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苦笑:“鲜血浇灌过的草地,自然肥沃。”
“我看老二十有八九是被俘虏了,以老二那贪生怕死的性格,肯定早就把我们卖了,我想用不了多久,这群乱军就会上山来打我们,我们还是早做准备好?”
老三眼珠子闪烁着阴毒的光芒,就像一只隐藏在草间的毒蛇,笑道:“我们可以在燕定山的山林里打伏击战,想来那恶鬼也是正面战厉害,伏击我们抢占天时、地利,还打不过他一个人和么?”
老大闻言,当即一喜:“老三,这些东西你擅长,别一把火把燕定山烧了就行。”
老三得意一笑:“放心吧,没问题,到时候,我定叫他们有来无回,知道我三诡燕的厉害!”
三诡燕自然不是三鬼燕,因为他是诡计多端,又不是鬼!
……
……
师爷为了赵武指定的那条政策精准的实施下去,开始了细密的调查和布置,金县的人口、良田普查统计,也进行了一遍儿又一遍。
这项繁琐的工作,即使韩沉这种百无聊赖的人,打死也不会再搀和进去。
而赵武也给这一项农业生产政策,叫做“责任联产承包生产制度”,目前仅用于良田,也许日后还会用得更广。
清晨,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地字阁的弟子策马聚集在县衙门前,赵武立于台阶之上。
师爷为赵武牵马。
符邦、红月、龙贾、韩沉四人策马位于众城中城弟子前面。
而在符邦的手里,则有着一根绳子,绳子绑着的,正是燕定山凶名在外的二当家,二刀燕。
金县人民捧花围观,捧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花,而是路边的野花采集编织而成。
金县那么穷,能有什么名贵的花?
燕定山的匪寇,虽然没有直接扫荡过金县,但却在百里内打家劫舍无数乡镇村落,金县人民的一些亲戚都免不了遭其毒手,自然是对着燕定山匪寇恨之入骨。
前几日,他们看着少年将军一己之力屠杀上百燕定山恶匪,自然是心怀感激、敬畏,儿郎们隐有热血浮动。
今日清晨,他们听闻少年将军竟然要带着人亲赴燕定山荡寇,更是激动得无法言语,心中的感激敬佩之情简直无以言表。
无数老弱妇孺,皆红了眼眶。
无数青壮男儿,皆热血沸腾。
赵武扫了一眼县衙前的茫茫人海,振声道:“燕定山匪寇为恶一方,其方圆百里的人民饱受其害,相信这些人里,也有你们的亲朋好友吧?”
“是!”金县的人海齐声道,声音传得极高极远,自有一番气势。
赵武笑道:“既然如此,我作为金县之主,今天就率众兄弟荡平燕定山匪寇,为金县、为这方圆百里的百姓,除一害!”
“好!”顿时,掌声如雷。
这掌声自然不止是给赵武一个人的,还是给那些跟随赵武的城中城弟子的。
那些城中城弟子无不觉得骄傲,虽然这里只是地灵秘境,只是虚幻的,这还是头一次他们能够得到一个县的人民的掌声。
原来,为百姓战,为国、家而战,是这般的幸福。
赵武翻身上马,深深地看了师爷一眼,然后衣袖一挥,振声道:“出发!”
跟着,在这位赤衣将军的带领下,无数披甲少年策马出城,朝燕定山奔袭而去,浩浩荡荡,大风云起尘飞扬!
身后金县百姓皆匍匐在地,跪拜相送,曰:“祝将军马到成功,大胜而归!”
师爷站在县衙门前的台阶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少年军们,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赵武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如今荡寇一事定了民心,那责任联产承包制,以及很多东西都可以顺利推行下去,赏罚制度一定,金县的法律也算有了个初步。
只是,将军需要找黑丹做什么?
黑丹亦称作石墨,不是用来研制笔墨用的么?
燕定山山脚,日渐西斜,惠风和畅。
赵武笑了笑说:“其实,一个人就能荡平这山上寇了,你们猜猜是谁?”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全都落在了赵武身上,齐声说:“是武哥!”
