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侯爷派出的人马,追了大半日,才将那几车军粮给追了回来。
虞笙笙戴着帷帽,挨车清点了一番。
“可惜,还是少了两车的面。”
项小侯爷嗤笑了一声,抬起手指用力弹了下虞笙笙的帽檐,如同少时在书院里互相调侃打闹那般。
“别不满足,本侯爷派人能给你抢回来这么多,算不错了。”
项小侯爷白了虞笙笙一眼,“老虎嘴里抢食,你还想一点不剩地抢回来,做什么白日梦呢。”
“都已经娶妻的人了,怎么嘴巴还这么不饶人。”
虞笙笙也不甘示弱,揶揄起项小侯爷来,\"也不知嫁给你的姑娘,是看上你哪一点。\"
项小侯爷不服气,“也就是你虞笙笙眼界高,要知道,多少姑娘都非我不嫁呢。”
虞笙笙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这么一算,自上次都城一见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侯爷娶妻后可有生子?”
一提起这事儿,项小侯爷面上难掩喜悦,“那自是当然。”
“男孩女孩?”
“男的,不过,我夫人又怀了,希望是个女儿。”
“男孩叫什么名字?”
项小侯爷顿了顿,略显尴尬地道:“我儿子叫……北。”
项北?
和慕北也未免太巧了些。
虞笙笙额头滑下黑线,她嘴角抽了抽,好奇道:“为何叫项北,这个北字从何而来?”
“我家夫人起的。她以前见过慕北将军,说慕北长得俊美无比,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像慕北那么好看,便起了名字叫项北。”
虞笙笙一副见鬼的模样,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你这么看着本侯爷作甚?”,项小侯爷问。
“你家夫人用其他男人的名字给你儿子取名字,侯爷都无所谓吗?”
“那有什么,下一胎女儿,本侯爷都想好了,就叫项笙笙,公平否?”
虞笙笙唇角抽动,干笑地鼓起了掌。
“不愧是项小侯爷。”
一如既往的不着调。
项小侯爷隔着帷帽的面纱,瞧着那模糊的面容,问道:“你呢,逃离都城后,可有觅得如意郎君?”
“如意郎君自然是早就觅得了,不过,阴差阳错,他已经娶妻生子,我与他亦是无缘。”
项小侯爷并不知道她与慕北的事情,虞笙笙也不想同他多说,随便搪塞了一句。
谁知项小侯爷却突然提议,“笙笙,本侯爷倒是不嫌弃你,你若是愿意,本候可以娶你当妾,保你一辈子不愁吃穿,富贵一生。”
虞笙笙隔着面纱斜眼瞥着项小侯爷:“侯爷是认真的?”
“嗯,认真的,反正我母亲硬给我塞了两个妾室,也不多你一个,我家夫人大方得很,还说差一个就能打叶子牌了,让我随时再娶一个回来。”
虞笙笙东瞅瞅,西看看,似乎在寻着什么。
项小侯爷不解道:“你找什么呢?”
“找能抽你的东西。”
“啧,你这怎么还那么野蛮,这么凶,除了魏修己那色胚子和我,正经男子谁敢娶你。”
虞笙笙直接上拳上脚,开始对项小侯爷拳打脚踢。
“都当爹了还这么不着调,有人嫁你都是倒八辈子霉了。”
项小侯爷也不还手,更不在意周围手下的视线,就任凭虞笙笙对自己动拳头。
他呵呵笑了半晌,最后求饶道:“跟你开玩笑的。”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
“不过我说的是真的。”,项小侯爷突然又认真起来,“以后遇到什么难处,或者实在过不下去,随时可以来找我。”
呵......
虞笙笙忍了忍,还是没告诉项小侯爷,她现在富得流油,店铺几十家。
过不下去?
只要她虞笙笙想,凭她的美貌,凭她的财力,就可以跟景宁公主魏花影一个待遇。
“谢侯爷好意,还是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吧。”
两日后。
东州城内。
刚刚又击退一场攻城之战的慕北,已经精疲力竭。
他背靠着城门,瘫坐在地,唯有一只手仍扶着手中的长剑,让它直立于身侧。
金属铠甲和修长骨感的手上,满是血渍污垢。
他闭着眼,神情痛苦无比,连呼吸都显得费力虚弱。
嘴唇也干得起皮,微微扯动,干唇破裂,洇出点点血珠来。
慕北伸出舌尖,饥渴得连自己的血都不放过。
腥甜的铁锈味儿在唇间溢开,却并不能缓解他的饥渴。
“将军,城中的水井,都打不出水了。”
青竹取下腰间的水袋,将仅剩的一口水,递给了慕北,“将军,先喝一口吧。”
慕北喉结滑动,可口干的却连口水都没得咽。
他将水袋推还给青竹,“不用,你喝吧。”
青竹知道拗不过慕北,便又将水袋挂回了腰间,他望着城檐外的天空,期盼道:“要是能下场雨就好了,有水至少还能喝个水饱。”
慕北闭着眼,有气无力地回道:“放着好好的南州不待,放着家中的妻子不陪,谁让你非要跟我来东州,还不是你自找的。”
青竹笑道:“是,是属下自找的。可青竹身为慕家的人,就算是死,也要同将军一样,把鲜血洒在战场上。”
“就没想过小翠怎么办?”
生死关头,聊起自己的妻子,任谁都难免会眼红。
可是此时却流不出泪了,青竹只是哽着嗓子道:“她会理解我的。慕尚书当年收我入府,替我娘出银子治病,当年若没有慕府,便不会有今日的青竹,我青竹这一生,愿意同将军共生死。”
慕北冷声嗤笑,仍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给青竹的赤胆忠心泼了一盆冷水。
他道:“你想得倒是单纯,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善心,我父亲那是为了要把你培养成暗卫,自我感动。”
“……”
会不会聊天?!!!
天都聊死了。
青竹默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口质疑。
“将军性子这般冷,是如何俘获笙笙姑娘芳心的?”
就在这时,瘦了三圈的李副将提着狼牙棒,随意往地上一扔,也瘫坐在了城墙底下。
“提不动了,这狼牙棒死沉死沉的,老子都一个月没吃顿饱饭了。”
他摸了摸自己瘪下去肚子,“看看,我的大肚子都没了,要是这个身材回都城,我家婆娘保准尖叫,不让我下床。”
青竹被逗笑了,“不愧是李副将,这个节骨眼都还能开荤段子。”
“哎呀,没办法啊,这好几日没吃东西了,天天饿得眼睛冒星,晚上做梦都梦到我家婆娘给娃儿喂奶,害得我上去跟娃儿抢宝宝粮仓吃……”
李副将一副陶醉模样,舔了舔嘴巴,嘿嘿地笑了半晌,“然后……就没然后了。”
青竹闻言,也附声道:“我也想我家小翠了,每天晚上都梦到她。”
一旁,慕北阖着眼,看似睡着了,实则李副将和青竹的话,都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想虞笙笙,想得要疯了。
那间屋子,那张床榻上,虞笙笙的笑脸,也时常出现在他的梦里。
如绸缎般丝滑柔顺的发丝,如磁玉般柔滑的肌肤,香软的身体,红润的唇……
她躺在他的身下,与他十指紧扣,搭在他肩上的脚腕上,铁链哗啦作响,她娇嗔的喘息就是催情的毒药。
多少次,他在梦中哭泣,以为他的笙笙回来了,以为他的笙笙从未离开过。
可待他从梦中哭醒时,回到的又是冰冷残酷的现实,又是这座荒凉死寂的城。
有时,他倒希望自己能永远留在梦境之中,不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