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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胡怀仁正准备跟上章洵,却被急忙赶来的师爷周垚拦下了。

“县尊,牢狱那边有进展了。”

一个大腹便便,活脱脱像是后世西游记里猪八戒的胖子,一脸喜色的对同样挺着圆溜溜大肚子的胡怀仁道。

“哦,宣家那几个泼皮肯松口了?”

胡怀仁闻言,停下了脚步,一脸欣喜的看向周垚。

周垚点头道:“宣家那个老家伙倒是嘴硬,我用了诸多酷刑,都不肯说实话,无奈,我用了东倭那边传来的新刑,毒龙钻,他这才肯吐露实情!”

“那你快说,周云锋那厮究竟有什么把柄攥在他们手里!”

胡怀仁激动的问道。

周云锋,身为龙城县尉,却屡屡包庇宣家人的恶行,这在衙门之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要说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怕是路边的流浪狗都不信。

周云锋掌握龙城的巡检、卫所等兵力,负责缉捕盗贼,剿匪安民。

可是他在龙城十几年,龙城的匪患问题,非但没有得到解决。

反而愈发猖獗起来。

焦湖的九头龙,聚众千余人,纵横焦湖千里,对外号称有一万大军,声势日益壮大,俨然已经成了两淮地区最大的水贼。

另一个山贼霸山虎,盘踞云雾山,建大小营寨两座,互为犄角,同样聚众千余人,这些年,龙城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

这两个贼寇,都属于龙城管辖的范围。

身为剿匪长官的周云锋,不仅没有剿灭这两伙贼匪,反而越剿越令其变强。

按道理来说,朝廷早就该追究周云锋剿匪失利、玩忽职守的罪责。

奈何周云锋的亲娘,原是枢密院副使吕青的奶妈,因为这层关系,周云锋才没有被朝廷问责,反而一直留在龙城担任县尉。

而章党,早就想插手枢密院的事务,从而掌握兵权,于是章党内就有人给胡怀仁放出消息。

希望他能搜集周云锋的罪证,将周云锋一举拿下。

并趁着朝廷没有委派新的县尉这个时间段,他这个县令,将会暂掌县尉职责,若是能趁着这个空档剿灭云雾山的匪贼。

那么,他就算是替章党立了大功。

枢密院委派的县尉,剿匪多年,不仅寸功未立,反而在地方上知法犯法。

而胡怀仁这个县令,却在任职期间,剿灭为非作歹多年的匪患。

两相对比,即可见高低。

到那时,即使那些外戚不想放权,也会被狠狠恶心一回。

外戚的权威大打折扣,章党可以乘胜追击,借机夺取地方上的兵权。

如果胡怀仁办成此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因此,胡怀仁才会痛下决心,决定放手搏一回。

“宣大强那个老狐狸说了,必须县尊大人亲自去,他才肯说!”

周垚有些气愤的说道。

胡怀仁捋了捋胡须,他本来还想去给章洵捧臭脚,现在看来,却是去不了了。

巴结章洵,固然重要。

可是胡怀仁更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所以他顿了顿,才道:“走,去大牢,若是那厮给不了我想要的,我非煽了他不可!”

胡怀仁心里明白,巴结好了章洵,只会在章深那里得到一个阿谀奉承的印象,这并无什么的卵用。

想在章深面前露面,获得重用,最重要的还是能力。

溜须拍马之辈,在章党之内,更像是个点缀,只有真正能做事的,才会被委以重任。

胡怀仁自然不想做那些点缀,他想成为章党的核心人物。

周垚带着胡怀仁来到大牢。

龙城的大狱,还是大周开国时修建的,这一百年来,早就破败不堪。

前些年,丰河决堤,整个龙城都被淹没了。

这座历史悠久的大牢,自然未能幸免。

当时里面的犯人,被淹死的就有好几十人,不过大多数人都趁着水灾逃了出去。

等到水灾结束,狱卒前来清点犯人,就发现有两百多犯人不见踪迹。

官府立刻张贴告示,命令这些犯人回来继续服刑。

但只有少部分犯人跑了回来。

剩下的犯人,要么落草为寇,要么远走他乡。

为此,当时龙城官府的一众官吏,皆遭到了朝廷的罢黜和斥责。

此后,为了杜绝再有犯人能在水灾时逃走,衙门筹集资金将大牢进行了加固。

现在的龙城大牢,就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

就算是地震、水灾,都不会有犯人可以逃走。

牢头见胡怀仁和周垚来了,赶紧上前迎接,点头哈腰,亲自给胡怀仁引路。

大牢里面,昏暗无比,只有零星的一点烛光。

胡怀仁一走进大牢,就被里面的臭味熏得几乎昏死。

苍蝇满天飞,老鼠、蟑螂遍地走,卫生环境不忍直视。

很多犯人,甚至都熬不到出去的那一天,就在里面病死了。

一直走到里间,胡怀仁才见到了宣家父子。

牢头这时已经命狱卒取来火把,将小小的囚室照的透亮。

宣家父子六人,全部趴在地上,屁股处还有鲜血渗出,可见毒龙钻带给他们的痛楚绝对不小。

“宣大强,县尊大人已经来了,你有什么要求赶紧提!”

