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信一路从北冥之海走到御剑门,花的时间比起齐天扬还要多上一倍,和赶路相比,他更像是游山玩水。
这日正是黄昏时分,日头渐落,离御剑门也不怎么远了,眼见前方有个小客栈,他抬脚进门。
“哎呀!”
忽然一道惊慌的女声响起,耳畔风声传来,带着一股格外诱惑的香气,饶是他心志远非常人能及,也不由恍惚了一瞬,心知有异,他面上仍是笑盈盈的,抬手扶住了朝他倒下的娇躯。
那女子生的一张花容月貌,尤其是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顾盼风流间又有几分婉约,确实算得上绝色佳人了。上官信含笑将人放开,温柔道:“姑娘可是遇上了麻烦?”
那女子脸色一白,好似十分惊慌,桃花眼中水光浮动。
上官信声音更加温柔了几分:“姑娘?”
“求公子救救我妹妹……”那女子看清了上官信的修为之后,好似遇上了救星,俯身就要下拜,却有一道劲风将她虚虚扶起,女子泪光满布,看着上官信,黑白分明的瞳像是被水洗过,好似一只迷路的小鹿。
上官信温柔道:“姑娘有什么难处不防说来,在下能帮一定会帮。”
听到这话,那女子好似找到了主心骨,连忙将事情娓娓道来。原来这女子叫清若,和妹妹清衣一同拜入仙门,谁知就在路上,负责引渡她们的师兄见色起意,想要将她们收为炉鼎,她拼死逃了出来,妹妹却落在那群人手中。
上官信微微笑了一下。
清若脸色羞红,似乎十分不安:“公子若是不愿,小女子自然不会强求,毕竟那□□贼中已经有人突破了分神修为,实在是危险的紧。”
上官信的修为用肉眼其实根本看不出来,只是修为比他低的人都会下意识的觉得这人深不可测而已,他想了想,含笑道:“姑娘说的是,既然扯上了分神修士,那在下还是不掺和为好,抱歉了,姑娘。”
他说完,很有风度的绕开了清若,向客栈中走去。
清若压根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直到上官信走上了二楼房间,她才反应过来。
人生何处不相逢,这清若正是上次在云岚岛被齐天扬一通嘲讽的姐妹花一员,凭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和高超的行骗技巧,清若和自家妹妹攒下了大笔财富,正是准备金盆洗手找个好男人嫁了的时候,上官信这一路行来出手大方,而且修为起码在分神以上,对女子又温柔,早被她们看中。
为了制造一场完美的邂逅,她们可谓是下了血本,不仅真的去拜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宗门,还不着痕迹的引诱了来接她们的引渡弟子,天时地利占尽,就等着男主角大杀四方,然后她们好来个顺理成章以身相许,结果他居然就这么走了!就这么走了!
老娘天姿国色没看见吗?
老娘楚楚可怜没感觉吗?
清若捂着胸口,不用装就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倒引得客栈里几个大汉不住呼喝,“小娘子!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只要你肯跟哥哥回家!”
“对对对!看小娘子这样子,妹妹一定也是个美人儿啊!”
他们这样一说,清若更加不敢在客栈中逗留,她和自家妹妹修为不高,如今只是筑基圆满,生怕真的被这些粗人糟践。
上官信一杯酒入喉,见状温和的笑了笑,眼中却有一抹暗色滑过。这些人,怎么配长一张这么像二叔的脸?真是……碍眼。
齐天扬打了个喷嚏,抱着楚寒非的胳膊轻轻蹭了蹭,这些天御剑门的气氛一直不太好,他一点也不想出门了,每日只在自己的院子里和楚寒非腻歪,能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到了后来,几乎连床也不下了。
“怎么了?”楚寒非摸了摸他的额头,虽然修真者体质异于凡人,但总归还是人,一些小病小痛照样无法避免,甚至发起病来的时候比起凡人还要更难缠一点,他有些担心的询问。
“没事。”
齐天扬抱住楚寒非过来摸他额头的手臂,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兴奋起来了。”
“兴奋……”楚寒非舔了舔唇,轻轻的重复了一遍。
这些日子胡天胡地的,齐天扬一听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脸色微红,抬眼瞪他一下:“不正经!”
楚寒非慢慢俯身,和齐天扬的视线对上:“那你教教我,要怎么样……才算是正经?”