当然,红月和符邦却是沉默着,他们并不这样认为。
赵武每次行事,都不能以常理来推断,因为必有大深意。
果不其然,在大家的声音刚刚落下的时候,赵武摇了摇头:“你们错了,只有真正的匪寇,才能荡那些假寇嘛!”
大家闻言,都是城中城的弟子,皆明白是怎么回事,纷纷转头看向了符邦,就凭那就长相而言,就真的除他外天下再无匪寇了。
赵武又问:“大家想必已然猜到我说的是谁了,那么你们可知,既然符邦一人能荡平燕定山,我们为何又要如此劳师动众?”
城中城的弟子也非傻子,当即确认了一下眼神,统一回答道:“为了民心。”
吃过第一次亏,就连龙贾、夏侯元、韩沉这三人也不随着直觉回答了,而是学着红月和符邦一样沉默是金。
但,亦或许红月是因为太熟悉公子,而很懂公子的心意呢?
至于符邦,则是生而知之之人呢,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难得糊涂罢了。
赵武摇了摇头。
顿时,城中城那些弟子原本因为金县百姓的掌声,跪拜相送而愉悦的心情一下子就不愉悦了,此时的他们,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
他们完全摸不透赵武的心里,难道这就是普通人与天骄的区别?
赵武说:“全军听我号令,待符邦上山的时候,全军下马打坐,进入冥想状态,仔细感悟燕定山的刀意,能悟几分,皆看你们的悟性,必对你们大有裨益。”
城中城的弟子闻言却是全都怔住了,观剑能感悟剑意,观刀能感悟刀意,虽然你不一定用刀剑,但只要能悟得其中意,但对修为都是大有裨益的。
有言一朝悟尽十年道,虽然飘渺天道最讲究悟字,但是对于正武之道来说,悟字同样很重要。
赵武能够如此为他们着想,他们心中自然是满满的感激。
只是,这观悟一事,要求极高,观悟者有没悟性且是一说,那被观悟者必须要耍得出非凡品、不似人间的大意境来。
只是,符邦能有大意境么?
尽管那日城中城内,他以三把刀斩伤了河蛟,自此声名鹊起,但是也不代表他就有大意境。
于是,城中城有些怀疑,这项伟大的重任符邦是否有资格胜任。
就在这时候,赵武目光一转,说:“符邦,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符邦说:“明白!”
赵武问:“我如此做,你不会怪我替你自作主张吧?”
符邦摇了摇头咧嘴一笑:“武哥,怎么会呢,我自不会让武哥失望,也不会让兄弟们无所获!”
“待会儿我耍出来的刀意,必然是能够观悟的,也必然有大意境,否则,我符邦当众自刎!”
赵武笑道:“我相信你,不知兄弟们可信我?”
大家面面相觑后,齐声道:“武哥,我们信你!”
这一次,连一直沉默的红月都开了口,龙贾、夏侯元和韩沉自然也都跟着开了口。
只是,红月喊的不是武哥,而是公子。
不管赵武在别人眼里是谁,永远都是她的公子。
赵武说:“符邦,若此事成,可赐你一颗朝夕丹。”
朝夕丹,悟尽朝夕意,朝夕当千日。
符邦怎么能不明白其中价值,当即眼前一亮,说:“武哥,我定当不辱使命!”
赵武点了点头,衣袖一挥:“去吧。”
跟着,背着三把刀的符邦拽着绳子,拖着二刀燕转身阔步上山而去。
天下最大的草寇上山,必然是自有一番气度。
与此同时,城中城的那些弟子纷纷下马,开始打坐,放开神识去感悟天地,也感悟那即将在燕定山生出的刀意。
赵武没有下马,天下第一刀便出自他之手,就算符邦玩出何等大刀意来,他观悟了,也没什么作用。
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这些追随他的人。
水载其舟,舟护其水!
