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锦盒上面雕刻着极其玄奥、古朴、复杂的花纹,让人一看便觉不似凡物。
大管家猛然回神,后背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冷汗打湿,他慌慌忙忙朝着刘贵妃跪了下去,颤声道:“此物贵重,还请娘娘三思。”
天上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越大的利益背后,往往便藏着更可怕的陷阱。
这些人都是大魏的人精,深谙世道,怎么会轻易入坑。
而大管家虽然贼精明,但是刘贵妃,又岂不是只善于玩弄权术的狐狸?
只是看大管家的神情举止,听着大管家的话语,刘贵妃便已经揣测出了大管家心里的一切想法。
“是太过贵重,还是不想收啊?大管家!”
她那银铃般动听的狐媚之声从帘幕后悠悠飘了出来,自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和冷厉,让人不寒而栗。
似乎感觉到刘贵妃语气的变化,那只灵猫的气息,竟然也在变化。
大管家也是身怀修为的人,立即便感觉到了帘幕背后有一道飘渺却又十分诡异的气息传了出来,而且他也听出了刘贵妃话里的冷意。
心思急转之下,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解释道:“小人只是白家山庄的一个管家,无法代替白家山庄做主,收不收娘娘的厚礼,自然还是老爷说了算。”
刘贵妃淡然道:“白破云庄主会收的,你只需将本宫愿与你们白家山庄结个善缘的话,原封不动的带回去便可,当然还有这颗聚灵珠。”
她的语气温和了下来,那灵猫的气息自然也温和了下来。
大管家感觉压在自己心头那如泰山般的恐怖感骤然消失后,当即松了一口气,再次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恭敬声道:“小人遵命!”
刘贵妃说:“那就拿着聚灵珠回去吧,记得代本宫向白破云庄主问好。”
“小人遵命!”大管家说着,站起了身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颗比天门山还重的聚灵珠,躬身退了下去。
待到大管家离开后,掌侍侍女有些犹犹豫豫地问:“娘娘,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刘贵妃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只肥硕的灵猫缓缓抱在胸前,然后起了身,踏着莲步走出了帘幕,向殿外走去。
那只灵猫微微挪动了一下位置,在那两座波涛汹涌的**上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靠了下去,然后发出了一声舒服的猫叫声。
掌侍侍女不得甚解,不知道这位主子要干啥。
抱着灵猫的刘贵妃来到了殿口,看着殿外满园风景和阳光,感受着风中那醉人的花香,眼里闪过几丝复杂的神色。
贵重么?
也许所有人都会觉得贵重,但她不觉得。
张山没有回来,却送了一只灵猫回来,这层含义很深。
所有人都不知道,但她却知道了。
皇帝这么高调的宠爱,看似是福,实则是祸。
时间已经不多了,她真的很需要更多有能力的盟友。
……
……
大理寺内,简朴的小院内,那颗青松下,依然是那对师徒。
范毕之说:“听说你那曾经的学生赵武又做了几件了不得的大事。”
卢文说:“大理寺撒出去的网已经收到了准确的信息,赵武确实是恢复了白元的修为,还助其破境凝气。”
范毕之咂了咂嘴巴:“大魏狂士居的疯子都不曾做到的事情,真不知道这个小娃儿怎么做到的。”
卢文说:“地字院那边的探子来报,说那日赵武归院时,白家山庄大管家亲自率五百精英一路相送。”
范毕之朗声而笑:“看来小娃儿的前途越来越广了,你拿着老夫一线天中的‘竹令’,以慰问、关心弟子之名,去一趟地字院,看看小娃儿吧。”
卢文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老师的意思,笑着点了点头:“曾未将此子拉入老师门下是学生的无能,这一次学生绝不会再让老师失望。”
“南宫!”范毕之看了一眼身旁的青松,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负手离去。
……
……
大管家策马回到了白家山庄,有些心不在焉。
即使是守门的那些下人讨好的跟他打招呼,他也视而不见。
刘贵妃送的礼太过贵重,这本来是件好事,但太过奇怪,令人不得甚解。
凡事,越是反常越是让人难以理解的,必定藏有大玄机。
这个玄机对白家山庄是好是坏,那就不得而知了。
大管家很茫然,所以不知道跟老爷从何说起。
一路神游,不知不觉来到正厅,竟发觉老爷心情是极好,摆了一副棋,正自己与自己对弈。
未等大管家说话,白破云却是先开口了:“怎么了,琉璃宫之行不顺利么,一脸郁闷的样子?”