最后两个字意味深长的打了个转儿,尾音极为诱惑。
齐天扬翻身把楚寒非压住,一口吻住了他的唇,桃花眼上扬,“今天就让小爷教教你,什么叫正经!”
两人正要胡闹,外面忽然有传音进来:“齐师弟!楚师兄!魔尊到了!速速到剑气阁集合!”
这声音,是张停月的,他虽然对陈松有牵挂,但他生性正直,始终将补天放在了第一位,即使事前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但眼看着死期将近,还真没几个人能淡定,这些日子众人或多或少都很压抑,属他最像正常人。
见楚寒非的脸都黑了,齐天扬笑了笑,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像哄孩子似的劝他:“没事,没事,等我们回来,再补偿你好不好?”
原本想说几句情话,比如补偿你一辈子什么的,结果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来了,他欠他的太多,早就已经没有东西可以许诺了。
楚寒非和他心意相连,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摸了摸他蓬蓬的头发,“能和少爷在一起,就够了。我和你之间,永远没有谁欠谁。”
齐天扬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没有说话。
言旭风到的正是时候,这会儿离三月之期只剩下十天,除了琴中剑的宿主至今未到之外,所有人都到齐了,说实话,原本众人对于魔尊是不抱希望的,甚至有人暗搓搓的想过,这次补天要是有一个人没去,那个人肯定是魔尊,谁承想到头来人家魔尊都到了,还有个人没露面呢。
继齐天扬之后,那个不知姓名的琴中剑成了街头巷尾妇孺闲汉口中最新的唾骂对象。
上官信怡然自得的坐在二楼用餐,对于那些诋毁自己的言论半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他原本就出身世家,即使不刻意去维持,礼仪做的也十分优雅。
“要我说那琴中剑的宿主和齐家那个真是半斤八两!”楼下一道洪亮的声音嚷嚷着。
上官信唇角的笑意微微凝滞了一下,目光转向楼下,只见一群大汉围了一桌,其中夹杂了一个面色白皙俊俏的年轻人,他们穿的不太像,不过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来,这是较为偏僻的门派服饰,这些人应该是同门的师兄第。
当前那大汉一句话说完,好几个人便纷纷附和起来:“就是!就是!竟半点不为黎民百姓想想,真是罔为仙器宿主!”
上官信的脸色,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那面色白皙的年轻人不说话,只是闷闷的喝酒,一个大汉拉了他一把,“白师弟,怎么光喝酒啊?和大家聊聊啊!”
那被人称做白师弟的年轻人闻言抬起头,慢慢说道:“各位师兄还是少说几句吧,上次的事,教训还不够吗?”
却不料他这话正像是一点火星飞进了油桶,大汉们顿时炸开了,你一言我一语的骂出了声。
“那齐家二少分明是私逃之后又想通了才回来的!凭什么说是我们的错?”
“就是!懦弱的胆小鬼……”
“我看是听了白师弟的话,才幡然悔悟,偏偏还倒打一耙!”
……
上官信眯了眯眼,看那被称为白师弟的年轻人虽然一直在试图为齐天扬辩解,却偏偏每一句话都能引起大汉们的愤怒不平,心中已然有数,他嘲弄的笑了笑,摸出身后背着的琴盒来。
琴中剑虽然被称做琴中剑,但最后的那把剑通常却是隐而不发的,比起剑,上官信更擅长的是音攻。
第一道音符流水般响起,接下来便是一首极为流畅悠扬的曲子,这琴声在小小的客栈里回荡起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正站在上官信身边的伙计更是迷醉,瞳孔微微发散,连手里的托盘都快拿不住了。
一曲终,上官信笑盈盈的向还在迷醉中的伙计招了招手,将一块上品灵石放在桌上。
曲子再美也不能当饭吃,灵石和桌面接触的响动顿时将伙计拉回了现实,他看着那块上品灵石吞了吞口水,为难的说:“这,客官,我们这里小本生意,实在是找不开啊!”
上官信微微笑了一下,温和有礼:“这便当作……压惊的补偿罢。”
伙计愣了一下,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忽然一道惊恐到尖锐的声音在楼下响起,“杀人啦!”
伙计心中一跳,抬眼向下看去,只见那边一直在喝骂的大汉们都七倒八歪在了桌上,鲜血蔓延开来,还有一个白皙的年轻人仰面朝天倒在地上,是真真正正的七窍流血,人已经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