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那具本就已经有些畸变的身体之上出现了更多的古怪鳞片,除此之外法阵所带来的身体异变还远远不止如此,即使是旁人无法接近她也能够感受到她身体异变的恐怖。
她原本被笼罩在白色衣袍之下的躯体越露越多,因为在身体的畸变之中那些突然生长而出的鳞表和扭曲的骨骼在不断向外生长,刮破或是刺穿了那件逐渐变得不再合身的衣物,除此之外她身体表面那些异变的皮肤尤若变得滚烫,因为那些破碎的衣袍好似在被炙火烈烤而猛烈的收缩,好像她躯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灼烧!
她身体之上那些裸露在外的鳞片还能从张合的夹缝之中看见猩红色的血肉,猩红刺眼的液体从她身上四下渗出,好像那些鳞片似乎根本就不是从表皮长出,而是宛若无数篇利刃一般硬生生从内刺穿了她的每一处皮肤。
霍尔娜的吟唱声终于至此再也一句无法出口,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女孩与怪物声线交杂的嘶声嚎叫,她那具变得畸形臃肿的身体轰然侧倒在地,虽然似乎没有再支撑起自己的力量,但她却仍在血色法阵的中心奋力地抽动挣扎,从她喉中深处传出的不知道是哭号还是哀鸣。
“霍尔娜!!!”
见到眼前女孩发生了这样变化的杰斯卡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心里早就已经临近崩溃的情绪,被雨曦围拦住的身体忽然感到有些全身无力,此时他眼前已经只遗留下了不能再被称之为女孩的怪物。
想要阻止这个无法被打破的咒法,真的还来得及吗?
他紧紧抓握住的雨曦那只手臂力道徒然又收紧,脑中一时又出现了无数画面,他甚至幻想自己能够像无数童话里一样冲上前去抱住那个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女孩,然后女孩就会变回他们最开始相识的模样。
可是现实从来就不是童话,他没有能够消除诅咒的力量,也没有能够冲破封印的气力,甚至他此刻站在这里一件能做的事情也没有。
“不用为她难过,她很快就会突破人类的极限成为比我们都要优秀的物种,身为朋友,应当为她高兴才是。”
男人的声音赫然在杰斯卡身后响起,他的话语夹杂在霍尔娜痛苦的嘶嚎声里有着几分讽刺的笑意。
“她很快就要实现她自己的愿望了,将风王的力量用作毁灭她所憎恨的一切事物,这样的愿望很快就会在她自己的手里实现。为此她不惜以自己作为陪葬品,这样的年纪就有这样的毅力和觉悟很难得不是吗?霍尔娜是个好孩子,她比他的父亲优秀太多了。”
男人的话语字字句句犹如刀锋扎刺在杰斯卡的心上,他回头带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咬牙切齿盯望着对方,可甚至都看不到对方藏于那张面具之下的可恨表情。
“是你把她变成这样的,不是么!!”
杰斯卡冲着男人怒吼,手中紧握的拳头用力得指甲都扣进了掌心的血肉里,他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无能和无力,走到这里都只有被人踩在脚下嘲讽的下场。
男人面对杰斯卡的质问却只是轻轻摇头,似乎并不受眼前这个男孩暴怒情绪的丝毫影响,有些漠然地开口到:
“把她变成这样的不是我,你和她一起长大,和她看到的是同样的光景,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无止无休的战争,支离破碎的家园,从来就没有公平的命运,你们这些成长在这样的环境里的孩子应该都很清楚。”
“永远追不上的阶级和贫富差距,被强势群体毫无底线的欺压凌辱,不管走到哪里都是流离失所遭人唾弃,即使是好不容易能够在这样的生活里寻找到来之不易的小小幸福,也会被一颗无意间投下的炮弹片刻夺去...”
男人话说至此突然一顿,又将目光落到了霍尔娜的身上,嘴角又一度微微勾起。
“其实你们都已经早已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和这样的世界,只不过你没有去憎恨的勇气,也没有像她那样将一切推翻的觉悟,你做不出自己的选择。”
“造成这一切的不是我,而是你们所面对现实里每一个人类的私心,或许你也只是希望此时有一个该恨的对象来发泄自己无能的怒火,不是么?”
