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两人又要冲突起来,作为主人的汪精卫不得不出面了,他轻轻笑了笑:“在田,仲鸣,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做这种意气之争,任何战争爆发都有战和问题,平心静气的讨论才是解决问题之道。”
汪精卫一开口,曾仲鸣偃旗息鼓,他有些惭愧的说:“先生责备得是。”
李之龙这时也不得不表示一下:“汪先生说得对,战和问题是基本原则,决不能含糊,从鸦片战争开始,我们就在争取国家读力民族自由,一百年过去了,我们还没有完全得到,这场战争将是我们在这条道路上的最后一个障碍。”
面对依旧慷慨激昂李之龙,汪精卫的神情依旧那么温和,他微笑着点点头:“在田,你只看到一个方面,我们目前的敌人有两个,明处是曰本人,藏在暗处的呢,是gcd,虽然说现在国共合作了,但我还是要说,gcd是我们敌人,在田,你先别急。”汪精卫见李之龙要开口,抢先抬手制止:“我曾经很相信gcd,民国十六年(即1927年),我不惜与全党同志闹翻,也要坚持联共,可结果呢?gcd不是中国的,是gc国际的,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听苏俄的,是苏俄侵略中国的先锋。如果仅仅局限于中曰之间,我也认为,我们最后必然获得胜利,但是放在中曰俄三国博弈中,就可以发现,苏俄才是隐藏最深的敌人,也是最凶恶的敌人。”
“如果你不同意,那么疆省发生的事情就是明证,把盛世才与苏俄签订的协议,拿来与袁世凯与曰本签署的二十一条比较,有过之而无不及,”汪精卫的用词虽然严厉,可神情却依旧保持温和:“但却没有人站出来指责,为什么会这样呢?就是因为曰本人吸引了我们的全部注意力,疆省的疆域不比东三省小多少,它也是我们的领土,可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差呢?溥仪是曰本人扶持的儿皇帝,盛世才算什么?gcd算什么?”
面对汪精卫的连串质问,李之龙有点措手不及,他对疆省问题了解不多,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到底怎样,盛世才与苏俄签订的条约到底是什么内容。
“汪先生说的没错,”杨永泰平静的接过汪精卫的话:“曰本人是我们的肘腋之患,gc主义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对曰和平,我不反对,但我认为和平应该坚持委员长在庐山的谈话为底线,否则我们还没亡于gc主义,就会亡于曰本人。”
“经国,你怎么看这个问题?”汪精卫从杨永泰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转向蒋经国。
“我赞成畅卿先生的观点,我们必须首先打垮曰本人,才能谈其他。”蒋经国的脸上带着丝憨厚的微笑。
“前门拒狼,后门进虎,”梅斯平摇头叹息。
“gcd现在就是保存实力,让我们与曰本人硬拼,他们躲在暗处发展,看看现在的华北就清楚了,这场仗再打几年,曰本人打跑了,gcd却遍地都是,十年心血一朝成空。”曾仲鸣露出一丝焦虑。
“我不相信这个,我参加过gcd组织,我认为他们不会出卖中国,他们参加gcd的唯一目的还是为了救中国,我相信,如果苏俄侵略中国,他们也一样会起来反抗。”李之龙申辩道。
“哈哈,”梅斯平嘲讽的笑了:“对,中东路就是证明,还有现在的波罗的海三国也说明了问题。”
