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逸夫见这小子仪表堂堂,个子甚至比自己还要高一些,迷茫的同时也揣测起来,没记错的话,贾天芸好像说过自己有个弟弟……
贾天芸此时才摘下墨镜上前介绍道:“我弟弟峦松,正好学校放假,非要跟来。”
她说着,又分别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处的秦玥,这个是文天明……这个就不用介绍了。”
“几位老师好,我是贾峦松,明年毕业,将来大家都是同事。”小伙子倒没什么架子,紧接着上前与秦玥和文天明挨个握手。
握到张逸夫那里的时候,他不禁再次叹道:“师兄啊,你可太有名了。”
“……峦松客气了,哪里哪里……”张逸夫依然处于一头雾水的状态。
“全国大赛冠军,刚毕业一年就开始反哺母校,实乃我校之荣,陈院长几次在公开大会上提到师兄的名字,有识之人,有用之人,有心之人,这是陈院长的高度评价。”
张逸夫有些慌,老陈拿自己竖起牌坊激励后辈?这太可怕了。
“好了,车上聊吧,要开好久的。”贾天芸看不下去俩人恶心,带头上车道,“两位男士开车吧,我们做后面。”
“我先,我先。”贾峦松主动上了驾驶位,张逸夫无奈上了副驾驶,秦玥入了后座,唯有文天明相当纠结,我不算男士么……
车子由此驶向东去,私家车有限,多数人又没闲钱旅游,这一路几乎是畅通无阻。美中不足的是环路、高速还未落成,大部分路程只能走可怕的国道,外加贾峦松开车风格相当刚烈。这一路难免让人提心吊胆,秦玥和文天明基本是闭着眼睛的,饶是张逸夫也系紧了安全带。死抓安全扶手,交通事故中。副驾驶位死亡率超越一切。
这一路,他对贾峦松,甚至对贾府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显然,老爷子对二人的教育方针是不同的,一个宠,一个严,宠谁严谁,自然不用多说了。与贾天芸毕业就出国的道路不同。贾峦松从未想过出国留学,也对此没有任何兴趣,如今踌躇满志,只待一年毕业后参加工作,投入到建设祖国的队伍中去。
“师兄,据王书记说,毕业分配时你选单位的时候,选的是电厂?”小贾开着快车还不忘聊天。
“王书记?”
“哦,就是王瑞生,原来你们那届的辅导员。”
“哦哦。”几句闲聊过后。张逸夫好像已经忘记了小贾的身份,只当他是个师弟,就此毫无保留地说道。“当时是部里的刘建网处长来选拔一批重点培养的苗子,我们专业最终选了三人出来,询问意向,我想看看基层什么样子,就选电厂了,没过什么脑子。”
“另两位呢?现在身居何职?”小贾立刻问道。
“嗯……一位在部里调度局做调度员,一位在部里搞自动化,都很出色。”
贾天芸坐在后面,听着二人聊天。此时拍了拍弟弟,借机调笑道:“那位调度员现在正是你师兄的对象。夏雪。知道不?”
“美缘啊!对夏师姐我们这届也有所耳闻。”
“这你都知道。”张逸夫觉得不好意思了。
“呵呵,这段也很有意思。”贾峦松颇有味道地说道。“师兄在校四年能按兵不动,静如处子,毕业后一鸣惊人,手到擒来,此等隐忍与坚决,也是值得我辈学习的。”
你娘的,说什么都一套一套的。
“怎么说着说着就跑题了。”贾峦松很快又绕了回来,继而问道,“师兄当时选择电厂,除了了解基层外还有什么其他原因么?”
