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符元年十月十五日,刘鄩带领着二百名士兵从西峰后山偷袭大泽山叛军。
说是从西峰后山小路偷袭大泽山叛军,可是小路在哪里呢?如果小路好走,还能叫小路吗?既然小路连大泽山的叛军都不知道,说明小路非常隐蔽,同时也说明小路极其难行。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小路,不过就是在悬崖峭壁之间的一些裂缝罢了,一边是万丈深渊,另一边是陡峭的山崖,中间一条一人多宽的小径弯弯曲曲伸向山顶。
刘鄩带着二百名士兵,应该说是敢死队向山顶爬去,刚开始还好,总算能看见路。可是渐渐的路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乱石铺成的山沟、裂缝,一些裂缝只能侧着身子才能通过,这还算不错的。
等到刘鄩爬到半山腰的时候,连裂缝、山沟都没有了,一条峭壁挡在了刘鄩的面前。峭壁半人多宽,左边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右边是陡峭的西峰后山,二百多米的小路,只能爬在峭壁上,抓着从山上垂落下来的藤蔓向前走。身边是呼啸的山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手没有抓紧、脚下一滑,便坠落山谷之中。
“兄弟们,过了这条峭壁就到了大泽山山顶,宋节度使说了打败叛军,大家每人赏钱十缗”,刘鄩看着脚下的悬崖心里直发毛,现在只能向前不能后退,稍微松懈必死无疑。
“注意”,刘鄩伸手拉住一名士兵的手,士兵脚下一滑,脚下的石块松动,掉落山谷,身体顺势向下坠落,幸亏被刘鄩一把拉住,否则便坠入山谷之中。
“谢谢”,士兵感激的看了刘鄩一眼,继续向前爬去。
二百米的峭壁小路,刘鄩一队人马足足爬行的一个小时,付出了五条鲜活的生命,才爬过去。再往前便是一条四十多厘米宽、二十米长的鲫鱼背,横跨在山谷之间,两边都是悬崖峭壁,呼呼的北风扫过山谷,根本无法走在上面行走通过。
“刘将军,这里没有办法过去,我们还是回去吧”,士兵看着鲫鱼背心里直发毛。
刘鄩看看两边的山势,说道:“冲锋之势,有进无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我们这样回去有何脸面见军中的弟兄,不怕死的跟某来”。说着,刘鄩找来一根绳子系在腰上,另一头绑在一块岩石上道:“某先过去,等某过去后,大家抓紧绳子,一起过去”。
刘鄩运气凝神,见山风有些变小,脚尖一使劲,三步并成二步,蜻蜓点水从鲫鱼背跳到对面。刘鄩来到对面,将身上的绳子系在一块岩石上,向对面的士兵喊道:“抓紧绳子,一个一个的过,不要急,不要往脚下看”。
对面的士兵一看刘鄩过去了,咬紧牙关,抓紧绳子,从鲫鱼背上慢慢移到对面。四十多厘米宽的鲫鱼背说宽不宽、说窄不窄,放在平地上,没有人把它当成一回事情,但是悬在几百米的高空就是另一回事了。
一个、二个、三个,对面的士兵,一个接着一个从对面移过来。突然,山谷中一阵大风吹过,系在山谷之间的绳子一晃,上面的士兵被绳子一扯,,一个没有抓紧,掉落山谷之中。
“不要往山谷下看,抓紧绳子”,刘鄩抓住绳子的一头,拼命的把绳子绷直道。
山风还在山谷中施虐,一不小心就可能坠入山谷,不过很快士兵就从惊慌中得到经验,越是害怕越是容易坠入山谷之中。刘鄩带领着士兵走过鲫鱼背,便到了大泽山西峰的山顶,再向下二百多米,经过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就到了叛军盘踞的寺庙之中。
这时,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如果不马上发起进攻,就只能在山顶上过夜了。
“兄弟们,胜败在此一举,点火,跟某杀下山去”,刘鄩借着暮色往山下瞧,不远处的寺庙之中,冷冷清清好像没有什么人。
这时的叛军头目刁时并不在山腰的寺庙之中,而是带领着叛军在山下的九连洞拼死抵抗宋威的进攻。刁时这段时间过的十分的不顺心,前段时间李烨和鲁县尉拼命骚扰刁时,虽然只是装模作样进攻一下,但是不知道哪天就真的发起进攻,刁时并不敢真的掉以轻心。
