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慢慢的降临,码头上燃起无数的火把和篝火,照的天空如同白昼一般,滚滚的热浪袭来,让人感到窒息。
看着已经上船准备好的将士,李烨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不破敌营、誓不返回此地,出发……”。
五十艘小舟顺着湖边缓缓的向北驶去,一路上借着点点的夜色和火把的照亮,五十艘小舟鱼贯的江南水道中穿行,一会向左、一会向右,弯弯曲曲完全无法辨识方向。
好在撑船的渔民都是久在河道上生活,闭着眼睛都知道向什么地方走,五十艘小舟穿过一片片稻田和村庄,来到一片一望无边漆黑的水面,“李刺史,这就是阳澄湖孟下村口了,接下来我们往什么地方走”,带头的渔民问道。
“熄灭火把,沿着阳澄湖的西岸,一直驶到对面的庙河西”,李烨吩咐道。孟下村离朱直管驻扎的庙河西只有不到三十里,天亮前可以赶到庙河西,这时候正是人最困的时候,也是偷袭最好的时间。
阳澄湖总水面十八万亩,太湖下游湖群之一,系古太湖的残留。湖中纵列沙埂两条,将阳澄湖分为东、中、西三湖。东湖最大,水深两米左右;中湖和西湖,水深在一点五米到三米之间。李烨走的是西湖,水不深,到不怕翻船的危险,同时也是李烨只能使用小舟,无法将战舰驶入阳澄湖的原因。
阳澄湖除盛产螃蟹外,湖区尚产其他淡水鱼贝类。秋风起是吃蟹日子,当感到有薄薄的秋风刮起(约农历九月左右),那时的大闸蟹就会很肥美了,一直至年尾都会有蟹买,当然是农历九月及十月时吃最好,有“九雌十雄”之说法,而以阳澄湖莲花岛原产地出产的阳澄湖清水大闸蟹最为著名,不过这时候李烨可没有兴趣去想吃什么螃蟹。
乾符二年九月十六日晨曦,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一轮明月高高的挂在天中,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湖面,将湖面照的一片雪白。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黄二打了一个哈欠,站起身向四周望了望,周围的人东倒西歪的躺在草地上,有的怀抱着长枪,耷拉着头,口中还淌着口水;有的靠在栅栏边,手中的武器随意摆放在一边,鼾声响起吓得鸣叫的昆虫停止的叫声;有的围坐在篝火旁,掏出一些干粮,往口中塞。
深秋的夜晚带着一丝丝的凉意,黄二紧了紧身上的一件皮甲,这是自己在攻打常熟时从一名校尉身上拔下来的,穿到自己的身上感到神气不少。
还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黄二也要回去补觉了。“起来,打起精神,注意周围敌情,叫你呢……,去到湖边看看动静”,黄二用脚踹了一下身边的小兵,这时候湖边风大,自己可不想到湖边喝西北风。
被黄二踹醒的小兵,睁开眼睛刚要骂娘,见是自己的队正,便赶紧闭上了嘴,不情愿的拍拍身上的灰尘和杂草,抱着怀里的长枪往湖边走去。“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个队正吗?神气什么,自己的婆娘被朱牙将睡,才换来一个队正,有什么好得瑟的”,小兵口中小声的骂骂咧咧,在湖边扫了一眼,就可以转身回去睡觉。
朱直管的水寨才刚刚建成一天,还没有来得及加固完善,湖边十五米处有一排密密麻麻的木栏,木栏里停放着二三十艘小舟。“这有什么可看的”,小兵站在湿泞的湖边,低头看了看岸边的小舟,一个小浪打在小兵的步履上,“晦气……”,小兵抬起脚,发现步履上已经沾满了泥泞的稀泥。
“木头……”,小兵发现湖边什么时候多了一些木头,有些眼熟,好像是用来做水寨木栏的木头。小兵借着月光往远处看去,原本水寨外的一排排的木栏消失了,“不好,有敌人”,小兵掉头就想跑,已经忘记了呼喊。
“嗖”的一声,一支箭从小兵的背后射进去,从前胸窜了出来,小兵向前冲了两步,一头栽倒在一辆车轮上,身子卡在缝隙中。
黄二正靠在木车的另一面,被突如其来的震动吓了一跳骂道:“那个兔崽子走路怎么不小心,要是撞到老子,老子拔了他的皮”,黄二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一眼便看见躺在车板上的小兵,背后还插着一支箭。
“敌袭……”,黄二还没有喊出口,就看见从湖面上飘过来无数的火星,一直漂到黄二的面前,“火攻”,黄二感觉到一股热浪顺着风吹在脸上,掉头就往回跑,“敌袭,不好了,有人偷袭水寨了……”。
朱直管这几天很郁闷,一直都没有睡好觉,王郢一再催促自己进兵,迅速拿下吴县。可是朱直管这时候却不想进攻吴县,一来自己手下的士兵不多,二来朱直管也有自己的想法。从王郢兵变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年了,城池打下不少,钱帛美女也抢了不少,这些东西是用来享受的,可是朱直管却没有心事享受。
有命赚钱,要有命花钱才行,现在起兵攻打州县,还不是想与朝廷讨价还价,让朝廷给自己封赏一个高官。现在王郢命朱直管攻打吴县,这里可是江南重镇,不管能不能攻下,朝廷必然震怒,还会跟自己谈判吗?