大管家叹了口气,苦着脸说:“就是太顺利过头了。”
白破云微微有些诧异:“喔,此话怎讲?”
大管家将那个里面乘放着聚灵珠的锦盒从衣袖中拿了出来,恭敬地递到了桌案上,然后将此去琉璃宫的经过和细节全部说给白破云听。
白破云听完了大管家的叙述,陷入了沉思。
他在推演和算计。
良久,他舒展了眉头,问:“你说张山没在琉璃宫?”
大管家点了点头。
白破云又问:“你说刘贵妃的帘幕里有一只很恐怖的东西?”
大管家又点了点头。
白破云顿时只觉豁然开朗,朗声大笑:“天将倾,我欲取道。”
大管家虽然听得很迷,但却也不敢直接发问。
就在这时候,白破云别有深意地说:“佛经还未归还吧,去把佛经还给一阳寺的老方丈。”
大管家点了点头,然后退出来正厅,准备继续跑腿。
他挺郁闷的,好像自从白家山庄和这个九皇子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后,他便成了一个铁打铁的跑腿的了?
想着,他不禁拿出了衣袖里的那本佛经来看一看。
不知为何,一番翻阅之后,大管家心头还是那种奇怪而诡异的感觉。
——这本佛经,明明就是缺了什么东西。
……
……
天武学院人字院内,校场四角,都看得见弟子在辛勤炼体。
却是有一名短发女子,很特殊。
就跟当初的九皇子赵武一样,偏生不炼体,坐在树荫下跟着一名同门师弟在那儿吹牛。
那师弟不仅要忙于盯着大太阳炼体,还要兼顾取悦她,挥汗如雨,看上去着实可怜。
而她呢,就这么蹲在树荫下,歪着脑袋侃侃而谈,淡金色的阳光落在眼里一片玫瑰红中,格外妖娆迷人。
她正是如今人字院新一代的弟子领袖,虞阿冷。
自从当初她带这些新入门弟子听赵武说过几堂课,她便确立了在这些新进弟子中的地位。
而且,她确实很优秀。
就如同赵武一般,因为她的存在,人字院又出现了一个不炼体,便可以吸纳、承受天地灵气的怪胎。
师弟们都知道,虞阿冷最爱碎碎念的那个名字,叫赵武。
而在所有人都不注重的角落里,木桩前,正有一个人正在发奋苦练。
他的眼里有着浓浓的杀气,仿佛那木桩就是他不共戴天的敌人。
他每次出拳或出掌、出腿,都是那般的凌厉,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战士在挥刀砍向敌人那般,专注而冷血,让人不寒而栗。
在那眼中的一片杀气背后,竟是无比浓烈的怨毒之气。
很多人字院的新进弟子都对这名师兄不太熟悉。
只知道他的名字叫王乐,似乎曾经因为与一位叫赵武的天骄师兄比斗,身受重伤,还掉了两个小境界。
如今回到天武学院人字院后,便沉默寡言,只知修炼。
他不曾与人争执,也在重返人字院时,乖乖的向阿冷师姐行了三礼。
但很多弟子都知道,这位师兄不甘那一次的失败。
他之所以如此刻苦,是因为想要发愤图强,想要报仇雪恨。
66.一剑、一红衣
在大管家送还佛经后数日,白家山庄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白家正厅内,四品中郎将王之秋很是不解和生气地看着白破云。
那些不解和生气,完全是来自于被盟友、或者说是一条战线上的人的背叛。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白破云竟然会赵武合作,赵武竟然也能恢复白元的修为,甚至助其突破凝气境。
面对这位曾经盟友的咄咄逼问,白破云只是很淡定地喝了一口茶,说:“王之秋,身为左中郎将,难道你还不明白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王之秋怒极反笑,说:“就因为他能够重新恢复你孙子的修为,让其破境凝气?”