好不容易等李烨和鲁县尉不来骚扰了,宋威又带兵到了山脚下,这让刁时真真的感觉开始害怕了。虽然上次宋威也带兵攻打了两天,双方丢下一百多具尸体后,宋威突然撤到胶水县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但是刁时知道宋威不可能就此罢手的。
刁时提心吊胆之际,宋威终于向大泽山发起了进攻,进攻的力度倒不是很猛,但是持续的时间从早上一直打到了下午,这让刁时有些受不了了。大泽山上的叛军才一千多人,宋威可是带了三千多人攻山,如果不是九连洞弯弯曲曲,让宋威的兵力无法全面展开,大泽山上的叛军早就支撑不住了,就是这样,也忙的刁时连中午饭都没有吃上。
好不容易,等到日落西山,估计宋威应该罢兵回去休息了。就在这时候,刁时突然发现身后山腰寺庙处有火光升起,刁时心中暗叫不好,急忙派人去查看。
没有过一会,来人回报,山腰寺庙已经被人占领,正向山脚下杀来。这时候,刁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宋威从早到晚不停的进攻了,这是在拖住自己,好让别人从后山悄悄的偷袭自己,只是刁时不明白,敌军是从哪里上到后山的,不过现在已经都不重要了。
现在必须先把身后的敌人消灭才行,好在刁时发现身后的敌人并不是太多,赶紧调集三百名叛军去山腰上夺回的寺庙。
这时,山下的宋威也发现了山顶上的火光,立即派人发起猛攻。可是,无论宋威的部队如何发起猛攻,就是无法占领九连洞,急的宋威在山脚下干着急没有办法。
“宋节度使,这样猛攻不行,叛军已知被围,必然做困兽之斗,不如派人上山劝降刁时”,李烨站在宋威身边小声的提醒道。
“偶”,宋威看了一眼李烨,感觉什么时候李烨开始说话了,“你看什么人去劝降刁时为好”,宋威冷冷的问道。
“不如让白县令或者王都指挥使比较好”,李烨说道。
一旁的王敬武心中大骂李烨无耻,这时候去劝降,万一刁时翻脸,自己岂不成了刁时手中的人质了吗?“宋节度使,叛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劲,必然能够冲上山去,活捉刁时”,王敬武反驳道。
“不可,某以为李典军说的有些道理,虽然这时刁时已经腹背受敌,但难免狗急跳墙,不如让某去劝降刁时,只要宋节度使保证既往不咎,刁时必然束手就擒”,一旁的白茂义说道。
王敬武一听白茂义赞同李烨的话,脸上挂不住道:“此计是李典军提出来的,为什么自己不去,反而让别人上山送死”。
李烨一笑道:“某人轻言微,上山去劝降刁时,反而让刁时认为宋节度使没有诚意,适得其反,还请宋节度使三思”。
宋威摸了一把下巴上的胡须,深思一会道:“李典军,某将官印交给你,授你便宜之权,你上山去劝降刁时,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李烨躺倒也中枪,多什么嘴啊!又被宋威惦记上了不是。“遵命”,这是何苦呢?李烨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如果不答应宋威,宋威立马就可以找一个油头把李烨抓起来。
“宋节度使,某愿与李典军一同前往劝降叛军”,一旁的白茂义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来,请求宋威让自己与李烨一同上山。
“多谢,明府的好意,此去劝降叛军,不在人多,明府还是留在营帐中等候某的佳音吧”,李烨不想拉一个垫背的,万一劝降不成,李烨也能找机会逃脱,带上一个书生,有什么事情,还要李烨去照顾他,反到成了累赘。
宋威也不想让白茂义跟着李烨去冒险,便说道:“叛军已经被我们围住,只要刁时还聪明的话,就不会伤害李典军,所以不必担心李典军的安全”。
安全才怪了,一点诚意都没有,让刁时怎么放心投降,就一个死官印,就可以把刁时招降,那要军队做什么。而且宋威说是授予李烨便宜之权,万一宋威不认账,李烨能咬宋威不成,这是宋威给李烨出的一个难题啊!
李烨走出大帐,唤来张天成、阿布思利和李忠士道:“阿布思利和李忠士陪某去一趟山上,宋节度使准备招降叛军,让某全权负责”。
“什么,让李烨负责招安”,阿布思利有些震惊道:“李典军这是为什么,我们不是客军吗?怎么让你去做这件危险的事情呢”。
“三郎,我们回即墨县吧,管什么叛军事情”,张天成很不高兴道。
李烨苦笑道:“不要多问了,你们俩做好最坏的准备,如果与叛军谈不拢,叛军必然会想办法扣留我们。我们乘叛军不注意向山顶突围,与刘鄩汇合,再做打算”。