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是用一只手在应对。
无论执法人怎么出剑,那剑光如何的强悍,最终都只是在赵武右手腕那只极不普通的镯子上,留下一道小火花,很快便被剑光和瓦屑淹没。
如此进攻不得效果,执法人却并没有收剑,因为他看到了赵武越来越苍白的脸。
见困兽之斗,执法人眼里闪烁出骇人的凶光,隐隐有些兴奋。
就在这时候,剑至,赵武那一直负于身后,空闲的左手忽然扬了起来,一把接过那红月从远方高处扔来的佩剑。
执法人还是不以为然,继续加快了出剑的速度。
剑光越来越盛,也越来越快,一间好好的屋舍一间被拆得有些残破,四周则被那照得宛如白昼。
动静越来越大,终于是有了更多的人围观。
那些从夜里爬起来睡眼朦胧的人也不乏精明者,只是一会儿,便猜出了和赵武打斗之人的身份。
这些人刚刚提了神,还没来得及为这激烈的打斗兴奋感慨,便陷入了震惊中。
赵武接过剑后,左右手互换,右手持剑,开始反击。
执法人发出轻蔑的冷笑,瞬间捏了一个坚决,顿时一大片剑光生出。
只是一剑,却胜过之前千万剑。
在万众瞩目下,以最华美的姿态将需要被问责的反抗者击败,是执法人最大的爱好、乐趣和习惯。
那剑光范围极大极强,来不及跑也来不及退。
赵武持剑迎了上去,只是很简单的一剑,便撕裂了那道剑光。
屋舍倒塌,化为一片废墟。
而屋舍中的人,早在最初瓦屑纷飞的时候,已经吓得不知抱头鼠窜到了哪里去。
赵武落地,有些微咳。
四周围观的人一片震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杀了一条街的赵武,竟然能跟执法人抗衡?
执法人持剑落地,怔了怔,似乎没想到自己那样强大的一击,竟然被赵武用如此方式便破了开去。
他很想问一问这个少年究竟是跟谁学的剑。
不过只是下一刻,这个想法便被他抛之脑后了。
——因为死人的秘密,不必有兴趣知道。
执法人再次出剑,或许是因为加强了灵气的灌输,这次的剑光中多了缕缕火焰。
与此同时,赵武也出剑了,他的速度竟然较之执法人更快,而生出的也并非剑光,而是剑莲。
剑莲的花瓣便是最锋利的刀剑,只是一瞬,便把执法人卷着火焰的剑光撕成了碎片,化作点点光星散落在夜风里、长街上。
执法人很是不解。
赵武不过是凝气境的修为,为何能三番五次的破除自己的攻击,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不合常理,匪夷所思的事情?
只是短短的时间内,执法人思考了很多的问题。
然而,白了脸的赵武却是在破开剑光后,直接朝着执法人攻了过来。
一道剑光起,两道剑光生。
在一片剑光里,又是“铿锵铿锵”不绝于耳的声音和隐约间四溅的火星。
一把剑从剑光中飞了出来,跟着一声惨叫响彻夜空。
谁赢了?
围观的人很是好奇,探头探脑的模样,又有些畏惧。
赵武是杀了一条街的魔鬼,执法人也非善类。
只是片刻间,人们便发觉那把剑是执法人的剑,便是震惊得再无法言语。
剑光消散,寂静无声。
执法人浑身是血,断了一臂跪在那里。
众人见状倒吸了口凉气,尤其是那一滩血和血中的一截断臂,太过于冲击视觉,令人胆寒了。
执法人艰难地抬起头来,还是很不解。
他沙哑着声音,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极其虚弱地说:“我为何会输?”