想到这里,朱直管的脸一阵抽搐,自己派到吴县的人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
“将军,大事不好了,有人偷袭水寨”,一名亲兵慌慌张张的从帐外跑了进来。
“将军,营寨东边发现敌军”,又一个亲兵从帐外跑进来。
“将军,营寨西边发现敌军”,第三个亲兵也冲进大帐中。
朱直管并没有慌张,问道:“大营北边可有动静,敌人是否攻入大营”。
三名士兵摇摇头,自己也不是从北边跑过来的,那里知道北边有什么敌情。这是敌人故意虚张声势,留下一条北路给自己,好让自己丢下大营逃命。朱直管微微一笑道:“不必慌张,这是诱敌之计,把守四面营寨,静观其变,有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是”,三名亲兵退出帐外。
这时有亲兵给朱直管披挂整齐,准备出帐到处查看一下情况,一名亲兵慌慌张张的从大帐外跑了进来,“报将军,南面水寨燃起大火,大火已经开蔓延到这里了,将军还是避一避吧”。
“啊”,朱直管一愣,一脚踢开堵住帐门的亲兵,一个箭步窜了出来,向南边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南边水寨的方向火光冲天,隐约可以听见喊杀声、爆炸声、呼救声交织在一起。
“通知胡校尉,带领五百人前往水寨支援”,朱直管吩咐道。朱直管离水寨只有五百米,可是现在朱直管并不想马上亲自前往水寨救援,南边有人已经攻破水寨,那东西两个方向呢?朱直管不敢冒然行动。
“朱将军,胡校尉阵亡了”,一个满身伤痕累累的士兵,跌跌闯闯的跑到朱直管的身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胡校尉为什么会阵亡”,胡校尉可是朱直管手下一员猛将,一对钢鞭有万夫不当之勇,寻常人根本就无法靠近,怎么就一会功夫就阵亡了呢?
“胡校尉带领我等感到水寨的时候,水寨已经一片火海,偷袭水寨的敌军不仅到处放火,而且还会妖法掌心雷,将军快逃……”,士兵还没有说完,就感觉嗓子口突然泄了气,脖子上多了一道刀口。
“妖言惑众,扰乱军心,杀……,立即点起五百人马,随某杀到水寨”,朱直管一转身,跃上身边的战马,接过五十斤的镔铁大刀,朱直管大喝一声:“跟某来”,催动胯下战马,向水寨冲过来。
朱直管刚冲出二百多米,就感觉从南面吹过来一阵热浪,火焰已经蔓延到陆地大寨了。朱直管看着从身边乱哄哄奔跑的士兵,气不打一处来,挥刀砍杀两名逃兵,大声喊道:“不要慌张,随某前去杀敌”。
可是根本没有人听朱直管的话,受到惊吓的士兵,像一群没头的苍蝇到处乱窜,还有谁管朱直管还是朱弯管。
让朱直管唯一欣慰的是自己身后还有三百名亲兵,只要这些亲兵在,自己还有取胜的希望。朱直管一提马的缰绳,双脚一踹战马的肋骨,战马前踢瞪起,朝火场冲了过来。
这时候,水寨已经是一片火海,火借风势、风借火威,迅速的蔓延到陆地上,秋高气爽、草木已经渐渐的枯萎,如同天然的引火材料,火星一旦落到上面,火势便迅速的扩大,根本没有办法扑灭。
朱直管气急,借着火光四下观看,只见对面一员大将,手持一把镔铁狼牙棒,在火光中来回冲杀,所到之处,士兵纷纷避让,粘到死、碰到亡,不一会时间,已经有五六个士兵命丧他手。
朱直管认定这员大将就是偷袭自己大营的主将,只要杀了他,自己就是转败为安,想到这里朱直管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向这员大将杀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