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飞溅。
落入池中的虞笙笙紧忙抓住慕北结实的手臂,勉强找回了平衡。
水珠打湿了她的发丝和脸颊,身上的襦裙也因浸透了水,紧紧贴合在她玲珑曼妙的身体上。
虞笙笙与慕北相对而立,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瞧着他。
慕北捏着她纤细的手腕,将她又拉近了一步。两个年轻的身体间便仅有一层湿哒哒的衣料相隔。
虞笙笙的五指则被慕北死死按在那“奸佞”烙印上,无法抽回。
空气仿佛突然静止了,所有的感官都在无限地放大。
池中的热气铺开,鼻尖香气缭绕。
虞笙笙的脸和耳垂都红得欲要滴血,呼吸也不由地加快,加速的心跳声也咚咚地,异常清晰。
雾水缭绕朦胧,仇恨氛围下滋生的暧昧,别有另种滋味。
虞笙笙的手下肌肤滚烫,疤痕凹凸不平,如同慕北那起起伏伏的呼吸。
她仰头回视着他。
眼中的慕北,黑发用玉扣高高束起,水珠滑落时勾画出的轮廓骨感、凌厉,那冷白的肤色细腻如瓷,凌冽如黛的眉下是一双锐利幽深的凤目,他紧抿着薄情的红唇,俨然一副让人心动,且又张扬俊美的好皮囊。
可偏偏这身上,却是伤痕累累,无有一处好地方。
“看到了吗?”
慕北目光倏地变得阴鸷幽冷起来,说出的每个字都承载着他内心无穷的恨意。
“这就是你父亲给我慕家的耻辱,一辈子都洗不掉、刮不掉,即使是挖肉剥皮,也无法抹去。”
慕北眉眼倏地染上一层阴邪的笑意,他猛地扯开虞笙笙的衣衫,露出粉嫩的半截香肩。
虞笙笙吓得欲要后退,却被慕北紧紧禁锢在怀里。
她望着眼前阴晴不定的人,无法预测接下来慕北又要怎样折磨她。
“跑什么?”
慕北玩世不恭地笑着,指尖卷动玩弄着虞笙笙的发丝,调侃道:“放心,我对仇人的女儿,不感兴趣。”
发丝从他的指尖滑落,慕北的指腹顺着虞笙笙的细颈滑至锁骨。
他垂眸打量着那里,仔细地摩挲着。
“想当年,我母亲和妹妹蓉儿都在这里,被烙上了官妓二字。”
他声音倦怠轻飘,宛若在说着毫不相干的趣事。
“虞笙笙,你作为虞日重的女儿,是不是也得还点什么?比如说,在这里,不,在你全身,让我用刀刻下满满的五个字,慕北的......贱婢?”
脑子里浮现出那血腥的画面,慕北指尖划过的地方,仿若已被刀划割过一般,无形的痛意吓得虞笙笙的身体瑟缩了一下,本能地想要躲开。
慕北瞥见她眼中的惊慌,胸腔轻颤,低低地笑出了声,“怕什么,不是今日。”
他推开虞笙笙,转而坐入了汤池之中,拿起虞笙笙为他倒的那杯酒,迟迟不喝,就是放在手中摆弄着。
“还不过来给本将军沐浴,难道是想今日就被刻上贱婢二字?”
虞笙笙听了,紧忙扶起被扯落的衣衫,捡回飘在水中的丝瓜络。
她心不在焉地替慕北搓着肩膀,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观察慕北的神色,完全没有在意到手下那宽阔健硕的臂膀,更没有多余的精力因肌肤的碰触而感到羞怯。
明明没下毒,可她瞧着慕北手中的那杯酒,却心跳如鼓,紧张得出了一头的冷汗。
她怀疑是不是慕北发现了什么?
若是慕北知道太子给她塞毒药,还让人给她传信找时机毒死他,她真是跳进河里都洗不清。
仇上加仇,慕北定不会轻饶她和父亲的。
保不齐又会想出什么更狠的法子来磋磨她和折辱父亲。
就比如刚刚说的,拿刀子在她全身刻满字侮辱她,这和凌迟有什么区别?
虞笙笙想想就牙颤,还不如一刀给她来个痛快。
看到慕北将酒盏递到唇边,虞笙笙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没发现什么。
眼看着他启唇饮酒,慕北的动作却停在了那里,微微侧头问道:“昨夜见过虞日重了?”
“嗯。”
“如何?”
“……”
虞笙笙一言不发,下手很温柔地给慕北搓着澡。
她能如何,当然难过、无助。
“见了虞日重,就不恨我,不想杀我?”,慕北又问。
“父亲既然做错了事,害了你们慕家,受罚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倒是想得通透。”
慕北低头嗅了嗅杯中的酒,语气倦懒,透着几丝乏意,“今日的酒,倒是香得很。”
突然起来的一句话,又将虞笙笙的心给吊到了嗓子眼,心一慌,手中的丝瓜络没拿住,手滑掉到了池中。
难倒刚才在那边倒酒时的小动作被慕北瞧见了?
“怎么,你也想喝?”
慕北微微侧身,将酒盏递到了虞笙笙的红唇边,“那本将军就赏你。”
“喝啊。”
慕北定定地凝视着她,氤氲的水气后面,那双眼睛似笑非笑。
虞笙笙接过酒盏,盯着盏中的酒水,心中忽然闪过一个荒诞的念头。
若这里真下毒就好了。
作为罪臣之女,母亲被杀,父亲被流放,姐姐被打入冷宫,她作为贱婢在这里苟延残喘,往后余生,这人世之间,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她留恋的。
若真有毒,她饮了会有何妨?
早早解脱,岂不是更好?
可惜,就是一杯清酒而已。
虞笙笙眸光沉静,扬起酒杯就要灌入口中,临了手中的酒盏却又被慕北夺了去。
慕北随手便将酒盏扔到了池中,转而又靠在池壁。
他闭眼淡声道,“无趣!”
半晌过后,慕北挥手示意,让虞笙笙退下。
虞笙笙行至门口,身后却又传来慕北的声音,“去我卧房,床上等我。”
“……”,虞笙笙当场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