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生态怪物详典》、《斯卡莱特开国史》、《千草例》……还有这是什么?”封尘抹掉书籍封面上厚厚的一层绿色油脂,“《王国百年习俗变迁》?”
“这本是没有用的吗?”奥奥那兹其伸出长舌,将少年手中厚重的本子抢来,刚刚擦得干净的封面即刻又粘上了一滩绿色的粘液。好在书士们对典籍的装帧格外用心,封面大多是木制封漆的,才没有在古龙种的肆意妄为下彻底泡汤。
“不,我的意思是……你到底是从哪里拿到的这些?”小猎户的身体向后一缩,眼睛警惕地望向霞龙,“难不成是打劫了一队过路的猎人吧?”
在大沼泽的第四个月,封尘已经能够不依托奥奥那兹其的辅助,独自完成相当一部分日常的训练了。只是没想到数月以来和自己形影不离的古龙种,乍一离开半日,居然做出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诶?猎人外出时也会带着这些东西吗?”巨龙的意识中传出阵阵“失算了”的情绪。
“这么说……你杀了一队书士?”少年的眼神更是一凛。
“嘿!我可没有伤及任何性命——我好歹也是堂堂的真龙种,哪还需要和人类过不去?”奥奥那兹其有些愠色,舌头一松,将整本厚重的书扔回到少年的怀里。巨蜥的一只眼睛望向封尘,见少年猎人仍然眼神忌惮地看着自己,才长长地喷了一声鼻,解释道,“好吧,王城里起了一场雾……总之这些都是我在城里那个圆柱型的建筑中找到的。”
“你是说……你偷了王立图书馆?”封尘的双手一哆嗦,书本没拿稳,一骨碌跌进了身旁的草甸里。
“不用客气——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霞龙的鼻尖转向别处,口中哼了一声,“龙腔说到底是一种‘知识’,想要更好地掌握它,多学习一些知识也是一种不错的手段。想必你也感觉得到,单纯的锻炼对如今的你来说,效果已经越来越差了。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才不愿意踏足人类的领地呢……那里总有一股奇怪的混合的臭味。”
“你闯进了斯卡莱特的王城?”奥奥那兹其的絮叨,少年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不断地消化着古龙种此前的举动,“等等……王城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生兽潮?”
“再向你强调一遍,我不是移动的天灾!”巨龙的爪子“噌”地弹出来,粗鲁地点在小猎户的额头上,“真龙要是走到哪里都带的去暴乱,今天整个大陆就不会有活着的生物了。”
“那王城……”
“什么都没发生。”怪物的爪子一颤,一股巨力从爪锋延伸出来,让猝不及防的封尘一个跟头倒在草地上,“那些人类都还活得好好的,我只是飞进去再飞出来……只怪那建筑的入口太小,否则的话,我至少能甄选一些更有用的带出来。”
“不不,这些已经足够了。”少年赶紧附和道。要是给这头随心所欲的古龙种留下个念头,它恐怕还要往王城故地重游一番,届时城里的人少不得还要经历一次危险,“偷窃王国的典籍……”他本想用斯卡莱特的律法敲打一番眼前的巨龙,可话说出一半才发觉,天底下没有什么力量能制裁得了神秘的古龙种,只好头疼地叹了口气,“总之,下不为例吧。”
“‘偷’是人类发明的概念,对其它所有的生物来说,这个大陆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私人的。”奥奥那兹其辩称道,不知巨龙真的这么认为,还是单纯地在为自己的行为掩饰,“更何况我是个真龙,我想要什么只管拿就是了,区区几块木片和纸板又能怎么样?”