周垚捂着鼻子,一脸厌恶的说道。

胡怀仁一言不发,冷冷的盯着地上趴着的宣家父子。

宣大强听到动静,艰难的抬起头,看到了一身官服的胡怀仁。

“嘿嘿,为了我这么一个小人物,县尊大人亲自出马,真是宣某的荣幸。”

宣大强笑道。

“有屁就放,有话就说,县尊大人可没功夫在这同你瞎扯淡!”

周垚冷喝道。

“呃?”

听到周垚的话,宣大强和五个儿子,都是一脸的痛苦之色。

因为周垚对他们采用的酷刑,导致他们现在别说放屁,就是稍微挪动一下,都生不如死。

将对周垚的恨意压在心底,宣大强才道:“县尊大人想知道的,我自然会说,只是县尊大人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胡怀仁点了点头道:“只要不过分,本县可以答应你。”

宣大强道:“我知道,我们宣家父子落到了县尊大人手里,肯定难逃一死,只求县尊大人能给我们宣家留个活口,延续我宣家的香火。”

胡怀仁皱眉道:“你们所犯的罪行,按律都是要流放充军,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运气,本县只能保证,尽量将你们发配去一些好地方。”

“如此就多谢县尊大人了!”

宣大强露出一抹感激的神色。

“好了,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周垚不耐烦的催促道。

宣大强摇了摇头,“县尊大人,我还有一事相求。”

“宣老鬼,你不要得寸进尺!”

周垚怒斥道。

宣大强被周垚训斥了一句,脸色变得僵硬,不再说话。

胡怀仁尽量保持耐心,语气温和道:“你还有什么事,说吧。”

宣大强这才露出一抹笑容道:“县尊大人不愧是我们龙城的百里之尊……”

“少在这阿谀奉承,有屁赶紧放!”

周垚打断宣大强要说的话。

再一次被周垚戳中痛处,宣大强的面色充满了阴郁。

要是以前,他指不定要怎么报复周垚。

奈何现在的他,虎落平阳,只能被犬欺啊!

“我要王暄死!”

宣大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色狰狞,咬牙切齿,仿佛要将王暄生吞活剥。

他将宣家落到今天这般田地的原因,全部都怪到了王暄的头上。

宣家父子六人,在大牢的这些天,日日咒,夜夜骂,若不是王暄这个扫把星,他们宣家又怎会有今日这样凄惨的光景。

胡怀仁听到宣大强这句话时,脸色一怔。

他是一个利己主义者。

尽管现在他不需要借助王暄,获得什么,但也不会为了一个已经完蛋的宣家,而去得罪王暄。

周垚冷哼道:“王暄是我龙城百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你要县尊大人杀了王暄,是你脑子有问题,还是县尊大人脑子有问题!”

胡怀仁有些不悦的扫了眼周垚,“……”

“天才,他一个扫把星,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连五谷之物都分不清的废物,算哪门子的天才?”

宣大强疑惑道。

“自然是文曲星啊!王暄要是参加科举,必定高中状元!”

周垚摇头晃脑道。

他虽然是一个师爷,可也是一个屡试不第的童生。

最大的爱好就是舞文弄墨,吟诗作赋。

对于王暄所展露出来的才华,那是倾佩无比。

王暄所作的诗词赋文,皆被他誊抄下来,放在枕边,爱不释手,每日睡前睡后,都要反复诵读。

“王暄这个扫把星,有这么厉害?”

宣大强不可思议的长大了嘴巴,有些不相信周垚的话。

“信不信由你。”

周垚哼道。

胡怀仁忽然厉声道:“好了,宣大强,本县会酌情对你们父子进行流配,至于王暄,本县动不了他!”

“周云锋的事情,你该告诉本县了!”

宣大强从震惊中回过神,始终不敢相信周垚的话。

王暄那个废物,难道真有那么大的才气?

以前他可没发觉王暄有多大的文采啊。

胡怀仁见宣大强陷入了沉思,有些失去了耐心,给了旁边一个护卫眼神。

那个护卫立即上前,狠踹了宣大强一脚。

吃痛的宣大强,立刻回过神,赶紧说道:“我说,我说,我将我知道的,全部告诉县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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