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见状,再次失笑。
他不由地拍手叫好,“好一个父慈女孝,本将军都要感动哭了。”
虞笙笙羞愧得无地自容,身体不停地颤抖着,趴在地上泪流不止。
悲痛、愤怒、疼痛、羞愧、无助,所有情绪在一瞬间喷涌而出。
那个高高在上的尚书千金虞笙笙,从今日起,便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个罪臣之女,一个当众脱衣不知廉耻的女子。
“这就完了?”
慕北懒洋洋地扬声问道,并不紧不慢地走过来,冷漠地瞧着地上的少女。
“还有一层布,不脱吗?”,他又问。
虞笙笙伏地不动,终是无法脱下那最后的一层尊严。
手中带血的匕首落在虞笙笙的肩头,缓缓地朝着肚兜的挂带移去,慕北笑意阴邪,声线轻佻冰冷。
“那就让本将军帮你脱。”
嘣地一下,锋利的刀刃不费吹灰之力,就割断了肚兜挂在虞笙笙细颈间的衣带。
挂带断,泛着流光的锦绸肚兜瞬间滑落,眼看着那满怀春光将彻底暴露在众人眼下,虞笙笙紧忙抬起双手,满眼惊恐羞愤地将那层锦绸护在了胸前。
眼前的慕北,已然不是儿时那个偷偷给她糖吃、陪她踢毽子、哄她玩耍的慕平哥哥了。
那双狭长俊秀的凤眸中,早已看不到当年的温和与宠溺,有的只是浓稠的恨意和疏离的冷漠。
一双含泪美眸定定地看着慕北,虞笙笙想凭借过去的情谊,尽早结束这奇耻大辱。
她抖唇哽咽道:“慕北哥哥……,求你把我杀了吧。”
一声“慕北哥哥”,瞬间唤醒了慕北尘封多年的记忆。
慕北,慕北哥哥。
那已经是很久远的名字,很久远的称呼,他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过他了。
而曾经的慕北,早就在五年前就死了。
他看着眼下的面容熟悉且姣好的少女,一时陷入恍惚。
他犹然记得,儿时的虞笙笙曾捧着毛茸茸的兔子,站在他的案桌前,用一双清澈明润的大眼睛,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瞧着他,还奶声奶气地同他说:“慕北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既然我姐姐要嫁给你哥哥,那等我长大,你嫁给我,好不好?”
少时的记忆,让慕北的心莫名地软了一寸。
视线落在虞笙笙那被咬破的唇上,他伸出拇指,指腹在她的唇瓣上来回摩挲着。
他心中不由自问:虞笙笙又做错了什么?慕家出事时,她不过才十岁而已。
她和自己的妹妹慕蓉一样,都还是个不懂世事的女娃罢了。
可想起几年前在官窑惨死的妹妹慕容,慕北的眼神登时又变得阴鸷狠绝起来,宛如结了一层黑冰。
那她的妹妹又做错了什么?
如果没有虞日重助纣为虐,帮助太子谋权夺势、陷害忠良、赶尽杀绝,他的妹妹和母亲又何至于此。
都是无辜的牺牲品,凭什么要让虞笙笙好过?
慕北一侧唇角微微上扬,折磨仇人之女的决心,愈发地坚定。
他恨虞日重,恨了五年,很恨、很恨。
既有爱屋及乌,那便有恨屋及乌。
他指腹下的力度加大,揉得虞笙笙的唇再次破裂出血,他将血在虞笙笙的唇上涂开,让那两瓣冻得泛白的唇,瞬间多了两抹艳丽之色。
慕北忽地勾唇笑了起来,明明笑容堪比春阳,却阴邪虚浮得让人头皮发麻。
“慕北哥哥怎么舍得让你死呢,当然是要留在身边,好好地折磨,当一个任我摆弄的……玩物。”
看着虞笙笙那张绝望、惊恐又委屈至极的面孔,慕北的唇角扬得更甚。
他微微挑眉,冷笑道:“有趣!甚是有趣!”
扯下披风,随手一甩,黑色宽大的披风就将虞笙笙娇小的身躯盖了个严实。
他起身回头看了看虞日重,神情有些倦怠。
扬声吩咐道:“收兵!将虞日重押送地牢。”
“是。”
“至于她嘛……”,慕北回头睨了一眼虞笙笙,“送到本将军的府上。”
“遵命。”
虞笙笙裹着慕北的披风,无力地一遍遍哭唤着父亲,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官兵拖走,而她却跪在地上什么都做不了。
慕北踱步来到虞笙笙母亲的尸体前,伸手阖上了那双透着惊恐的眼睛。
看着母亲曾经的故友,想起了五年前,他们慕府一家流放离开都城的那日。
那日,虞夫人是唯一偷偷给他们送来银两、衣物和口粮的人,也是念在虞夫人当初的善意,以及她与母亲的情谊,慕北才勉强要留下虞家人一命。
谁知……
慕北厉声问道:“我不是说虞家三口要留活的吗,谁杀的?”
虞笙笙爬上前去,将母亲搂在怀里,转眼看向那一剑杀死母亲的侍卫,恨不得现在就夺过一把剑刺向那人。
那侍从立马半跪请罪,“灯光昏暗,苍鸣未能看清是虞夫人,一时失手错杀,请将军饶命。”
“哦?看不清?”,慕北笑出了声,“月光、火光、烛光,这么亮你说你看不清?”
慕北转头看向身后那个侍卫,唇角挂着一抹讥讽和质疑,冷冷幽幽地看着他,彷若能看穿人心一般。
“当时太过慌乱,虞夫人穿的也是中衣,属下未能分清是府上的嬷嬷还是……是属下失职,请将军治罪。”
慕北低头沉思了片刻,转而道:“那就回去自领一百大板。”
他回身同另一名部下吩咐道:“把虞夫人送到虞氏宗祠……好生安葬。”
“是,属下遵命。”
……
将军府,柴房。
虞笙笙躺在干草堆上,瑟缩发抖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
明明是阴冷的柴房,可她呼出的气却是滚烫的。
她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被剑割伤的手更是火辣辣地,疼得钻心。
意识模糊间,房门吱呀而开,窸窣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发霉的空气里,随之多了一股微寒却清爽的气息。
虞笙笙睫羽微颤,缓缓睁开眼,便见那一身玄衣的慕北来到了她的身前。
慕北俯身蹲下,摊开虞笙笙的掌心,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那皮肉翻卷、可见白骨的伤口。
他的脸上,没有半点的怜悯。
即使虞笙笙手上的伤口再狰狞,慕北看了,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唇角噙着笑,语气不咸不淡地调侃起来。
“这是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