“呃……好吧。”小猎户揉揉额头从地上爬起来,古龙种的攻击很有分寸,只在他的脑袋上按出了一个灼痛的红印,“看来就算在城市中,人类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安全。”
“你大可放心,真龙的行动也要遵循一定的准则的,不无故伤害人类是我觉醒之初就习得的‘知识’。”霞龙解释道,“大多数时候,我对人类的造物都没有任何需求——你们那些精巧的玩意在我眼里,和地上的土石全无区别。”
“可是……”封尘眼珠一转,像是抓住了巨龙什么把柄一样,“你不是说过,古龙是无所不知的吗?有你在我身边,为什么还要大动干戈地去……”少年把一个“偷”字咽回了嘴里,“借鉴人类的知识呢?”
“我还没有成年。”那兹其大方地承认道,“很多久远的知识还没有来得及觉醒,况且真龙看待世界的方式和人类不同,勉强灌输给你的话恐怕会适得其反。”它想了想,又补充说,“还有,接下来我恐怕也要忙碌一段时间,你的训练只能自己来完成了。”
“真龙有无限的寿命,你有什么好忙的?”猎人不解道。
“和你一样,练习自己的天赋。”古龙种抬起头,环视了一番一如往常的昏暗的沼泽,“这样的安定不会维持太久,我有预感,很快就有用上它们的时候了。”
“像是……一场战争吗?”真龙的情绪严肃不似作假,这更让封尘有些发怵,“和人类?”
“我不知道,大概是我苏醒在了一个最坏的时机吧。”霞龙的声音有些萧索,它悄然收拢情绪,接着道,“不过在那之前——有关真龙一族的知识,人类掌握的资料还很浅薄。作为暂时离开的补偿,你有什么要问的,可以现在就说出来,我所知道的一定会倾囊相告——天黑还早。”
“这样真的好吗?”小猎户辞让道,眼前却是一亮,方才古龙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负面情绪顷刻间被抛在脑后,“被人类了解了太多,你不会有危险吗?”
“那就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了。”巨蜥坦然道,“而且如今的人类还远没到达能够威胁我们的程度。”
“那……就从你开始吧,你的能力是操纵雾气和光线吗?”
“呵——”看到少年毫不掩饰的渴求的眼神,那兹其轻笑了一声,“首先,真龙种的‘天赋’从来不是操纵一种具体的物质,而是一个‘概念’。比如我的就是‘隐藏’……”
…………
“该死,下面的状况看上去很不妙啊。”贾晓收起千里眼,这个距离上,不借助观察室的远望镜也能看清地面的战况了,“那个是……击龙船?怎么和峯山龙打起来了?”
“那不正是击龙船的工作吗?”小洋紧张兮兮地望向飞艇的船尾,“现在应该担心的是我们自己才对!”
旋风中船尾的主螺旋桨拼命保持着最大的马力,可是连维持最基本的升力都有些勉强,方向更是完全不受控制了。战舰正在朝着一个高高卷起的风涡中冲去,气舱摇摇欲坠,像是一颗被扎破了的气球。
旋转在船尾的不是匆匆修好了的主螺旋桨,而是从侧翼拆下的一架副桨。安菲尼斯急中生智,一番移花接木让飞空艇暂时有了重新升空的能力,只是这架桨机的动力和稳定性都不如原本的主桨,战船又在封尘的引导下,一力朝着风暴最烈的地方行进,天知道以这架残破之躯,还能在风暴中支撑多久。
“有办法辨明敌友吗?”老龙人百忙中回过头去问道。隆加前辈在数个操纵杆前忙碌着,尽量稳定着船体的平衡。
“我只能感觉到船上有很多人,还得再离近一些!”封尘将侧舷的舱门开了个小口,自己站在猎猎的风中向击龙船望去。龙腔的视野下,沙船上绰绰的人影正变得清晰起来。
“船上的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秦团长小心地在小猎户耳边问道。
“我有更好的消息!”狂风让封尘的感知大幅下降,两船间的距离缩减到能看清彼此的舷窗时,少年才惊喜地一声叫道,“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卢修在上面,他还活着!”
“什么?”罗平阳却是眉头一皱,“那个特选小子怎么跑到击龙船上去了?”