男人一番话将杰斯卡接下来满怀怒意的话语尽数堵住,那些他曾在心里无数次思考过的事情好像此刻被剖心呈现了出来,男人的最后一句话更是犹如重锤落在了他支离破碎的心上。
此时此刻那张诡异的面具和男人一同在杰斯卡眼中变得无比的可怕刺眼,他被堵噎住的后话没能出口,反倒是有些失力后跌了一步。
见到杰斯卡原本愤怒的双眸因为自己的话语失去了神采,男人则带着几分满意的情绪轻笑了一声。
想要掌握那些本就因为生活在世界暗角里而敏感脆弱的孩子对他而言太容易了,本来所拥有的期冀就不多的人很容易会被左右,因为随意什么事情都能将那些小小的期冀捏得粉碎。
他出口向杰斯卡说这些话的时间里,手中一直维持的魔质输送也终于到了最终的环节,直到他将最后注入法阵的魔质封收的那一刻,他终于重新将目光留停在了霍尔娜身下的血色法阵之上。
可是男人所预料之中的血色法阵最后阶段却没有在下一刻如期出现,而在他立刻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的一刹那,他的耳侧就已经蓦然响起了司徒夜深的声音。
“自以为是的废话说完了吗?”
几乎是在这句话音起的一刹那,男人身体本能的危险预警就开始警铃大作,他反应迅速的侧身想要偏躲开可能袭来的攻击,但是速度却没能快过单手挥刀提斩而上的司徒夜深。
带着微鸣声电流附着的军用短刀从男人腰间到头顶划出了一道锋利的刀光弧线,随着那道刀光撕裂的除了他黑色的袍衣与半边脸颊以外,还有那张具有特殊意义的怪异面具,无比剧痛的灼烧感与麻痹感在他的脸上迸发的一瞬,他那只被掩盖在破碎掉的半边面具下的眼睛对上了那双漆黑冰冷的眸子。
只是一眼就让男人无比心悸,他根本就不相信这是一个少年会有的眼睛,那双冰冷得像看不见底端的深渊一般的眼睛比他见过的任何生物都要骇人,而那双眼睛望着自己的目光好像捕猎者望着自己的猎物。
没能完全避开这一击的男人最终只能抓住了司徒夜深转手收刀的空档撤身后退出一段距离,拉开距离再和司徒夜深对望的那一片刻他心有悸余的长喘出一口气,抬手用手心上抹了一把自己垂滴血液被刀锋划破的半边脸颊,感受着自己被附着雷电的刀刃击中的麻木刺痛。
男人不知道司徒夜深当时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他虽然一直在拖延时间分散几人的注意力,但是他从来没有忽视过这个看起来最为危险的少年,可即使是这样他也没能发现对方一点移动的痕迹,好像司徒夜深就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而在他再度与司徒夜深拉开距离的时候,他望见站在原地的司徒夜深若无其事的甩了甩手中染血的军用短刀,才猛然发觉对方刚刚那一击根本就没有带着杀意,好像对方的目的只是为了击碎自己的面具。
可是就是这样连杀意都没有带着的一击他都没能躲开,无端的恐惧感从他的心底开始蔓延,眼前的少年身上带着他有些熟悉的危险气息,一时间他脑中闪过了某个与眼前少年有几分相似的影子。
“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我还以为你们组织里的家伙都不能见人呢。”
司徒夜深看向刻意与自己拉远了好一段距离的男人冷笑一声,单手翻转把玩着自己手里染血的军式短刀。
只用简单的试探他就能知晓对方并不属于很善战的类型,虽然眼前的男人可能因为常年参与过实战反应还算不赖,但是不管是动作还是速度与他相比都相差甚远。
居然敢只放这样的一人来执行夺取风王的计划,夜深一时反倒有些看不清对方势力的用意,到底是太过自信还是另有埋伏?或者其实风王最后残余下来的这些力量对他们已经根本不重要了?
这些猜测他一时都还得不到足以下定论的答案,所以他没有立刻解决眼前男人的打算,绳子再细也是一条能够摸到那个组织的线索。
但是不杀不代表不能出手制裁,他听不惯男人口中嘲讽刺激一个年幼孩子内心痛楚的那些话,对于他而言不管是谁,出口的每一句话都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满嘴好像看透了别人的一切一样说着大道理,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多管闲事替别人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