……
……
燕定山的山路和崎岖,其间布满了荆棘,而且插道极多,树木林立,一不小心还有迷路的可能。
可是,符邦是一个修道者,而且还是一个很强的修道者,因此这些都难不住他。
他一路奔跑如风,就宛如这林间最凶猛的猎豹,背上的三把刀不断发出嗡嗡的刀鸣,仿佛是渴极了,恨不得立刻出鞘饮血一般。
可这却苦了二刀燕,幸好他命硬,没有被拖着撞在哪块石头上给撞死。
一路奔走,一刻间便至山腰,灌木丛更加浓密,隐有杀机蛰伏。
符邦停下了脚步,由奔走改缓步。
二刀燕,已经昏死了过去,至于死了没有,尚未可知。
这里只可进,很难退。
若是敌人选择伏击,必定会在这个附件。
他预料的一点儿也没错,三诡燕带着燕定山一半的山匪,便蹲在这附近的灌木丛中,拿着弓弩,等待着时机。
可是,事情在符邦的预料之中,却不在三诡燕的预料中。
三诡燕怎么想着敌军会全军冲动,而且探子来报,敌军也是全军出动朝着燕定山而来,到达了燕定山山脚下了啊!
可惜,最后为什么就只上来了一个人?
三诡燕很不解,他很想有人来告诉他为什么?
这是他上山为匪,出谋划策第一次失算,这让他很是恼火。
等等,此人手里拖着的那个满脸是血,伤痕累累的,不是老二么?
三诡燕是什么人物,是满肚子阴谋诡计的人,因此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策略,活捉此人,救出老二,然后再威胁敌军。
能够被敌军孤身派来上山剿匪的人,必定不是一般人,必定有大能力,说不定值大价码!
于是,他当即下令出击。
命令一出,四周的灌木丛纷纷发出了“唰唰”的响声,无数持着弓弩的匪寇从里面钻了出来,就像突然出现的鬼魅。
“嗖!”
跟着,此起彼伏、无比密集的弩箭破空声响了起来,密密麻麻的弩箭射向了符邦。
关是那些弩箭的发射声,已经让人头皮发麻,何况那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无数弩箭。
但符邦的神色却是无比平静,好像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在那些弩箭朝着他如闪电一般疾驰而来的时候,符邦出刀了。
“噌!”
一直嗡鸣的三把破柴刀同时出了鞘。
三把破柴刀出鞘的那一刻,三道狂暴无比的刀意席卷而出,最后融会贯通,合作了一道刀意。
这道刀意无比磅礴,笼罩了整个燕定山。
一时间,这座燕定山内,一刀即天地,天地即一刀。
自有大刀意。
……
……
燕定山的山脚下,正在打坐冥想的城中城弟子们,也感受到了这忽然笼罩燕定山,磅礴如海的大刀意,皆是大吃一惊。
他们感觉到了这刀意里,无处不是天地的大意境。
于是,在一番震惊过后,他们赶紧稳住心神,全心全意开始观悟。
赵武自然也感悟到了这大刀意,他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要不要培养成第二个屠夫呢?
燕定山上,弩箭如雨。
符邦三把刀出鞘的时候,以他为中心,斩出了无数的刀花来。
就宛如这片山林是海,海上生花,很美。
但这美却伴随着杀戮和死亡。
如赵武曾经以卷星和红月佩剑屠戮匪寇时一样,这些匪寇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便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至于那些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的弩箭,却在碰到那一片刀花的时候,便被斩做了粉末,就此消逝在山风里。
三诡燕震惊得无法言语,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背着三把刀,比天下所有的匪寇还像匪寇的少年。
记得金县有一只恶鬼,那只恶鬼身着一席赤衣,容颜近乎完美,可是这人怎么也不像那只恶鬼么?
难道,金县不止一只恶鬼,而是有两只恶鬼?
想到这里,三诡燕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噌噌噌!”
寒刀摩擦空气发出的声音不断响彻在这片密林里,刀花开了又谢,弩箭终于是全部化作了粉屑,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