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深秋来到。
慕北战死消息传来的那时,正是中秋佳节前后。
这一晃月余过去了,竟到了虞笙笙与慕北去年重逢的那个日子。
虞笙笙同青竹去晋州的那片地域,又寻了一遍,同样是失望而归。
马车碾过南州城的石板路,朝着沈府的方向缓行。
到了沈府门口,青竹请示道:\"笙笙姑娘,我想去给小翠姑娘买些东西,不知......\"
\"当然可以,你本就是慕将军的暗卫,做什么事没必要请示我。\"
青竹却仍有所坚持。
“那不行。慕将军曾授令于我青竹,一要保护笙笙姑娘的安全,二他不在时,凡事都以笙笙姑娘的安排为主,有事要先向姑娘请示。”
“可是我没银子付你。”
青竹这样好身手的暗卫,她虞笙笙现在可是雇不起。
“无妨,之前将军已经预付了我一年的银子,再说,主仆一场,就算将军真有不测,我也愿意替她护你安全,直到姑娘找到安身之处,毕竟,这也是将军亲口交代过的。”
原来慕北早已将一切安排周全。
虞笙笙颔首行礼。
再花哨的言语,此时用来表达谢意,都是苍白无力的。
有些事,是要用心去记的。
虞笙笙转身跨进沈府的大门,心里空落落的,哀伤与思念如潮水般再次汹涌而至。
再找不到慕北,她可能真的就要放弃了。
刚回到沈府的西院,沈婉的丫鬟小翠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笙笙姑娘,你总算回来了。”
小翠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气,“听府门的护卫说你回来了,我就赶紧过来找你。”
“何事这么急?”
“慕将军回来了!”
秀眉紧蹙,虞笙笙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她美目圆睁,确认道:“你说,慕将军,回来了?”
小翠头点得跟捣蒜似的,“对,慕将军回来了,就在东院,正和沈大将军说话呢,还带了个特好看的美男子回来。”
扯掉头上碍事的帷帽,虞笙笙转身就朝沈府的东院狂奔而去。
一道道月门,一条条石子铺就的路,九曲回廊也折了又折。
从西院到东院,短短的一段路,虞笙笙却觉得跑了许久,忐忑的心紧缩着,脑海里浮现出见到慕北时的各种画面。
她多怕这又是一场虚无的梦。
梦一醒,她又回到了那张冰冷的床上,岑寂的屋子里只她一人。
然而,当她冲到花厅门前时,一眼便从众人中瞧见了他。
冷白的脸,狭长微挑的凤眸,还有笑起来透着几分凉薄阴冷的薄唇,她昼盼夜盼的慕北,真的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心心相印的两个人,有着无形的默契。
虞笙笙的还未迈进花厅,连慕北的名字都没喊一声,慕北就像是心有感应一般,缓缓掀起幽戾深邃的凤眸,侧头朝花厅门口望来。
四目交错,凤眸中的幽戾退散。
眉头冲着少女轻轻挑了一下,光芒流转间,自是万千柔情。
两双漂亮的眼睛牢牢地望着彼此,唇角皆不自觉地上扬,勾出久别重逢后的欣喜和欢悦。
慕北不顾他人的目光,应该说,是他向来不在乎他人怎么看他。
除了生死,这辈子,对他最重要的,便是仇人的女儿虞笙笙。
很讽刺,不是吗?
偏偏他甘之如饴。
重逢的喜悦压制了所有的理性,慕北毫无顾忌地,起身大步来到花厅外。
双手捧起虞笙笙的脸仔细地瞧着,视线一瞬都舍不得移开。
她穿的还是那身月白色的小厮长袍,带着他送给她的发簪,双眼重新有了光,一切都还是他走时的那个样子。
“我回来了。”
虞笙笙点头,一对狭长深邃的酒窝甜美如蜜。
“我等你好久了。”
“对不起,回来的路,有点长。”
不顾身后那些人的目光,就像儿时抱她那样,慕北双手捏在她的腰肢,轻轻用力一举,就将虞笙笙高高抱起,便朝着西院走去。
虞笙笙倒是惊得叫出了声。
花厅里坐了好几个人,具体有谁她刚才倒是没注意,想必沈老将军、沈夫人、魏之遥和沈婉他们也都在。
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行径着实不妥了些。
软香无骨的手紧紧地撑在慕北的肩头,她红着脸慌乱道:“大家都看着呢,快放我下来。”
“看着又如何。”
而那些留在花厅里的人,亦是识相的没有去打扰。
唯有一起跟来的齐渊世子站在花厅门口,望着慕北抱着女子远去的身影,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那小厮就是虞笙笙?\"
齐渊世子越想越不服气,一个小厮都比他这个世子有魅力吗?
“那不是小厮,是慕将军的......心上人。”,武尚景走到齐渊世子身前更正到。
距离太远,齐渊世子也没怎么瞧清楚,只看到虞笙笙一身小厮装扮,就误以为她是个男的。
“本世子就说嘛,慕北兄同我是一种人。”
他目光挑剔地看着慕北怀中高高抱起的人,撇嘴咂舌。
“原来慕北兄是嫌我人高马大,喜欢这种小巧可人型的,啧,长得跟个女人似的,有什么好的。”
武尚景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叫长得跟女人似的,虞笙笙她就是个女人啊。”
“.…..”
*
夜里。
虞笙笙欲要侍奉慕北宽衣沐浴。
“不用,我自己来。”
如今,慕北怎么舍得拿虞笙笙当奴婢使唤。
他褪去外袍和中衣,穿着一条亵裤,坐进了那热气缭绕的浴桶内,并朝虞笙笙伸出手来。
“进来,到本将军这里来。”
虞笙笙看着那狭窄的浴桶,勉强能容下一个半的人,摇头拒绝。
“太小了,两人坐进去很挤。”
\"过来,坐本将军腿上。\"
慕北的目光和语气不容拒绝。
虞笙笙拗不过,便只好脱掉了外衫,穿着整套的中衣入了浴桶之内。
“又不肯脱了?”
慕北嫌弃地睨了下虞笙笙身上碍眼的中衣,直接抬手拔掉了上衣,好心地给她留了件小肚兜。
结实劲瘦的胸口、肩膀和手臂上挂着水珠,汇聚成流又顺着肌肤的纹理滑落,而那些狰狞的疤痕如数十条虫子嵌在慕北的肌肤里,每每看见都让人触目惊心。
虞笙笙看得心疼,忍不住抬手去抚摸着慕北身上新添的疤痕。
“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