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抬手就是“啪、啪”两巴掌打在了陶小侯的脸上。
而陶小侯根本就看不清赵武怎么来到自己身前,怎么出手的,只觉得脸上挨了重重的两下,然后是火辣辣的疼。
???
陶小侯怔了怔,紧跟着捂着自己发红的两颊,看着身前负手而立、惊艳无比的赵武,那黄豆般大小的眼睛仿佛都快喷出火来了。
“你居然敢打我的脸,我特么的最恨人家打我的脸了。”陶小侯攒紧了拳头,欲要接着出手。
只见赵武抬手微动,紧跟着又是“啪、啪”两声脆响,陶小侯脸上又多了两个通红的巴掌印。
陶小侯双眸隐隐开始发红:“你特么还打我的脸?”
话音刚落“啪啪”又是两巴掌,快得让陶小侯根本看不出他是如何出手的。
两颊六个巴掌印层次不齐,通红刺目,陶小侯指着赵武,气得浑身颤抖,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赵武倒是很有耐心,负手等着陶小侯的表演。
过了半晌,陶小侯忽然放下了手,狠狠地瞪了赵武一眼,然后扔下一句:“难道你不知道打人不打脸的么,这下人家怎么见人啊?”
言罢,他痛哭着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
赵武看着陶小侯那在木槿树间边跑边痛哭的背影怔了怔,然后一阵感慨:天武学院一奇葩也!
不过感觉到这具新身体的神异之处,赵武还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即使是他靠着前世一些神异的技巧和法门,也不可能做到以还没有正式炼体便可以碾压铜筋境的地步。
武神躯,果然玄妙!
就是这体内深广无际的“灵海”颇有些麻烦,一想到精卫填海这个梗,赵武便有些忧伤。
忽然,有风起,木槿树飘下些许落叶。
那刚刚为赵武登记,名为“卢文”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赵武五丈之外。
如此神出鬼没,若是一般人,定会被吓一大跳,可惜赵武终究不是一般人,他面色平静,仿佛此情此景,并不足为奇。
卢文看着赵武,面露欣赏之色,他拍手鼓掌道:“以眼力、技巧、速度还未炼体,便可战胜铜筋境,此等天赋、根骨,确实惊世骇俗啊!”
这份夸奖,并不足以让赵武表露出什么。
他只是微微一笑,说:“天武学院这所谓的‘九礼’,我看你们师长也是知道并默许的吧?”
卢文微微一怔,有些讶异于赵武细腻的心思、冷静睿智的头脑。
不过毕竟是在号称“东宫妖魔不敢近”的天武学院当了十几年师长的人,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于是只是一瞬,卢文便恢复了常色,点头笑道:“不错,天武学院内弟子的一举一动、以及整个大魏对天武学院的看法,我们做师长的都一清二楚。”
赵武看着卢文,有些不解。
卢文知道他想问什么,也不生气,笑着解释道:“天武学院,乃是大魏军武的发源地、根基,这里的弟子,每一个未来都是要上战场,历杀伐的。”
“战场是什么?那是没有人性的地方,那是只讲生死的地方,那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为了从这里走出去的弟子,能够在未来少付出流血的代价,更加适应战场那样的残忍之地,我们天武学院的一切,都是按照战场的规则来。”
赵武挑了挑眉道:“弱肉强食?”
卢文斩钉截铁道:“不错,战场乃至这个世界都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森林,要想生存下去,就必须适应这个规则。”
赵武挑了挑眉沉默了,他忽然想起了前世游走天下那些所见所闻,于是心情有些不好。
卢文以为他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自己话里这些现实,于是拍了拍赵武的肩膀以示安慰和鼓励:“你很优秀,今后多努力,必有所成就。”
赵武摸了摸右手腕的镯子,心想:其实就是需要点耐心,不用太努力。
卢文见他眉头舒展,以为他听进去了,很是开心说:“今天是天武学院公休日,反正你刚来,没什么事情,我便带随便逛逛,熟悉一下环境,看看你住所也是极好的。”
赵武前世虽然走遍天下,但对这大魏天武学院,还真不熟悉,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于是一长一幼,踏着木槿树间的大道缓步前行,有说有笑。
看着那浅阳下翠色浓郁的木槿树,赵武忽然想起了红月那个如花似玉的小丫头。
那个小姑娘应该已经拿到那本剑经开始练习了吧?