也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问赵武。
“你跟谁学的剑?”良久,他忽然问出了那句他早已想问,却又不屑问的问题。
赵武说:“我教过很多人。”
执法人还是很不解,但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你不能杀,我是执法人。”
赵武说:“在我眼里,你只是条夏家的狗。”
执法人接着说:“杀了我,你就是得罪整个城中城内藏在黑暗里的那些执法人,他们才是地字院中真正的鬼,你会有真正的大麻烦。”
赵武说:“不能一次性解决的,才叫麻烦。”
跟着,他衣袖微动,剑光一闪,那执法人便难以置信地捂着喉咙,倒在了血泊里。
赵武怎么敢杀执法人!
这不仅是那名死去的执法人的想法,还是周围所有看客的想法。
他真的是个魔鬼。
伶人馆高处残墙后的白元,看着下方的画面,微微有些颤抖、胆寒。
红月蹙了蹙眉头,有些担心,因为麻烦真是越来越大了。
赵武收剑,就此离去,无甚留恋。
仿佛刚刚,他只是随手杀了一只鸡或者一只狗。
长街四脚、暗中的人看着赵武的背影,充斥着浓浓的敬畏。
这种敬畏甚至要远远大于那位于城中城地榜的南宫靖,因为前者是强者,后者则是一言不合就杀人的魔鬼。
一年之约的天枰,似乎正在悄悄变化着。
回了伶人馆,里面没了歌舞升平,每个人都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个持剑入门的赤衣少年。
并不是因为那张脸,当然他的脸确实生得极好看。
而是因为刚刚那场战斗,他们透过小窗看向后街,看的触目惊心。
他是第一个在城中城内大开杀戒的人。
也是少有的接受问责的城中城内弟子。
更是第一个敢与执法人正面相抗,不落下风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杀了执法人!
这些事情,他们平时想都不敢想,何况是做了。
哪怕此时这位赤衣少年的脸色苍白如纸,步履有些沉重,似乎受了不轻的伤,但没有一个人敢不敬畏,没有一个人能不敬畏!
他叫赵武,他一言不合就杀人。
每个人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名字,便觉得有些胆寒。
红月从楼上跑了下来,红衣飘飘。
她有些担心地问:“你受伤了?”
赵武坦诚地点了点头。
屋顶上那一场防御,终究因为修为境界差距过大,吃了不小的亏,不过没什么大碍。
红月有些犹豫:“你把执法人杀了,会有些麻烦。”
赵武说:“我从来不怕麻烦。”
红月没有再说什么,她相信公子。
赵武忽然问:“你能不能在城中城内弄到灵石,只要一级的就好,还有一些天材地宝。”
红月答:“城中有一座拍卖行,在特定时间开放,不过率属于天武学院,情况特殊,天武学院内所有人都可以参与,包括天字院内那些变态。”
“交易的价格按照楚币计算,不过由于天字院中的人也能参与到其中来,如果需要的材料比较贵重的话,想要凑齐比较慢。”
赵武点了点头,说:“尽力、尽快就好。”
红月想了想,问:“公子还要继续闭关么?”
赵武点了点头:“但不闭死关,有任何事情,通知我。”
跟着,他将那柄长剑还给了红月,然后径直上楼。
看来,我的确很缺一把武器啊!
他如此想道,顿时,右手腕的镯子又开始滚烫了起来。
“别闹,小望,总还不能用你,那两个逆徒发现,我会死的。”
他说了一句谁都没有听懂的话,而那只镯子,却逐渐冰凉下来。
……
……
赵武杀了执法人的事情,不仅传遍了城中城,还通过一些师长、暗探通过特殊渠道,反馈给了大魏密切关注着天武学院动静的各大势力。
一时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饶是御书房的天子,也有些头痛。
天子苦笑着问:“当时,多少人看到那场战斗,武儿是如何杀死执法人的?”
那黑暗中的一抹轮廓没有回答,似乎陷入了漫长的回忆。
半晌,他回答道:“城中城内伶人馆附近的人都看到了那场战斗,很多人还看的很清楚,九皇子与执法人由伶人馆内打到后街,九皇子单手防御……”
话说到这里,天子疑惑道:“单手?”