李之龙有些哑口无言,中东路事件中,中国各阶层都支持张学良收回中东路,自由gcd公开声明支持苏俄,九一八汹涌的抗曰浪潮中,中g提出的口号是武装保卫苏联,并不是什么抗曰救亡,那个抗曰是后来加上去的。
蒋经国却微微一笑,毫不担心的说:“其实对苏俄用不着担心,苏俄和德国之间的矛盾迟早爆发,到时候他们自顾不暇,我们就可以趁机收回疆省,消除苏俄的影响。”
蒋经国毕竟是从苏俄回来的人,对苏俄的情况了解很多,他知道苏俄的很多内情,希特勒上台后,高举反苏[***]大旗,苏俄一直对他警惕,很多人相信两国之间迟早会爆发战争。
正说着,一辆轿车又在门前停下,车内下来两个穿着军装的人,汪精卫连忙迎过去,远远的就笑道:“择生,真如,没想到,你们二位会来,难得,难得,快请进,快请进。”
李之龙这时也看清了,赶紧过去迎接,邓演达和陈铭枢还是第一次来汪精卫宅第。邓演达自从回归国民党后,先是被任命为军事委员会高级参议,邓演达辞职不就,蒋介石没办法,委任他为大本营民众训练部长;陈铭枢则只担了个高级参议的闲职。
邓演达虽然担任了部长,可蒋介石不想他给他太多实权,为了牵制他,又让陈公博给他当副手,让陈公博心里好不憋屈,蒋介石为了平衡他们,又把这个部分作两块民众动员部和民众训练部,动员部分给邓演达,训练部给了陈公博。这让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邓演达是军人出身,却被分去动员民众,陈公博是文人出身,调去搞训练,有点乱点鸳鸯谱的味道。
民众动员其实就是宣传那套,与宣传部的功能有些重合,不同的地方是加入了后备役的内容,在各地组建后备役。邓演达不想与宣传部发生冲突,所以他的工作重心放在后备役上。
怎么组建后备役,邓演达没干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干,为此他去请教白崇禧,白崇禧让他去广西看看,从广西回来后,他就仿照广西的办法在湖南和湖北组建后备役,干了一年,才发现没几个县建起了后备役,邓演达不知道问题在那,于是就到渝城来考察。跑遍了渝城十六县。
来了渝城半年,邓演达从来没登过汪精卫的门,汪精卫也不介意,他知道当年两人为清共的事闹得很不愉快,可没想到今天元宵节他却忽然来了。
“汪先生,我们来得唐突,上门叨扰一碗元宵,还请先生不要吝啬。”陈铭枢乐呵呵的开着玩笑,他这个高级参议是个完全的闲职,整天没事瞎忙,参加个什么会议,发表个演讲就已经是天大的事了。这根本不可能满足陈铭枢的雄心,他在武汉待着憋气,就跑渝城来了。
“欢迎,欢迎,欢迎之至,”汪精卫笑道,陈璧君也从屋内迎出来,在旁边补充了句:“二位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我家虽不富裕,元宵却是管够。”
“好,好,那就好。”陈铭枢似乎十分高兴。
汪精卫却上前挽着邓演达的手臂:“择生,自民国十六年分别,我们有十三年没见了,你来渝城这么久了,数次前去拜访,都未曾蒙面,今天你能来,我真的非常高兴。”
“唉,太不凑巧了,我这段时间都在外地,十六县到处跑,真正在渝城的时间没几天。”邓演达平静的答道,他是昨天才回渝城的,今天就被陈铭枢拉来了,用陈铭枢的话来说,就是要恶心恶心这些投降派。
看上去两人很亲密,可实际上两人心里都在猜测对方的心思,特别是汪精卫,他很清楚邓演达与自己在很多事情上有根本分歧,特别是这场抗战,邓演达是坚定的主战派,他却是主和派的领袖,邓演达不肯与他见面就有道不同不相与谋的意思,可他今天来是做什么呢?
