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夜深见此时确实无法激发雨曦那只钢笔的特殊之处,便也没有多做纠结,只是将其收进了自己的衣带里。
接着他望着眼前女孩的眼睛又问:
“你说刚刚那是第一件事,那其他的事是什么?”
听到他主动询问,雨曦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接着宛若叹息般轻呼了一口气,开口说:
“第二件事,是有关高层里有一部分人对你的态度转变。”
有关高层对我的态度转变?夜深本能的蹙眉,虽然对这件事本身他并不意外,但却对雨曦这样的说法感到很奇怪,高层那些家伙再转变又能有什么态度?
高层对他是什么态度他心里是有数的,大部分家伙都将他当作定时炸弹来看,这并不是什么需要隐瞒或是单独拎出来说的新鲜事。
总部高层总体对他的态度向来是能利用就利用,不能利用就处理掉的,风王围剿结束后更是如此,他作为人型武器的成功在给了部分人希望的同时自然也会刺激到另一部分,所以有部分对他的敌意自然而然会增加,这是情理之中。
毕竟如果一个东西真的有他存在的用处了,即使是定时炸弹,也会有人愿意铤而走险保存下来的。所以他作为人型武器的计划越是成功,对于那些曾经的铲除派无疑会越发不利。
当然,司徒夜深本人是没有兴趣关心那些高层反对派的心情的。
“转变...说的好像他们的想法转变能有什么用一样。”他冷笑一声,“怎么?难不成确实有人耐不住性子想要对我下手了?”
雨曦听着夜深带着自嘲意味的话语,看着他的眼睛没有出声反驳这句话,而是片刻后闭上了眼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确实是有人有这样的打算了。”她轻声说。“所以我才会在此提醒你。”
夜深沉默了几秒,接着又冷笑起来。
“怎么对我下手呢?我倒是很好奇他们打算怎么做。”
他抬起自己的手臂放至面前,垂眼落到了自己的手心上:“现在依然有想要利用我身体里古王的人存在,想要对我下手的人不可能太过明目张胆的出手...”
“而小规模的暗杀部队根本不可能能够奈何得了我,不然我也不可能还能活到今天...”
“至于把我送上战场和更强的怪物对峙等着同归于尽或两败俱伤...这和麦格他们的做法又有什么区别?”
雨曦安静的听完夜深这几句带着嘲讽又掺着自嘲意味的话,轻摇了摇头。
“或许他们并不急于杀死你。”她说,“想要杀死你或许是他们最终的目的,但是在此之前他们却有足够的方法可以尝试去削弱你,禁锢你。”
“比如说,通过某些方式,夺走你身上的特殊。”
“你是说有人想要剥离我身上的古王吗?”
夜深这句提问之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一时间这片被魔质刻意隔绝了信息声音的空间里陷入了彻底的安寂。
夜深当然从雨曦的沉默里得到了答案,但是他仍旧不明白女孩此时的沉默为何。
两人间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夜深才缓缓低声打破。
“这或许对我而言也算不上坏事。”他冲雨曦轻笑道,“你想想不会觉得很有趣吗?人类做过了无数尝试经历无数失败想要将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据为己有,但是当真正有成功品诞生的时候所有人却都惧怕自己创造出来的怪物。”
“因为人就是这样的生灵。”雨曦轻声回应,“自身的力量太过弱小,所以觊觎一切事物或生灵的优点与长处,他们模仿,学习,创造,只是为了得到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这是人类能够赖以维生的本领,繁衍至今的原因。”
“但同样,这也很可能会是导致他们灭亡的火种。”
“因为人类其实经常不知道自己所创造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又到底要如何去掌控,而惧怕自己无法掌控的东西又是人类这种生物的本能,所以到头来他们总会想着毁灭。”
雨曦也轻笑起来:“这样的事情不是很多吗?人类的文明和历史本身就是与这样的事情共存的。”
夜深听着雨曦的话点头,她确实对人性看得很透彻。
他其实也并不是太在意这种命运的玩笑,被刻意创造又面临要被刻意销毁,这是他很早就明白了的可能会属于自己的人生。
但是说是人生也算不上,毕竟他人将自己当作物品来看似乎是从最开始就注定了的,很少有人真的会将他当作人看...人类连对自己的同类的同理心都寥寥无几,何况是对实验诞生的物品呢?
所以他也没有因为这样的消息产生太多情绪波动,反而更在意雨曦话语里透露出的另一层信息。
于是他出声问:“他们有这样的计划,是意味着他们已经找到了将古王从容器之上剥离的方法了吗?”