黑暗中那一抹轮廓答:“是的,所有人都这么说,单手好像九皇子也因此受了伤。”
天子问:“后来呢?”
黑暗中那一抹轮廓说:“后来,九皇子借剑于红月,再由后街屋顶与执法人相战到地面,一招破执法人剑技,一招败执法人,斩其一臂,将其重创……”
天子再次打断道:“几招败敌?”
黑暗中那一抹轮廓似乎自己都觉得这个情报,有些玄乎,就像是一个童话故事那把。
“两……招。”
天子忍不住发焦急地问:“确定?”
黑暗中那一抹轮廓说:“卑职不知道,但所有人都这么说。”
“好一个所有人!”
天子不知是生气,还是高兴,眼中闪过一抹锐芒:“看来,此子无论如何,都是要保一下了。”
未央宫内,在得知城中城这个特殊的消息后,母子二人既惊又喜。
杀了执法人的确会有很多麻烦,而且在有很多强势的仇家的情况下,这种麻烦会无限扩大。
皇后和太子在觉得抓住一击可以让赵武死无葬身之地的时候,除了兴奋更多的是骂一句白痴,以显示出自以为高智商的优越感。
当然,在未央宫内,此时除了这对母子外,还多了一个身披甲胄的男子,他无疑才是最开心了。
此人正是四品左中郎将王之秋。
他躬着身,无比激动而兴奋地说:“老天有眼,乐儿的仇终于得报了。”
皇后微微一笑:“这都是小事,盯住琉璃宫的一举一动,然后号召夏家,与本宫一同施力给天武学院,将赵武推向火坑的时候,顺便将琉璃宫一起拉进去。”
王之秋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忧虑:“若想要借此事直指琉璃宫,扳倒刘贵妃,那么刘贵妃身后的人,会不会有些不好交代?”
皇后眼里闪过一道冷芒:“这里是大魏三户州,而不是龙兴原。”
王之秋,若有所悟。
……
……
白家山庄,一望无际的碧湖前,白破云正在垂钓。
他很平静地听完了大管家对地字院城中城内事情的叙述。
这场谈话,跟御书房内的对话也差不多。
不管是白破云还是当今天子,亦或许更多的人,在听到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后,都会感到非常的惊讶。
——一个城中城内的弟子,竟然单手招架住执法人的攻势,而且借剑后两招败敌,这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而白破云却没有再去深究那些细节,而是问:“那天,你去一阳寺还的那本佛经,无阳大师怎么说的?”
大管家思考了一会儿,将无阳大师当时的话重复了一遍儿:“看不出来那小施主还真是个不凡人,倒是老衲眼拙了。”
白破云眼神深邃:“不凡倒是不凡,只是这件事情实在太不明智。”
……
……
比起外界的风起云涌,城中城内却要平静许多,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伶人馆和赵武身上。
杀了执法人的人,值得万众瞩目。
包括那站在紫楼高处的南宫靖。
从客观上来讲,在问茶的那番举动,南宫靖虽然不喜欢赵武,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一个颇为不凡的智者,但如今赵武的做法,却与此形象背道而驰。
杀执法人,不仅将自己推向火坑,还让琉璃宫成为众矢之的?
而这些注视,终于随着数日后,城中城拍卖行的开启淡去了许多。
正如红月所说,城中城的拍卖行十分特殊,不仅地字院的各方学员势力能涉猎其中,就连天字院那些师兄们,也能参与。
拍卖行拥有天、地二院弟子的最新信息。
在拍卖行开启前一天,行长会派出人马,送一张拍卖行特制的入场券到那些有能力、有资格参加拍卖行的人手中。
那么何为有能力,有资格呢?
其一是名下有一定的产业,比如红月占有美人河东,主要产业代表为伶人馆。
其二是有一定的积蓄,也就是楚币要达到一定的数量。
在拍卖行开启那天,红月持一剑,骑了一匹枣红马,前往拍卖行。
这件事情太小,不值得说,因此她并没有告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