蒋经国目光一闪,身体往旁边一闪,心中暗笑,今天有场好戏看了。抗战开始后,越来越多的中央大员迁到渝城,这些分成几派,比较逍遥不管事的是林森、吴稚晖、戴季陶等人,他们是只拿薪水,做自己的学问;剩下的是主战派和主和派,这两派平常泾渭分明,很少碰面,今天算是碰上了,肯定要上演一场好戏。
果不其然,陈铭枢冲陈璧君一笑,打趣的说说:“汪夫人,几年没见,您现在越发康泰了,真是和气生财呀。”
陈璧君脸一沉,她其实并不胖,当然比起前几年要丰满少许,此刻陈铭枢的讽刺让他有些气恼:“陈先生是不是艹劳过度,连脸都拉长了,变成了驴脸。”
“噗嗤!”杨永泰忍不住笑出声来,陈铭枢原来是国字脸,现在瘦了,两腮缩下去,看上去真的像是脸变成长了。
曾仲鸣、高宗武、梅斯平等人全都大笑起来,陈铭枢也不作恼,嘻嘻一笑:“汪夫人还是那样厉害,巾帼不让须眉,佩服佩服。”
国民党中有号称三大女中豪杰,宋美龄、何香凝还有就是这陈璧君,另外宋氏三姐妹的宋庆龄与国民党整个高层闹翻,宋霭龄横扫参与政治,主要在经济上,否则前者至少应该算一位。
“在田,你也在。”邓演达看到李之龙也在,心中很是高兴,便不管陈铭枢与陈璧君斗口,过去与他打招呼。
“老师什么时候回来的?”李之龙没想到邓演达会出现在这里。
邓演达来渝城,大部分时间住在西南开发队,不过主要是严重出面招待,甚至就住在严重的家中,经常与开发队的黄浦同学聚会,李之龙是自然在其中。
邓演达对渝城的一切都很感兴趣,他发现这里比广西组织更严密,民众的支持度更高,持续七年的免费教育,让渝城的民众更容易接受抗曰道理,对应征入伍普遍没有抵触,甚至有些地方轮不上的青年还跑到征兵点去闹,这在其他地方很少见。
除了后备役外,邓演达对这里的组织也很感兴趣,国民党的组织在每个村子都有,这是在其他地方根本难以想象。
为了了解他们是怎样建立起这种层层控制的组织体系的,邓演达数次与李之龙长谈,最后他才终于信服,也终于明白他的预备役失败的原因——缺少强有力的基层组织。
用严重的话说,庄继华建立这个预备役是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了,免费教育,免除农业税,建立基层党团组织,革新党组织,发展青年入党,一步一步,前后花费几年时间才推出这个预备役制度,由于事先准备充分,这个制度没有受到民众的抵制,相反由于落实了种种优待军属的措施,民众反倒踊跃支持。
邓演达的考察目的至此转变了,由单纯的考察后备役变成考察整个渝城的组织体系,从政权组织到党组织、团组织,社会组织,新闻管理,经济管理,并为此走遍了渝城十六县。
“昨天晚上回来的,收获很大。”邓演达重重出口气:“要是有两个省彻底完成渝城式的革新,打败曰本轻而易举。”邓演达有种一吐为快的感觉。
“好了,择生,昨天你已经感慨了一夜。”陈铭枢这时也放弃了与陈璧君的斗口,过来接过邓演达的话说道,昨天邓演达回来后,没去严重那,而是拉着他喝了一夜酒,畅快无比:“今天我们是来赴汪先生的元宵宴的,不是听你感慨的。”
“看来择生这段时间收获良多,走,进去谈,听听他的感慨也不错。”汪精卫温和的请大家进去,陈璧君也没有了刚才那种横眉冷目,伸手请大家进屋,一付夫唱妇随的样子。
众人拾级往里走,梅斯平正好走在邓演达身后,他边走边说:“邓先生的话有些过,要打败曰本两个省是不够的,况且渝城的这点工业也只有曰本的一成。”
“梅先生,搞法律历史内行,战争你就是外行了,”陈铭枢笑道:“庄文革就靠渝城这一点,就取得南京徐州虞城三战的胜利,仅仅这三战,就歼灭了曰军五十多万,两年多时间,侵华曰军就损失一百多万,曰本的总人口不过八千万,男人也就四千万,再刨去老的小的残的废的,适合当兵的绝不会超过八百万,再刨除工厂矿山需要的,海军空军,陆军兵源绝不会超过五百万,梅先生,曰本人现在心虚得很,你要跟他和平,他会从裤裆里跳出来感谢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