雨曦闻言点头,算是对他的话语做出了回答。
“看来他们确实也在不断摸索自己的底牌。”得到雨曦肯定的回复之后夜深也点了点头,对此没有产生任何多余的情绪波动,好像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事实上他并非不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是没有那么在乎。
如果有能够剥离他身上古王的方法,那么就意味着他随时都有可能被暗中那些本就觊觎古王力量,又或是将他的存在视作眼中钉的存在暗中下手脚,这可比直接把他送上和古王对峙的战场要阴险的多。
当然,换个方面来想,或许这件事也并非是没有任何好处。
毕竟司徒夜深也考虑过如果自己目前真的就按照这样的模式下去,协助总部将其他的古王都清除,那么当平衡被打破后,最后留下来的他无疑就是与古王等同的怪物。
如果索托尔斯那时还仍旧封印在他的体内,那么他也不是不可能会作为古王的陪葬品被一起击杀吧?
但是如果真的能够做到让他和古王彻底分离,这样的结局或许会有点改变吧?
不过这种好处对他而言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从雨曦提起这件事的氛围就知道这项技术显然不是为了造福他而实现的。
更加现实的可能性是即使古王成功从他身上剥离,他也仍旧会被当做带着污染性的容器关押或击杀。
而且还有一件事,那就是雷王索托尔斯在他的身体里封印了那么久,在某些程度上它的部分魔质似乎都已经与他本身有了一定融合了,如果真的剥离了雷王,他还能不能正常的存活都还是另一种说法。
但是他的死亡或许本身就是他们的目的之一。
想到这里他不由又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感慨的开口道:
“想来他们也挺执着的,其实偶尔我也会想要是有机会能绕过麦格和他们聊一聊也不错。”
“毕竟他们中的一部分人给我的感觉并不是想要排除隐患维护和平和利益,而是纯粹的想要了结我。”
司徒夜深并不畏惧死亡,也对有人想要杀死自己这件事情早已习以为常,但是直到今天他也仍旧好奇,为何会有部分人对他抱有那么浓厚的恶意。
按理来说除了是古王的载体以外,他身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被记恨的东西吧?他又没有一出生就欠那些家伙几百万。
现在暂且不提,年幼时夜深自觉可是没有得罪过任何人的,但是自他从实验室苏醒开始,他就在追捕与追杀中逃亡着。
那些恶意似乎也不太像是出于上代恩怨,毕竟他的母亲司徒玥过去是受人尊敬的研究学家兼总部高层,而且还是古老魔法世家司徒一族的家主,这种身份地位的人一般谁敢惹?
就算有人因此心生嫉妒,也没必要到对她的后代恨之入骨的地步吧?
当然,如果说起上代恩怨的源头,他好像也还应该有一个目前为止很少有人向他提起过的存在几乎透明的爹...
“或许我们仅仅只是活着,在有些人的眼里便是碍眼的。”雨曦的声音突然又一次响起,打断了夜深发散的思绪。
“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不是么?在过去的魔法世家里这种关系很常见,应该说这对于整个受到魔质影响下的人类社会都很常见...毕竟所有人都惧怕着对方的特殊,在总部这个被强行拧扭在一起的庞大组织里,这样的事情应该并不少见。”
雨曦说到这里略微一停顿,微微眯起眼再度望向他才又说道:
“而且确实特殊的人越是如此...其实就算夜深你不是古王的容器,你也仍旧会像现在这样特殊吧?”
你这句话所说的特殊指的又是什么呢...?夜深望着女孩那带着温柔笑意的绿色眸子心中一动,一时居然觉得自己听不出雨曦这句话语到底是蕴含着什么寓意。
所以在片刻的沉寂之后他转移了话题,反问了雨曦一句话。
“事实上雨曦你也足够特殊不是么?”
女孩听到他这话眸光微闪,随后似乎黯然了几分,与他不同的是她显然听懂了他这句话里藏着的寓意。
因为她太了解他了,不需要多余的解释她也能明白他的心思。
接着她摇了摇头,说:
“我和夜深你相较起来便不会有那么特殊了。但这仍旧可以达成一种制约,所以他们才会放心的让我待在你的身边。”
“我们的关系是因此开始,也是因此一直持续到了今天。”
听到雨曦这样的回答,夜深就清楚雨曦已经完全领悟了自己的话语里藏着的寓意。
虽然这是他早就知晓的真相,也是他有所料想的答案,但是得到她这样回应的那一刹,他心底还是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多了几分莫名的不适。
但此时此刻雨曦已经选择坦白,夜深便也不再有半分拐弯抹角,终于问出了从这场谈话开始,他就一直想要询问对方的问题。
“那么你所对我说的这一切事情,此刻又是在出于什么立场来告知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