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十三
晨起时,未能留下来的那抹温热现在又依偎进了唐今怀中。
或许也算不上是依偎,只是他好像很少这样紧地抱着她,靠着她,低埋着那一贯高昂的头颅。
攀在她腰侧的手指是凉的,可贴上她胸前的身躯又是热的。
唐今低头去看,没有看见胡女的模样,只闻到了一种幽幽淡淡的香。
他似乎抹了她之前送他的香膏。
那香膏的作用或许没有她做的猪油膏好,可香味,却比她做的要更香,更暖。
白色软膏莹莹润开,抹在羊奶白的肌肤之上,膏体缓缓渗入内里,化作无形。
肌肤一旦升腾起温度,这些渗入的香气,也就随着热意幽幽散出。
唐今有些不太自在了。
他刚刚说……
不跟阿林闹了,偷偷亲他……是什么意思?
唐今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一时也无法理解胡女的话。
脑子发直了一会,唐今回过神,还是下意识地要去推开胡女,好缓解自己的那丝不自在。
唇舌有些发干。
……
圈在她腰上的手臂搂得很紧,可唐今去扯他的胳膊时,只是扯了两下,他便自己顺着力气松开了,没有非要抵抗她。
他的手被扯开,唐今要接着去推他的肩膀,胡女却在这时自己先抬起了头。
那双比翡翠还要妖冶的凤眸缓缓抬起,眼底轻晃微光。
他那样直勾勾地瞪着她,看着她,好像又跟从前一样在生她的气了。
但他开口,除了开口时的第一个字起的声大些,后面的嗓音便越来越沙哑,到最后一字落下时,已近乎无声:
“我会避着他,躲着他,不会叫他发现……不会叫他知晓……你吻过我……”
那双倨傲的凤眸也在话语间垂落了下去,长如鸦羽的尾睫轻颤,似恼怒,似不甘,更盖不住眼尾升腾起的幽幽殷红。
凉得像是没有温度的手指,不自觉抓紧了唐今的手,却也只抓住她两三根手指,毫无底气。
唐今并不习惯这样的胡女。
之前说的什么蛇精……其实她也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蛇精……
只是胡女那些奇怪反常的姿态,让她不明白胡女要做什么,所以才用蛇精附体来做比喻……
向来高傲的胡女在自己面前低头,唐今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感到高兴。
她只知道,这样的胡女,好像远比之前那样倔驴脾气的胡女更难应付……
浅色眸子随着思绪混沌,不再如往常那般干净清明。
她在混乱中垂落视线,看见那紧紧抓着她手指的,几根漂亮如白玉竹节一样的手指。
和她带着疤痕茧子的粗手,形成了太过鲜明的对比。
唐今的手有些僵住了。
她低下眸子,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又开口,说那样沉沉闷闷的笨话:“我应了阿林的……”
她答应了阿林,不能再跟胡女亲嘴……不能再与胡女过于亲近的。
阿林说的那些话似乎又一次在脑海中浮现。
待胡女回到西域后,她们就不会再有任何接触了的。
她最好还是……
不要太过亲近胡女……
唐今思绪一时清,一时乱,她话语说出,没有等到胡女的回应,抬起头要看他,看见的,却是迎面而来的那片靡艳。
胡女偏头,轻轻吻上了她的唇。
先是轻吻的,但吻上后,他又加重了。
唐今的思绪断了一下,回神,“不,你——”
她再要推胡女,都已经晚了,他已经搂上她脖子,身躯也贴了上来。
唇上是他滚烫的,微颤着的呼吸,“最后……一次,也不行吗?”
唐今像是掉进了一张编织好的大网之中,思绪越陷越深,要推他的手怎么也推不出去。
她不该再亲胡女。
可是……
胡女似乎很伤心。
他说。
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顺着胡女一次……吧?
幽幽暗香如丝如线,将唐今牵扯进一个无法逃脱的温柔茧中。
最后一次。
想着这简单的四个字,明明理智还说不可以,但唐今要推开胡女的手,却顺着他的腰线缓缓滑落,转而拢紧。
她又尝到了。
那无与伦比的,诱人上瘾的,甜。
一次,又一次。
这说好是最后一次的吻,到最后却到底吻过了多少次,要到哪一次才能真的算是最后一次——
唐今也早已经忘了。
只是胡女身上,能吻出甜的地方,好像不只有他的唇。
耳侧,颈边,肩膀,胸膛,所有能触及的肌肤,都如待人探索的甜蜜糖糕般。
带着尝不腻的,迷人的甜。
胡女本该留有几分理智,再用那些胡乱的言语去勾她的心,去挑拨她与那阿林的关系。
可是在她绵密的吻里,在她滚烫的手中。
长满棱角的冰最后也融化作了一滩缠绵不休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