白破云笑了笑:“大魏狂士居的老怪物做不到,那些武道中赫赫有名的老家伙还是做不到,偏生就他做到了,还不足以证明他的潜力么?”
王之秋冷笑:“我不管他有什么潜力,他治好了你孙子,让你孙子把失去的重新都夺了回来,可惜乐儿呢?”
白破云有些不悦,蹙了蹙眉头:“王之秋,莫非你的家事也要老夫承包?”
王之秋怒不可遏地问:“你确定真要跟那个小崽子一条战线?”
白破云别有深意地说:“不是和九皇子一条战线,而是和九皇子、刘贵妃结个善缘。”
王之秋朗声而笑,眼里怒火简直都要喷涌出来了:“好一个刘贵妃,你真以为她是后宫之主,和她们一条战线,小心引火烧身。”
“道不同,不相为谋,王某告辞!”
说完,王之秋负气转身阔步离去。
白破云看着这位四品中郎将的背影,抚摸着桌案上的茶杯,眯着眼睛笑了笑:“老夫知道皇后要对付刘贵妃,可是那又如何呢?”
……
……
那一日,赵武在扔下他要闭关的话后,回到美人河东的伶人馆后,还真就扔下二十颗天清筑灵丹后,便还真的去闭关了。
从不修炼的赵武去闭了关,韩星和红月都觉得有些茫然。
红月自然是知道自家公子从不修炼的懒散,而韩星也听说过人字院时期所有人都在辛勤炼体,结果赵武却几乎足不出户。
没了赵武,红月和韩星的日子便异常平静,除了日常修炼便是打理伶人馆的一些琐事。
而地字院城中城内,那些新进弟子或者地榜上排名末端的弱者,该流浪的还是流浪,强者则精心经营着自己的地盘,力求进取。
这份平静,随着白元的到来,才被正式打破。
在进入地字院的那一刻,白元很是郁闷。
他虽然现在只是入武阶段凝气境中期,但是好歹也是神品根骨的英才。
而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白破云,这一次却出奇的严厉,甚至是逼迫和警告。
——“若你进地字院,不跟着九皇子,你便不是我白家山庄的子孙,你若再被人打废,我绝不会管你!”
他虽然曾经被宠成了一个大纨绔,但绝对不是那种特别叛逆的孩子。
无论是对白家山庄,还是对白破云,他都怀有着深厚的感情。
让他与白家山庄断绝关系,无疑是他最大的软肋,比把他杀了还难受。
因此,他对白破云妥协,并拿他去世的娘作了保证,方才前去参加人字院的考核,进了地字院城中城。
饶是如此,他还是有些不服气。
就凭赵武治好了我,帮我重塑了根骨,破境凝气,我就要跟着他了么?他有什么资格?
想着这些问题,白元极度郁闷地进入了地字院。
对于这个白家山庄少爷的到来,很多方势力已经到来,抛出了橄榄枝。
虽然外界的地位影响不了城中城内的局势,但是城中城内只是两年,两年后,无论成王败寇,你总要返回外界不是?
说到底,这看似是两个世界,其实到底还是不可分割的。
而且白家山庄,在大魏地位不低,尤其是白破云也算是武道中的一个庞然大物。
终究城中城内不少纨绔,想要红着眼去巴结。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一日赵武策马而归,白家山庄的态度刺激了他们。
白元百无聊赖地看着城中城内各方势力的招揽,没什么兴趣。
在他看来,自己怎么都要进南宫靖这种地字院最强者的圈子。
可是他已经拿自己去世母亲的名义发过誓了,只能跟着赵武那张废柴,在城中城内受尽冷眼和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