人家吧?\\\"
那位公子听到他们背地里嘲笑顾晏礼不过是商贾的话被他知道了,一张脸涨得通红掩面说道:
\\\"不,不过是赏玩几日,过几日定还给你”
顾晏礼冷哼一声又指着另一人:
“好一个清高的书香门第家的嫡子啊,你说说你又从我这借去了多少银钱,我说等你手里有闲钱了再还也无事,没成想你的钱袋比你的脸还干净从未还过一分,哦一我错了你的脸皮可比你的才学厚多了!\\\"
瞪了他一眼又说道:
\\\"平日里你自诩文人雅士怎么好意思白用我这个满身铜臭的商人之子的钱?感情你的钱都是用来包小倌了?\\\"
被他指到的这人吓得忙想躲到别人身后可谁会给他躲,只好红着眼听着顾晏礼把他扒得干干净净半句话也狡辩不出来
顾晏礼也不看他对着其他人又是一通输出,他心中有一杆秤从前不计较是觉得他们陪着他玩就算他们的报酬也没什么
现在见他们竟然想欺负白祈安才惊觉自己交的都是一些什么臭狗屎!虽然他不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定是这群狗屎欺负安儿!
顾家庄子上的管事等人到之时顾晏礼早已写了个痛快,正强逼着他们一个个给白祈安道歉
白祈安侧过身不愿接受他们不情不愿的道歉拍了拍顾晏礼示意他别再闲大了
顾晏礼反手牵住他的手安慰他道:
\\\"今日的事是我的错,你别恼小心身体,其他人我管不着明日我让我家的畜牲来向你道歉”
管事走来见顾宜躺在地上受伤不轻,下人们没有救上前扶起来的,怕旁支的少爷有个好歹他不好交代
但一见顾晏礼眼睛通红一副气恨了的样子知道这事不是他能管的挥了挥手让他们把顾宜带下去先诊治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