……
……
自从赵武离开的桐华宫变得更加冷清,就连那颗常青的梧桐树都枯了枝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小侍女红月也不那么爱出宫门了,她仿佛变成了第二个赵武,寡言少语。
白昼时折下一根梧桐枝,以枝作剑舞,一舞便是一天。
入夜时,便坐在台阶上,看着夜空发呆。
宫里不禁传出了“桐华宫”里出傻子的流言,甚至有宫中的下人还在私下里以九皇子赵武入天武学院会不会被活活打死为赌注开赌。
至于什么落水气绝后化茧重生、一道携着神仙境强者的飞剑千里而来化作手镯都成了一个笑话被抛之脑后了。
开什么玩笑,真是神仙境的大人物看重的人,会去一个小小的天武学院习武?
起码都是龙兴原的学宫好吧?
相比于桐华宫的冷清,而刘贵妃所在的琉璃宫则是暗流涌动。
比起桐华宫,琉璃宫庭院里满园的琉璃花就将这座寝宫点缀的巍峨壮丽,宛若仙景。
此时,刘贵妃正慵懒的斜躺在玉塌上,那妖娆近乎完美的阿娜身段几乎足以让大部分男人为之疯狂,还好玉塌前有帘幕遮羞,不至于让那名太监鼻血狂飙,心猿意马。
但微风拂过,帘幕轻飘,其间风景,还是足以让人神魂颠倒,热血上涌,即使那是一名不算男人的太监。
那太监额头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稳了稳心神说:“贵妃娘娘,梅妃家的那个小傻子去了天武学院,没有遵从人字院的‘三礼’,还把人字院最不成器的陶小侯给揍了。”
“呵呵,真是傻人有傻福啊,那日本宫几番算计还除不掉他,反倒让其得了陛下的宠溺,光凭着一把来历不明的飞剑,就妄称神仙境强者看重照拂,我看陛下是想‘兴国大业’想疯了。”
刘贵妃银铃般的声音从帘幕背后飘了出来,轻柔如雪,却又魅惑而温暖,让人闻之不禁心神一荡。
那小太监只觉口干舌燥,但却也不敢生出一丝不敬来,恭声道:“娘娘,许多年前总指挥使曾经有幸听过夫子讲课,亲眼瞻仰过神仙境强者风姿,既然是他的判断,应该不会错了。”
刘贵妃笑道:“我们大魏数千年都没有出过中六等巅峰和上三等的人物了,如今大秦于龙兴原横扫四方,神仙境强者不顾其强反倒怜其弱?”
“再说,那神仙境强者何等人物,他的弟子需要进入一个小小的大魏天武学院修行?”
那小太监顿时陷入了沉默,算是默认了刘贵妃的说法,不过饶是如此,他的两颊还是有些滚烫。
刘贵妃忽然问道:“那天武学院如今人字院的军衔最高的是谁?”
小太监答:“从八品步武校尉王乐。”
刘贵妃思索了一下,说:“左中郎将王之秋之子?”
小太监点了点头:“正是!”