“还有……陆姑娘也在?”一星猎人的语气连自己都有些怀疑,他连连确认了几遍,才终于肯定道,“和一群……不认识的猎人。”
“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安菲尼斯尝试了几次,可是飞空艇已经不能更加靠近了,人工固定的机桨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整船的孩子都要随着传说猎人一起卷进风暴之中。
“我不知道,”封尘的脸色越来越古怪,“联合队伍有三名队长……钟大叔也在上面。该死,这是怎么回事?”
安菲尼斯扫了一眼地面上的战况,击龙船正用拘束弹缠在峯山龙的身侧,做足了攻击到底的姿态。古龙种的行进方向并不对着洛克拉克,此刻的沙船本没有进攻的必要,眼下的战斗从一开始就不该发起。事出反常必为妖,老艾露沉吟了几秒,高声命令道:“没有时间了,先判断沙船的所属!”
飞艇上的猎人们本该率先发布识别信号弹,只是在峯山龙降下的天灾中,再明亮的信号也会瞬间消散殆尽。封尘的额头汗水丝丝沁出,尽可能地捕捉着每一个看到的细节:“再给我点时间。”
“轰!”
趁着飞空艇的一次横移,击龙船上却早有一架舰炮的炮口守在了飞艇的路径上。实心的铁弹破开厉风,突兀地朝战舰激射而来。安菲尼斯的耳朵动了动,猛地一扭舵轮,飞空艇在空中艰难地转了一个角度,炮弹“咚”地一声砸在侧舷的塔板上。
“不需要了!”安菲尼斯从舵轮上跳下,连连踩动了几根控制杆,飞艇旋转着横移出好一段距离才稳定下来,“确定是敌人无疑。”
“我们还没有宣明身份,怕是沙船在警告我们远离战斗?”贾晓抱着侥幸心理说道。
“不可能的。”猫猫摇摇头。这艘飞艇是工会的租借用船,猎人工会的徽标就醒目地画在侧舷上,几乎占了大半个舷身的面积,“指挥的人要么是瞎子,要么就真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见鬼,船上这是发生叛变了吗?”
“不,”听到这个消息,隆加赶忙放下手中的操纵杆,整个人趴到舷窗上去。老龙人仔细眯了眯眼,“甲板上指挥的不是彭大师,也不是船上另外两个五星猎人……我不认识那个家伙。”
“击龙船被入侵了?”熊不二就像听到了最无厘头的笑话一般,“那可是最强的猎人队伍,要怎么才能打败他们啊?”
“‘最强的猎人’可不等于‘最强的人’。”小洋纠正道。
“我刚刚联系到了卢修!”封尘嗷嗷叫着拍打船舷道。托刚刚一发炮击的福,飞空艇的高度再次降低了些。
“他说什么?”同伴们纷纷凑上前来。
“船上的人想要干掉峯山龙!”
“呃……我们也看到了。”贾晓一耸肩,“这架势可不像是在给古龙种护航。”
“不,我是说,这伙人真的能杀掉峯山龙。”小猎户的喉结使劲动了动,脸色变得越来越差,“我们得马上阻止他,还有不到五分钟,龙击枪就要发动了!”
“这种规格的枪可杀不死古龙。”安菲尼斯满不在乎地道。
“他们能!”封尘的眼睛红了起来,“我要下去!”
“我刚刚联系到了卢修!”封尘嗷嗷叫着拍打船舷道。托刚刚一发炮击的福,飞空艇的高度再次降低了些。
“他说什么?”同伴们纷纷凑上前来。
“船上的人想要干掉峯山龙!”
“呃……我们也看到了。”贾晓一耸肩,“这架势可不像是在给古龙种护航。”
“不,我是说,这伙人真的能杀掉峯山龙。”小猎户的喉结使劲动了动,脸色变得越来越差,“我们得马上阻止他,还有不到五分钟,龙击枪就要发动了!”
“这种规格的枪可杀不死古龙。”安菲尼斯满不在乎地道。
“他们能!”封尘的眼睛红了起来,“我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