“嗯……”张逸夫思索片刻,人家这么诚心诚意的问了,看来是真的请教,不好敷衍,便如实答道,“对我个人来说,去电厂比较容易出成绩吧,正好冀北搞达标,正缺一个懂技术的。”
贾天芸闻言立刻咳了一声:“峦松,这你可别听他的,到时候老老实实去部里。”
“再想想,再想想。”贾峦松无奈一笑,冲张逸夫做了个鬼脸儿。
家庭关系好复杂,自己还是别掺乎了。
一路聊了过来,不到中午,已经到了金岛境内,金岛其实不是个岛,只是有一部分突出到了海里,外加传说金子很多,才得名金岛。
电厂这边也当真辛苦,得知贾天芸要来后,厂长自然是不敢歇息的了,如今不只贾天芸,连贾峦松都来了,更是战战兢兢。
这也使这次春游变得奇怪起来,本来是处室三人小组的活动,变成了由近十人作陪的集体活动,谁都知道贾天芸喜欢前呼后拥,唯恐人少怠慢了她。
其实见过接待团队,挣了这个面子后,贾天芸也心满意足了。在张逸夫的策动下,她迅速解散了接待队伍,只留一名管行政的副厂长陪同,领路兼导游,这方才能玩好。
海鲜、沙滩,坐船出海,这便是这一天的行程。秦玥还好,这一幕幕对文天明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他第一次见到了大海,第一次被人接待感受到了被重视被尊重的感觉,在大人物的谈笑风生间,他小小的野心也在冉冉升起。
下午四点来钟,几人踏上了出海游轮,小小过一把坐大船的瘾。
张逸夫早听说有这行程,但一踏上去,方知与想象差距之大。本以为是一个白色的游艇,躺在上面晒着太阳喝威士忌现场烤鱼,而实际上这是一艘较大的,像是淘汰的货轮,无数游客买票上船去,大家挤在船头甲板以及周围观光过道上体会出海的感觉。
外加这个海湾的水其实是淡黄色或者说是浅灰色,实在谈不上美,在拥挤之中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享受的。
但这就是大多数旅游过程中有趣的所在了,凡是新鲜的,就是有趣的,拿起相机留念,在潮水中颠簸,别管挤不挤美不美,我来过了,我来过金岛我坐过船了,这就是玩过了,这就是将来的谈资。
上船后,一直与大家形影不离的副厂长突然消失了片刻,任着几人在人群中颠簸,贾天芸何许人也,与这帮浑身臭汗的人挤在一起屁股贴屁股,自然是相当不满,就在她皱着眉头已经准备开骂的时候,副厂长终于从人群中冒了出来。
其身后是穿着体面制服的船长,以及几位船员。
“抱歉抱歉,有失远迎。”船长见贾天芸如此神色,连连摘帽道歉,而后冲身后道,“你们几个,把船头围出来,椅子搬过去。”
几个小伙子领命,立刻钻到船头处,挥喝人群腾出一块空间,随后拿出了准备好的安全标示带,将这块空间单独隔离出来,摆上了六把椅子。
之后,船长亲自护送一行人来到这个空间内,众目睽睽之下,招待几人落座。
普通的游客就被围在外面傻站着,开始猜测这是哪家的大人物,但也没人敢说什么,能上船已经不易了。
张逸夫整个过程几乎都是低着头,脸上火辣。这种享乐主义作风,尤其是自己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对他来说是十分丢人且耻辱的过程,但贾姥姥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往椅子上一坐,欣赏着海景笑道:“这才叫出海么,有饮料么?”
“有的,有的。”船长赶紧招呼道,“拿几瓶汽水来。”
随后他客客气气笑道:“贾处长,我们有规定,我不能离开驾驶仓太久,您有什么需要,就跟这位船员说,我们随叫随到。”
“没事了,挺好,你忙吧,谢谢。”贾天芸点头微笑,示意这事儿办的不错。
船长这才敢带着众人离去,留下一名船员在附近待命。
“不好意思贾处长,之前本来打过招呼了,但这边临时换了个船长。”副厂长这才请罪。
“没事,坐下就好了。”
这会儿,虽然被围在外面的人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张逸夫就是觉得,那是一双双愤恨的眼睛在望着自己……
不行,自己实在不是耍官威摆架子的那种人,在这方面还是面子薄,这种凌驾于他人之上的作法非但不会让自己兴奋,反而只会自责且坐立不安。
他想站起来回到群众的队伍中去,但如若就自己这么高风亮节,将他人至于何地?
汽水送来,贾天芸吸了一口,这才觉到生活之滋润,满意地冲旁边的副厂长点了点头。副厂长也借机享受了一把这辈子都没机会感受的东西。
很明显,如此到位的招待对贾天芸来说很受用。
所以有的时候也不能单方面的说某些地方官无耻混蛋,上面就好这口儿,长期贯彻下来就成这样子了。
不行,受不了了,这汽水张逸夫是说什么也喝不下去,这便要起身,假装是晕船要到后面吐去,迂回折返回人民群众的队伍中去。
然在他起身之前,某人却先受不住了。
“不行,我难受。”贾峦松捂着嘴起身道,“要吐。”
“你晕船?”贾天芸关切问到,“你开车那么彪,这么颠两下就不行了?”
“不行了!”贾峦松捂着嘴,这便晃晃悠悠要走。
“来来,我陪你!!”张逸夫见机会终于来了,迅速起身扶住小贾,“顶风航行呢,咱得到船尾吐去,不然都吹回来了,跟下雨似的。”
张逸夫说得太过恶心,让其余人作呕万分,贾天芸赶紧摆手道:“去吧去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