刘贵妃笑道:“既然梅妃家的那个小傻子不遵从人字院的‘三礼’,想必是要和王乐对上的,你去点拨一下王乐,告诉他替我多‘照顾’‘照顾’那位小傻子。”
“遵命娘娘。”小太监领命退了下去。
帘幕后的刘贵妃眼中闪过一抹冰冷的锐芒,喃喃自语道:“梅妃你以终生幽禁冷宫为代价、你女儿以入司礼监学习礼仪成为和亲人选为代价,都想保这个小傻子的命,可本宫还是想杀他啊,不然本宫睡不着。”
……
……
夜里的大魏皇城比白日里的巍峨多了几分瑰丽,灯火通明的街景似是动人的姑娘,让人一见如故。
在紫云街,更是酒楼歌馆林立,其中的酒色之气,光是走在街头巷尾便能感受到。
那依稀飘来的靡靡之音,让每个行人都不禁心猿意马。
风花楼,是紫云街少有的几座上等歌馆之一。
此时“黄”字号包间内,王乐正带着那一帮爪牙在里面饮酒作乐,与那粉头说着风花雪夜之事,好不雅兴。
就在这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正和粉头谈情的王乐顿时变了脸色,旁边的少年看到,急忙安抚道:“乐哥儿别生气,我们且先看看是谁这么不识抬举。”
说着,他连忙起身去开门。
王乐端着酒杯,眼睛眯了眯,隐有凶戾之气。
门一开,就见一只瘦猴子模样的少年红肿着脸颊,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王乐的大腿,然后哭诉道:“乐哥儿,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此人,不是陶小侯又是何人!
他那样子,真是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王乐沉着脸问:“怎么回事?”
陶小侯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开始狂吐苦水:“乐哥儿,白日里我不是奉你的命令好好教教那小子‘三礼’是什么,结果,那小子诡异得很,反倒把我给打了。”
说到最后,他那张丑脸上竟然又露出了那难以启齿的羞涩笑容。
王乐的脸色愈发阴沉,看着面前猥琐且又窝囊的陶小侯,气不打一处来,抬腿就是一脚,直接给陶小侯当皮球给踹飞了:“废物,你特么还有脸来找我!”
那粉头顿时花容失色,惊叫了一声。
王乐此时才想起身旁有佳人,顿时平心静气,转头温和一笑:“放心,翠姑娘,我王乐对女人可是怜香惜玉得很,只是这废物,实在太不争气。”
身旁的少年也纷纷劝道:“乐哥儿,您也不是不知道陶小侯也就那点出息,别气坏了身子,明天不是第一堂正课么,咱们可以武斗玩死那小子。”
“就是,就是,乐哥,翠姑娘还在旁边呢,咱们得怜香惜玉,也不能吓着翠姑娘。”
“天武学院人字院都是咱们的地头,想要捏死那小子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
……
王乐的脸色逐渐好转,举杯而笑:“就你们这几个小子会说话,来来来,喝酒,区区一个傻子废物,何至于扰了我们的雅兴。”
跟着,那些少年纷纷举杯饮酒,翠姑娘又弹唱起了动听的歌曲。
陶小侯躺在墙角,嘴角挂着一丝鲜血,似乎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宛如一条死狗一般。
一名少年正欲要去关门,忽然门口飘进来了一个太监。
太监还很年轻,但两鬓已经些许花白,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阴冷之气。
他正是琉璃宫中服侍刘贵妃的那位小太监。
王乐放下了酒杯,转头一看,微微一怔:“张文山公公?”
小太监微微一笑道:“奴才是来替贵妃娘娘带一句话的。”
王乐蹙了蹙眉头,若刘贵妃真要保九皇子那个傻子,可就有些麻烦了。
听闻那日那个傻子坠水气绝身亡,又奇迹般的化茧重生后,在雪地里瑟瑟发抖,旁人不为所动,唯有刘贵妃宁愿自己受冷,都要将身上锦貂披在了那个傻子身上为其取暖,其中宠溺,可见一二。
可是宫里隐有传言,梅妃终生幽禁冷宫,似乎与刘贵妃也有脱不开的关系。
“什么话?”想到这些,王乐不禁有些茫然。
小太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锦囊,不大不小,里面似乎塞满了东西,沉甸甸的,颇为充实,其中隐隐透着女子的芬芳。
“贵妃娘娘说了,那小傻子既然不遵人字院‘三礼’,还请你好好替贵妃娘娘‘照顾’一二。”他一边笑着说道,一边将那锦囊放在了桌上。
这句话别有深意,但王乐听懂了。
他沉默了,刘贵妃对待赵武的态度让他猜不透也看不透,最终他只能感慨一下——还是那些大人物的心思最难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